第十四章
黄以珊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准备和家人说明一切。她实在太爱郑浩了。她不能没有他而活。
在公共汽车上，周围有的人在聊天，有的在看报纸，大家都是很悠然的样子。
以珊独自低垂着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在默默地想着心事。天啊！自己该怎样对爸爸和妈妈说出口。姐姐的经历，她是亲眼目睹过的。自己又怎么做到比姐姐更好呢？那真是太可怕了。她不要失去郑浩，她更不要嫁给别人。在她心灵深处，她已经是郑浩的妻子了。她和他已经……
以珊心烦意乱地想了一路，汽车到站了。以珊有些懊恼地想，怎么这么快就到家了？如果平时，她总是盼呀盼地，汽车才慢慢到站。今天怎么一切都不对劲儿了呢。
以珊慢慢蹭下车。穿过人行横道时，一辆出租车驶过来，差点就撞到心不在焉的以珊。司机猛地踩了刹车，摇开车窗朝着以珊大吼一声：
“过马路也不看着点儿，不要命了你！”
以珊惊了一身冷汗，忙不迭地说着：
“对不起！对不起。”
出租汽车司机气呼呼地把车开走了，很快消失在车流里。
黄以珊爬上自己家的楼梯，在门口用钥匙开门。门没有锁，说明爸爸和妈妈在家里。她推门进去。果然，父母都在。妈妈见女儿回来了，很高兴又奇怪地问：
“珊珊，今天又不是周末，怎么大中午的跑回家来了？”
看着妈妈的笑脸，她忽然失掉了要告诉她的勇气。以珊淡淡一笑：
“没什么，我只是想家了。”
妈妈笑了，摸了摸以珊的头。
“你呀，真是长不大，刚从家走了几天？又想家了，知道吗？遄峰已经打过几次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呢？看来他是真的喜欢你哦。”
黄妈妈喜不自胜地说着，仿佛眼前已经看到了以珊和刘遄峰盛大的婚礼。
以珊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她无力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就软软地把自己扔在床上。以珊的内心痛苦地挣扎着。她爱郑浩，可她也爱自己的爸爸妈妈。该怎么对爸爸妈妈说？她真的不想失去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可姐姐以玥的悲剧她已经看得够多了。姐姐以玥就曾因为妈妈的反对，而错失了一个真心爱她的男孩。以珊真的感到有些怕。不知不觉，她的泪水已把枕头打湿了一片。
等以珊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已是傍晚。妈妈喊着她的名字，叫她吃饭：
“珊珊，吃晚饭了，你一下午都把自己关在屋里做什么呢？”
“没什么，妈。”
以珊答应着。母亲端着一大盘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菜从厨房走出来，把菜放在饭桌上：
“快洗手去，吃晚饭了。”
“哎——”
以珊听话地洗手去了。她已经作好了决定，她选择爱情。她决定把她和郑浩之间的事告诉爸爸妈妈。但现在不能说，这对黄妈妈绝对是个打击。这件事在她家里不啻于一枚重磅炸弹。而今天，她就要亲手把这枚炸弹，在自己的家里引爆。
以珊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洗手时，她慢慢用湿毛巾抹抹眼睛，擦去脸上的泪水。她对着镜子换上一副笑脸，然后带着微笑若无其事地走出来。又若无其事地吃着妈妈做的丰盛晚餐。
默默地吃完晚饭，以珊和妈妈一起把碗盘洗干净。
从厨房出来，爸爸早已打开了电视机，悠然地看着每晚必看的电视连续剧。妈妈把一盆盛在透明玻璃盆中的红苹果递给以珊。充满慈爱地看她一眼，也坐到爸爸身边的长沙发上，去看电视了。
