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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夏子旋是在诗歌笔会后找的简小牧,问是不是愿意和她们的寝室结对成为联谊寝室。

简小牧说:“我自然是同意的,多认识些朋友有什么不好。关键问题是其他人怎么看,我想应该基本上都是认可的吧。”

夏子旋高兴地说:“我都已经联系好了,你们寝室我是让黄昊轩去说的,除了吴浩因为有同班女友的缘故没答应去。”

简小牧说:“人家不愿意就算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不去强求。”

夏子旋点了点头,“那你等我通知啊,到时候举行联谊活动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来。”然后披散着齐肩的长发欢快地跑远了。

联谊寝室的第一次正式聚会是在夏子旋所在的361寝室进行的。

那个晚上,皓月当空,等到简小牧寝室里的成员全部到齐坐定的时候,原本明亮的灯忽地就灭了。在大家的惊讶声里,夏子旋掏出火柴和另外一个女生一起将每个人面前的蜡烛一根一根点亮。

那温暖的烛火映照着每一张年轻的脸庞,映照着每一个人激动的眼神。

多年之后,简小牧对那个晚上的记忆还是感到那样的清晰和真切,特别是那个留着长发,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孩的影像总也挥之不去。

联谊活动的高潮部分是每个女孩子准备了一张贺卡,写上对彼此的祝福,让男生随意抽取其中的一份,然后猜出是谁写的贺卡。被猜中的女生要表演一个节目,如果没猜中,就由相应的男生表演节目。这样的编排自然是充满创意的,遗憾的是几个男生都是抓破自个脑袋却猜不对人。

轮到简小牧的时候,打开贺卡一看,就毫不犹豫地说那个署名豆豆的就是留着长发,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孩。

“莫夏雨,莫夏雨,来一个!”

所有的女孩看到总算有人被猜中,纷纷拍手,起哄着要莫夏雨表演节目。

这时候简小牧才知道自己居然意外地猜中了。这真是运气,准确地说,这真就是命定简小牧和莫夏雨有缘。

其实在那个时候,简小牧压根就没想过是手中的贺卡是谁写的,只是在潜意识里觉得众多的女孩子当中也就属这个留着长发,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孩最接近自己的审美倾向。

简小牧望向女孩,只见她的脸红润着,微微的笑容像风正拂过平静的湖面,那上面有正掀起的最好看的涟漪。

在大家的起哄声中,女孩跳起了健美操,那优美的身姿随着音乐的节拍跳动,然后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加入了汹涌的舞蹈的洪流。

近三个小时的联谊寝室的聚会散场了,但联谊人内心的通联才刚刚开始。

晚上躺在床上,夏子旋悄悄地问莫夏雨:“哎,说说看,你对这群男生的印象如何?”

莫夏雨说:“还好呀。”

“你有没有对其中的某一个印象特别好的?”夏子旋揪着莫夏雨不放。

莫夏雨红着个脸,“没有啊,你有吗?”

夏子旋自然是有的,事实上,夏子旋牵头这个联谊寝室活动就是想以后可以多一些机会和简小牧在一起。令夏子旋没想到的是,夏子旋的追问倒是令莫夏雨的脑海里一个男生的影像不断地清晰起来,特别是那一晚上那样一双特别有神的眼睛,让莫夏雨感到好像有一股激情的烈焰,正在撩拨着自己那颗少女的芳心。不说别的,就是简小牧这个名字,就让莫夏雨在内心里一遍一遍地琢磨并且回味不已。

这是女生寝室的情况,那边男生寝室里的情况就热烈的多了。那个肥头大耳的郑英杰此刻正在意气飞扬地圈点联谊寝室的几个女生,一下子问那个最高大的女生叫什么来着,一下子又说我觉得还是那个长头发穿粉色长裙的女孩最漂亮。

几个室友在一旁笑着附和。只有简小牧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盖了被子,在想今晚聚会的每一个细节,想那个穿着粉色长裙的长发女孩,在和自己的眼睛对视的一刹那曾有过的光芒。

那一天简小牧不知怎的感到腹中特别的饿,于是早早就侯在食堂里了,心里知道离吃饭其实还是有一段时间的。这样早早的来,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简小牧为了能够遇到夏子旋,感觉彼此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面了。

遇到夏子旋的时候,莫夏雨并没有和她在一起,简小牧居然有一点失落。然后很随意地问了一句:“今天怎么不见她呢?”

夏子旋笑着说:“你说的她是谁呀,呵呵,是莫夏雨吗?你明说呀,干嘛这么遮遮掩掩的。你们这些男的真是重色轻友哪,你看你才认识她几天呢,就要把我这个老朋友弃置一边了。”

简小牧着急地解释:“哪能呢,我只是奇怪,平时她都和你在一起的,今天忽然不见了,所以我也只是随口问了一下。”

“是这样的吗?”夏子旋的脸上流露的是怀疑的笑,然后凑近简小牧的身边,小声地问,“你是不是又喜欢上了她啊?”

