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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二十五)越过关山是青天

王英俊随老和尚云游四方,终于回到了闾山腹地的一座寺院—青岩寺。云游途中老和尚给他讲述了,他云游满洲国的见闻。山河破碎,处处狼烟,目不忍睹……又给他讲述了山海关内,黄河两岸,大江南北,青纱帐里,抗日军民的英雄事迹……这引起了王英俊的极大兴趣。他想,我逃出家园,是为了躲避被抓到日本去当劳工。当初父亲是让我逃进关内,但小船渺小,在巨浪波涛中翻了船,才没去成,暂时转来到辽西。现在有一个绝妙的好机会,我可以越过关山,回归了,何能不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这一天,他对慧静和尚说:

“老师傅,您到中原云游,能不能带上我呀?”

老和尚双手合十,口唱佛号:

“阿弥陀佛,施主,若跟我云游四方,需皈依佛门才行。”

王英俊想了想说:

“为了实现我的梦想,我就先做个和尚吧!”

他痛快地答应剃度为僧。就这样,他有妻有儿,于二十九岁时,成为云游四方的和尚。临行时,老和尚慧静说:

“带你云游关内,你还需依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为了云游方便,少惹麻烦,你必须不说话,不乱问。”

“那不成了哑巴了吗?”

“在如此局世下,少说一句话,就多一份安全”

“好,我就当一个哑巴和尚,跟你云游四方。”

在老慧静和尚的带领下,他们从闾山向西走,进入蒙古大沙漠。千辛万苦,化缘乞讨度日,终于来到塞上米梁川——土墨特平原和河套平原。这里水草丰美,牛羊成群,在战乱年代,真的算上一块乐土了。在这里人们比较富裕,家家殷实,富户较多,化缘,讨饭也容易些。他们在这里东走西逛,一呆就是半年。直到次年他们进入宁夏,再入兰州,见到一片抗战的大好局面。

这一天,他们来到皋兰山麓一个小山村,进入了一个农户。这家只有一个老婆婆,没有别人。老太太招待他们吃了一顿糙米面面条。晚上,他们师徒俩就住在老人家的厢房里。王英俊是个“又聋又哑”的和尚,他没有说话,也没问什么,到处观察。他发现厢房里放了两捆做好的布鞋,和两大兜炒好的面豆。他不知道一个老婆婆,家里放着这么多布鞋和面豆干什么?他的怀疑引起了师傅的关注。睡觉前,老师付为了帮他释疑,主动跟他说:

“徒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怀疑,我为什么领你到这个老婆婆家来。”

王英俊没说话,只是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师傅,希望他讲下去。老师傅继续说:

“这位老婆婆不简单,他是位英雄的母亲。他大儿子早年入伍马鸿奎的部队,后来被选送入黄埔军校学习,不久前被派往缅甸作战,现在下落不明。她二儿子是八路军战士,在阳明堡炸飞机场的战斗中,壮烈牺牲了。在埋葬她儿子遗体时,上级为了安慰她,接她到黄河边,见了儿子遗体一面。可惜,她只见到了儿子的半截身躯,脚上的鞋是露了脚趾头的烂鞋。老人家没有哭,而是为儿子们一举炸掉了二十余架飞机而自豪!她回村后,天天为子弟兵做鞋,她的义举感染了全村妇女,都为子弟兵做鞋,做面豆。用她们的话说:

“我们总不能让我们的子弟兵光着脚,饿着肚子打仗吧!”

这些鞋就是全村妇女为子弟兵做的鞋和准备的干粮。王英俊佩服的点点头。他本想问问师傅,为什么他知道这么详细,但是,他一想,我和师傅有约,我是哑巴,哑巴怎能说话呢?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老和尚知道他有话要问,但也不说了,闭上眼睛,呼呼大睡。第二天早晨师傅整理行囊说:

“徒儿,我们该走了。”

王英俊也不答话,拿起棍子,背起搭连,跟着老和尚背后向外走去。足足走了一月有余,他们来到西安,住在大雁塔下小寨村的一户人家的门房里。师傅到西安各寺院去,不让他跟随。傍晚师傅回来了,拿出一些化缘来的食品,师徒二人,每人一杯开水,吃了点干粮,师傅又蒙头大睡。第二天,第三天……师傅又出去了。王英俊实在闷的荒,懵懵懂懂走出房门,独自在西安大街徜徉。他遇到一伙伤兵,正在一所类似公园的小院里休息。他凑了过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谁知一个伤兵好像是已经快好了,竟主动和他搭讪:

“和尚,你倒挺清闲,国破家亡之时,你不去保家卫国,竟玩弄剃度出家,过清闲日子的把戏,你不愧吗?”

王英俊装聋作哑,比比划划,他用手指指舌头,又指指耳朵,表示自己又聋又哑。那伤兵明白了,他是个又聋又哑的残疾人。改了口气说:

“哎,可怜人,你又聋又哑,我错怪你了。”

他摸摸兜,掏出一张小票,塞到他手里说:

“可怜的和尚,买点东西吃,或者买碗粥喝吧!我也挺可怜,没多余的钱给你。”

另一个伤兵也凑过来,感慨地说:

“人生一世,听不见,不会说话,怪可怜见的。”

又扔给他一个小票。王英俊感到怪不好意思的。他想,这些人为了国家而战,负了伤,养好了还得上前线。困难时期,他们补贴不会多,还能慷慨解囊,实在太善良了。所以,他对后来几个要给他钱的伤兵,摆摆手,表示自己已吃过饭了,迅速离开这个休养所。

后来他又来到小学校院外,扒在篱笆墙上,向里张望,见一队新兵正在操练。士官十分认真,他也来了兴趣,足足看了半个小时。他正想返回住处,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来人说:

“你是干什么的?小心弄坏篱笆墙。”

王英俊转过身来,来人一看,见他是个和尚。来人说:

“和尚也愿意看军事训练。”

他用手胡乱比划一阵,不知来人明白了他的意思,还是不明白,那人感慨地说:

“哑巴和尚,你若不哑,不聋多好,可以到前线去打鬼子。你看院里这队小兵,他们都不到成年,却应征入伍了。训练三个月就要开赴战场了。”

王英俊是假聋哑和尚,来人说的话他听的清清楚楚,他真想说:

“老伯伯,我不聋不哑,应该上战场,打鬼子,做一个真正的中国人,但是,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答应师傅装聋作哑。他见来人是个老者,手中拿了铃铛,估计是小学的校役,为学校摇铃上下课,怕他弄坏篱笆,才来让他走开的。他对老者摆摆手,表示自己马上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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