以珊的眼泪差点又不争气地流出来。她默默地把苹果放在茶几上。晚餐她就没怎么吃。虽然她努力咽着嘴里的食物，可还是吃得很少。红苹果躺在玻璃盆里。要在平时，以珊早就会吃上一个，这是她最爱的水果。可现在，她几乎一口也吃不下去。她的心事实在太沉重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沉思了半天，以珊终于鼓起了勇气。她轻声对正在看电视的爸爸妈妈说：
“爸爸妈妈，我有件事要和你们谈。”
黄妈妈两眼紧盯着电视屏幕，头也不回地说：
“什么大不了的事？明天再说吧。”
“不行，明天我要回学校上课，一定得今天说才行，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恋爱了！”
正在看电视的爸妈，同时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女儿。妈妈更是又惊又喜，她离开电视机，走过来坐在以珊身边，急切地问：
“真的吗？妈早就盼着这一天了，自从你一上大学就盼着你有个男朋友，珊珊，你快告诉妈，你的恋爱对象是遄峰吗？哪天你带遄峰一起回来吧……”
妈妈握着以珊的手，兴奋地说个不不停。以珊痛苦地打断了她：
“不，妈妈，不是遄峰，他叫郑浩，是我中学同学，现在又跟我在一个班里念大学，是个非常优秀的男孩子……”
屋里的空气一下僵住了。笑容冻结在妈妈脸上，她漠然地放开以珊的手。
“妈妈，我请求你答应我们的相恋，我们彼此都已爱得很深很深了。”
以珊恳求说。
“不行！我不答应！遄峰有什么不好？他哪点比别的男孩差？我跟遄峰父母这么多年的朋友了，遄峰妈都开始跟我商量你和遄峰将来的事了，你让我怎么跟他们交待？”
黄妈妈一连串地喊着。以珊痛苦地叫，
“妈——”
“不行，我是不会答应你和那小子之间的事的。”
妈妈的声音大得惊人，压过了电视机的声浪。屏幕上，一个女孩因为失去所爱的人正哭得死去活来，可那只是戏呀。
以珊痛苦地闭上眼睛。这个结果早在她预料之中了，可妈妈的反应比她想象得还要强烈。以珊在心底痛苦地喊：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呀？
她感到胸口一阵疼痛，感觉自己的心被一点点一点点撕成了两半。她的泪又流了出来。
这时，以珊的父亲也关了电视机，走到母女两个身边。他叹了口气：
“珊珊，遄峰也是个不错的男孩儿，你应该再考虑一下……”
以珊坚决地摇摇头。此时的以珊，已和平时温柔如水的她判若两人。
“不行，我不能和郑浩断。我爱他！而且我和他已经……”
她说不下去了。黄妈妈蓦然抬起刚刚平静一点的眸子，
“什么？你说你和他已经……已经……天啊！我们家怎么能出这种事？你这死丫头！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黄妈妈说着，忽然双手捂住胸口，跌坐在沙发上。
“孩子他妈，你没有事吧？”
“妈——”
黄爸爸赶忙把药翻出来递给她，以珊也赶忙捧过一杯温水。黄妈妈喝了药，安静多了。可嘴里还在说着，
“你这死丫头，真是气死我了……”
以珊凄楚地哭了。她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以珊坚定地站起来，走向自己的卧室。
“随便你怎么想。我爱他！今生今世我跟定他了！”
以珊摔上卧室的门，把门从里面反锁上。任凭爸爸在门外怎么叫，也不肯打开。以珊软软地倒在床上，她无声地哭了起来。
历史居然玩笑般地又重演了一次。姐姐的悲剧，如今竟轮到了她的头上。
她把脸埋在枕头里，泪水不停地涌了出来。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门外的呼唤声没有了。周围死一样宁静。
以珊倒在床上后，她的姿势就再没动过。就这样带着满脸泪痕，直到深夜才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以珊睁开眼睛，天还没有亮，星星还在窗外眨着眼睛。
以珊悄悄起床。打开门，家里静悄悄的，爸爸和妈妈还没有起来。以珊猜想他们昨晚可能也是一夜无眠，现在才刚刚睡下。她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悄悄打开门。来到还亮着路灯的大街上。
头班车还没来，以珊孤零零一个人站在站牌下。
她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自己的生活中为什么偏偏出现了个刘遄峰？又为什么偏偏爱上了郑浩？她伤心欲绝，无声地在黑暗中流着泪。
远处的街头，车灯亮起来了。越来越近，是首班车开过来了。车在以珊面前停下，她跳上汽车。
车上空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乘客。
以珊在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眼睛出神地望着窗外。街上已渐渐有了零星早起晨练的老年人和青年人。人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公车上那个眼中含泪的忧郁女孩。
以珊走进校园，校园中的一切美丽依旧。可以珊心里却是灰蒙蒙的。
走在法国梧桐树下，以珊远远就看见了在女生楼门口徘徊的郑浩。她缓缓向他走去。
郑浩已在女生楼下徘徊很久。他一直在为以珊担心，却不见以珊回来。
正急着，一回身忽见从小径上走过来的黄以珊。郑浩心中一喜，迎着她快步奔过去。以珊站住了，她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小径。
郑浩跑到她面前用手扶住她的肩：
“珊，你怎么了？”
他用一只手轻轻抬起以珊的下颌。一看到以珊肿得桃子一样的眼睛，郑浩立刻明白了一切。他放开她，转身就向前走去：
“我去跟他们说，我真后悔！怎可以让你独自面对？”
以珊连忙一把拉郑浩，
“浩，你去也是没有用的，没那么容易……”
以珊的泪水又止不住流出来。郑浩长长地叹息一声。看着黄以珊哭红的眼睛，郑浩的心痛得都要碎了。他怜惜地把她紧紧拥在怀中，仰天长叹。
相爱却不能相守。命运为什么偏要这样捉弄人呢？
以珊柔柔地伏在他坚强温暖的怀抱中，哭出了声。她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崩溃了。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她再一次感受到自己对他深深的爱。以珊喃喃低语：
“浩，我爱你，我也爱我的家人，请给我时间，让我慢慢跟他们讲清楚，好吗？”
“对不起，是我让你面对了这一切，让我们共同面对吧。”
“不行，没有用的，我家人很固执，尤其是我妈，这段时间我们该尽量少见面。”
“又让你去独自面对吗？”
“是的。”
郑浩无奈地抱紧她喃喃低语着，声音中满是痛苦，
“珊，我该怎么办？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受苦，却不能帮她，我该怎么办？”
以珊贴紧了他。两个年轻人彼此依偎着，哭在一起。
和郑浩分手，以珊回到寝室。小白鸽一见她回来了。跑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以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馨儿的录取通知单来了，她考上研究生了呀。”
馨儿正静静地看着以珊，脸上带着微笑。陆晓宁看上去比馨儿还要高兴。
“馨儿考得分好高呢，又是第一名！”
她和小白鸽争着对以珊说着。316寝室里满屋子都是喜悦，只除了黄以珊。
“馨儿，祝贺你！”
以珊真诚地说。大家都太高兴了，谁也没有注意以珊有什么变化。只有细心的馨儿仔细地端详了以珊一会儿，关心地问：
“以珊，你好像哭过了？出了什么事？”
馨儿这样一问，以珊刚刚止住的泪又流了出来。大家都吓了一跳，连叶红都围了过来。
“你怎么了？以珊？说出来我们一起为你想办法。”
以珊伏在床上泣不成声。
“你们谁也帮不了我，一切都没有用的。”
馨儿问，
“是因为郑浩？”
以珊点点头，陆晓宁说，
“馨儿太聪明了，我们怎么就没想到？”
寝室里刚才的欢乐被以珊的泪冲走了。女孩们围在哭泣的以珊身边束手无策，轻声叹惜着。小白鸽说：
“快上课了，以珊，你在寝室里休息吧，我们给你请假。别再哭了好吗？你嗓子都哑了。”
女孩儿们安慰着哭泣的以珊，然后一个个轻轻走出寝室快步向教室走去。已经快要迟到了，她们即使留下，又能给以珊什么呢？最多也只能是安慰。
寝室里安静极了，只留下以珊一个人在静静哭泣。
晚上，女孩们回来了。寝室里依旧静静的，每个人都很少言语，做事也轻轻的。以珊安静地睡着，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几乎一夜无眠，已经累极了。
熄灯了，男生寝室那边传来了忧伤的吉它声，是郑浩在唱歌。
已经很久了，自从晓宁的纸飞机飞到他们寝室去之后，熄灯后再没有从他们的寝室传出过歌声。可这一次，连晓宁也静静地伏在自己的枕头上，任郑浩忧伤地弹唱。316的女孩儿们都明白，此刻的以珊和郑浩是多么痛苦。
吉它声清脆悦耳，不停地传送过来，伴着郑浩忧郁的歌声：
“夜色中看见你笑靥如花
在人群中来和去无牵无挂
那迷人目光牵我梦中飞翔
让那水晶鞋带着你到我身旁
灰姑娘
你说相信童话会受伤
当那午夜钟声敲响
你会消失无踪
水晶鞋失落何方
啊灰姑娘
玫瑰凋谢不会再开放
你消失我将比王子忧伤…… ”
在校园里被女生们誉为“吉它王子”的郑浩轻轻地边弹边唱。听到他歌声的人都情不自禁感到一阵感伤。他继续弹唱着：
“……月色中玫瑰花多芬芳
可你对我说不用送你回家
你在明天将会把一切遗忘
今夜我不妨叫你辛黛瑞拉
啊，灰姑娘
你说追寻爱情会受伤
纯真一点点流逝
心情那么脆弱到处蔓延着忧伤
啊，灰姑娘玫瑰凋谢不会再开放
那是谁把寂寞写在脸上……”
316寝室女孩们的脸上，也不由写上了淡淡忧伤。馨儿躺在被子里一声不响，刚刚得知考上研究生的喜悦，也被郑浩忧伤的歌一点点淹没。没有谁比她更了解，什么叫做痛苦与忧郁。她用一双美丽的眼睛望着夜空。大家都在为郑浩和以珊担心。馨儿对着夜空中闪亮的星星，一边默默在心底为以珊祈祷，一边静静倾听郑浩的歌唱：
“……啊，灰姑娘
为何现代不流行童话
我们一天天长大
不再充满幻想
慢慢学会了伪装
啊，灰姑娘
都市容易迷失了方向……”
黑暗中没有人看到。一行晶莹剔透的泪，无声无息地从以珊脸上滑落下来。
清晨，女孩儿们起床后忙着叠被和梳洗，上午还有课。以珊早早就起来了，她胡乱洗了洗脸，梳理好柔顺的披肩长发，一个人走出女生楼。
刚走到楼门口，以珊就看到站在门外的郑浩。他见以珊出来了，忙上来拥抱住她。
“我很想你！”
“我也一样。”
“昨天为什么没上课？”
“不太舒服，馨儿她们给我请了假。”
两个年轻人手牵着手向教学楼的方向走去。以珊轻轻地叹息似地说：
“我想过了，我的生命中不能没有你！我要努力再试一次，因为爱是不能勉强的。”
“这次我一定要和你一起。”
“真的不要，我妈妈身体不好，我怕她会受不了。”
“又让你独自承受吗？”
“是的。”
郑浩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无奈地用手臂环住了以珊的肩。他怕了，他真的害怕。他是多么怕会失去她。他的生命中，再不能没有以珊了。
周末很快到了，以珊回到家里。她惊奇地发现。姐姐黄以玥微笑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爸妈还没下班回来。见以珊回来了，以玥站起来，拉她坐在一起。
“是爸爸妈妈让你来劝我的吧？”
以珊这次见到姐姐，并不像平时那样高兴，声音也有点冷。
“妹妹，你真聪明，一猜就把爸妈的心思猜透了！没错，我是被爸妈找来劝你，不要再和那个年轻人来往。”
“姐，那我告诉你，我爱他！我们彼此相爱，你劝我也是没有用的，你还是回去吧。”
以玥笑了，她温柔地拂了拂以珊的头发。
“以珊，爸妈的想法是爸妈的事，你还没问问我是什么意思呢？”
以珊惊奇地问，
“姐，你是说……”
“是的，我站在你们这边的，我支持你们！遄峰也许很优秀，但我更希望，我妹妹和她爱的人在一起。”
“姐……”
以珊叫了一声，一头扑到了以玥怀里。泪水又不争气地涌进她美丽的眼睛。
“只要你们真心相爱，那就尽管去爱吧！我会慢慢帮你说服爸妈的。你放心，以珊，我不会看着我的历史在你身上重演。”
以珊在泪光中看着姐姐，她觉得姐姐真是伟大极了。忽然响起开门的声音，是黄妈妈回来了。以珊擦干眼泪，坐直了身子。
“以珊，你回来了……”
妈妈叫着女儿的名字，走过来坐在姐妹俩对面。
“以姗，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
“我不是叫你和那个叫什么郑浩的断绝关系吗？你和他谈了没有？”
“妈妈，我爱他，我是不会和他断的。不管我作出什么决定，那都是我的选择。”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女儿？你可真气死我了！以玥，你还不说说你妹妹。”
“妈妈，你说的这些话，早在几年前我就已经听过了。没想到在几年之后，我还得再听一遍。妈妈，我求你，为了妹妹的幸福，就让她自己选择吧！你们的想法，是不可以强加于她的。”
“好啊！以玥，你就是这样劝你妹妹的吗？”
以珊凄然地说，
“我爱你，妈妈，你从没有错的时候！可这件事，你错了！”
以珊说完，飘然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了。把争吵和伤心锁在门外，然后扑在床上哭了起来。
在郑浩温馨的小屋里，两个年轻人紧锁眉头相互依偎着坐在沙发上。
以珊眼中泪痕未干，显然刚刚哭过，
“浩，我们该怎么办？”
“让我们一起去试试，你说怎么样？你父母又没见过我。他们见了我也许会好些。”
“要这么简单就好了。”
郑浩拥着以珊，柔声安慰她说，
“没关系，你妈要是实在不答应我娶她的女儿，我就带你走。我们可以去深圳或海南，开一家夫妻老婆店，反正这一生我要定你了！”
以珊破涕为笑，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不是玩笑，我说真的。”
以珊沉思了一会儿，抬起脸轻轻问：
“那样行吗？”
“只要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也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愿意，我就会带你走。珊，我真的害怕有一天失去你，如果那样我宁愿……”
以珊不等他说完，伸手捂住他的嘴，
“不许说，不许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郑浩睁着亮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住她，眼睛里满是光彩。他知道，他是不会再和怀中这个他深爱的女孩儿分开了。
以珊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脸羞得通红，手也放了下来。
老天！郑浩在心中低喊，他们已经认识这样久了，她居然还在害羞。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寻找她的嘴唇。以珊温柔地迎合着，两个人迷醉在他们深深的长吻之中。
以珊决定再做最后一次努力。在爱情与家之间，她含泪作出了抉择。
郑浩已经去车站等她了，以珊忐忑不安地回到家里。爸妈和姐姐以玥都在。他们竟没去上班，好像已经知道她今天要回来。家里已被以珊的恋爱，搅得一团糟了。
以珊非常郑重地对爸妈说：
“爸爸妈妈，我爱你们！可我也珍惜我的爱情！请你们尊重我的诜择。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要自己决定我的生活。”
妈妈看了以珊一眼，
“不行！我不会答应你和他的事。”
眼泪从以珊的眼中涌出来。她甩甩头发，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她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妈妈尖叫一声：
“你要做什么？”
“妈妈，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会自己决定！”
以珊关上房门，继续收拾自己的衣服和书。郑浩在车站该等急了吧？她加快了速度。
收拾完东西，以珊走过来开门。她拉了拉门，却丝毫未动。天啊！妈妈从外面把门锁上了。以珊奔到窗口，窗户也锁上了。她急得拼命拍打着房门：
“妈妈，让我出去——”
“珊珊，你就好好呆在里面吧，我不会给你开门的，也不会让你再见他。”
“妈，我求求你，让我走吧……”
可没有一点声音回应她，以珊只听到以玥在低声哭泣。她筋疲力尽地滑到了地板上，无力地坐在那儿。她已是欲哭声无泪。
郑浩在火车站焦急地等待着以珊，可却不见她的影子。他焦急地等待着，已经在检票了，以珊还没有来。郑浩不停地看表。
候车大厅已经空了一半。他们乘的这趟车停止检票了，还是没见以珊的到来。郑浩把手中的两张票揉成一团，转身冲出候车大厅。
回到自己的小屋。郑浩把包往沙发上一扔，抓起头盔匆匆下楼骑上了摩托车，向以珊家的方向飞快驶去。
在以珊家的客厅，黄妈妈气呼呼地坐在沙发里。一直沉默的以玥忽然抬起泪眼，对妈妈说：
“妈妈，我爱你，你总是按你的意愿‘安排’我们的‘幸福’。可你从来也没有真正问过我，我真的幸福吗？虽然我的生活平静无波，可我的心已经和他一起走了，难道这就是幸福吗？难道以珊也要和我一样？难道你要亲手断送你两个女儿的幸福吗？”
以玥说到最后已是声泪俱下。黄妈妈第一次沉默了。她愣愣地看着哭泣的以玥，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郑浩的摩托车在马路上飞驰。他担心得要命，以珊没有来，肯定是家里出事了。
天啊！他的以珊不知又要哭成什么样了。郑浩的心酸酸的。真不知为什么会这样？他加大了油门，摩托车箭一样飞驰着。
黄妈妈看着哭泣的以玥呆了很久。她慢慢站起身，掏出钥匙，慢慢打开以珊的房门。她惊呆了。只见以珊毫无表情地坐在地上。
黄妈妈吓得赶紧扶起以珊，呼唤着她的名字：
“珊珊，你别吓妈，妈想过了，去吧，你愿意嫁就嫁给他！”
以珊的眼珠动了一下。她看了看自己的妈妈，
“妈说的是真的，去找那个你爱的年轻人吧。”
以珊的眼中掠过一阵惊喜，
“是真的？”
“真的！”
可很快，泪水又流了出来。她扑在妈妈怀里，拥抱住她说，
“妈，我走了。”
然后，以珊匆匆跑下楼去了。郑浩一定还在等她，他不知已急成什么样了。
以珊刚跑出一楼的大门，就看到了郑浩和他的摩托车。郑浩把车放好，转身就往楼里跑。他看到满脸泪痕的以珊正奔向他。郑浩一把抱住她，像抱着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他急切地问：
“珊，你这是怎么了？”
被他一问，以珊的泪更多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多到让以珊难以承受。以珊正哭着，忽听身后有一个温柔的声音传过来，
“以珊……”
以珊和郑浩同时望向声音发出来的地方。只见一位美丽的少妇站在他们身后，是以珊的姐姐黄以玥。
“姐——”！
以珊哽咽地叫着。
“你就是郑浩吧，那个让我妹妹为你笑，为你哭，让我这个温柔如水的妹妹，敢于和我妈妈抗争的男孩？要知道，我妈那脾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
以玥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高高帅帅的大男孩。他确实很出色，难怪以珊会甘愿为他生为他死。以玥不由露出了微笑。
“是的，我是郑浩。”
以玥含笑望着他，
“好好爱我妹妹吧，你会让她幸福的！”
“一定会，我保证！”
郑浩认真地答着，更加拥紧了怀中的以珊。
以玥看着两个年轻人坐上摩托。摩托车在以玥默默的祝福中，绝尘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