“什么呀,又喜欢上,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简小牧还在推脱。

夏子旋看着简小牧那一脸认真的样子,笑着说:“你紧张什么,放心,我帮你去说一下,昨天人家也和我说起过你呢。”

夏子旋说这些话的时候,尽管内心里涌起了一阵的难过,准确地说是感到了偶然掠过的一阵的心痛。只是这一切仿佛微风拂过平静的湖面,并没有在她的脸上表现出任何一丝不自然的神情。

简小牧原先还是不敢确定莫夏雨对自己是否有过好感的,现在听夏子旋讲昨天莫夏雨居然也和她说起过自己,不知怎么的在自己的内心里还是涌起了激动了。

简小牧知道自己是感到孤独和寂寞了,特别是每天在教室里看到吴浩和洪若蝶出双入对的身影,总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向往之情。现在听夏子旋这样说起莫夏雨居然在关注自己,一个人不知从哪里来了许多的力气,居然围着学校的操场跑了不下四五圈,直至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才停下来。

晚上,简小牧坐在寝室的窗前,给联谊寝室的每一个女孩都写了一首诗,然后一张纸一张纸都叠成了千纸鹤的形状。这些纸做的千纸鹤是借了夏子旋的手飞到女生寝室的。那个晚上,316寝室的女生闹哄哄地拆着千纸鹤,互相读着简小牧写的诗,嘻嘻哈哈一阵,也就过去了。等到寝室熄灯之后,只有两个人的内心却是极不平静的。

夏子旋把简小牧写的诗贴在床头的墙上,在心里默默地复述难掩心头的激动情绪;莫夏雨则是把简小牧写给自己的诗小心地夹进笔记本,然后放到枕头下面枕着进入甜甜的梦乡了。

第二天是简小牧叫夏子旋约的莫夏雨,三个人在校外的小店吃的午饭。三个人坐在一块,具有的却是各自的复杂心态。

简小牧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上了莫夏雨,因而多少有一点连自己也说不清的莫名情怀,但这样的感觉是这一生里到现在为止没有产生过的;莫夏雨却多半真是喜欢着简小牧的,因而也是快乐的。只是这真要委屈死了夏子旋。夏子旋知道简小牧只是把自己当成妹妹来看的。可是自己明明是喜欢着对方的,可现在简小牧喜欢上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闺中密友。所以夏子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表现出任何的不快的,准确地说,非但不能表现出任何的不快,反而还要竭力在两个人之间周旋,表现得很开心。末了,还要尽自己的所能为简小牧和莫夏雨创设单独相处的机会。

看着莫夏雨终于坐上简小牧的自行车后座离去,夏子旋一个人拖着如铅块般沉重的脚步走向学校的绿茵场。那里有一群男生在踢着球,球场旁边的草地上是三五成群的伙伴坐着边聊天边磕着瓜子,还有就是在跑道上悠闲地散步的情侣。他们都很快乐,但是这快乐是属于他们的,自己是什么都没有。这样想的时候,夏子旋的心情就沮丧到了极点。

还好黄昊轩适时的出现,总算将夏子旋的心情从沮丧的底谷里暂时地拽了出来。

黄昊轩问夏子旋:“这么闷闷不乐的一个人和地球过不去究竟为了什么?”

夏子旋明白对方是笑自己一个人低头走路,马上苦笑着回答说:“你还不是和我一样。”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走走吧!”黄昊轩发出愉快的邀请。

夏子旋说:“好,我正愁没人说话呢。”

在黄昊轩的提议下,两个人到小店买了一小袋瓜子,往郊外的田野走去。是时,天上白云悠悠,地上绿草如毯,时有飞鸟掠过。

照理,在这样的情境里,人的心情应该是极好的。可是夏子旋心里想的是简小牧现在和莫夏雨在一起了,自己原先做的努力到头来却是成全了别人委屈了自己,所以还是难免自己内心的落寞和伤感。

黄昊轩拔起地上的野花扎成一束满脸堆笑地递给夏子旋,夏子旋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很漂亮,又没有露出一丝喜爱的样子。

黄昊轩确乎是无法理解这个平时大方爱笑的女孩今日为什么会这样的无精打采,便问:“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如果病了,该去医院的。”

夏子旋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事了,我现在好了。我想让你陪我去看电影,可以吗?”

实际上,那个晚上简小牧和莫夏雨晚饭后也去了电影院。上映的影片是《简爱》,这本是简小牧极喜欢的,可是这个晚上,简小牧毕竟是第一次单独和自己以为的女朋友在一起,一场电影下来,又是真的没有看些什么的,只是眼里心上,全都是身边这个女孩子了。准确地说,简小牧一方面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虚荣地感到自己终于也可以和吴浩一般和女朋友单独在一起;另一方面,简小牧又把身边的这个女孩子和自己心目中一直有的女孩的形象进行着比对,心里明白地知道莫夏雨好像和自己一直以来在脑海里勾勒过千百回的喜欢的女孩子形象多少有点出入,内心不禁又微微地有了点沮丧。

这也许就是简小牧内心具有的狭隘的一面,总是不免把自己所希望的一切拔得很高,却很少去看自己所站立的位置。可是请所有的人都去原谅这样的一个毛头小子此时所拥有的这样的一份狭隘吧,在他那样的一个年龄段又怎么会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事并非都可以十全十美。他毕竟正年轻着,年轻时代有过的许多不足都可以被看作是一种可爱的存在,谁说不是这样呢?

电影散场后,两个人同乘一辆自行车,莫夏雨轻轻地依偎在简小牧的后背上,感受柔和的风在发梢拂过。

简小牧感觉到莫夏雨一声不响,不禁问:“你睡去了吗,你看天上的月亮多美!”

“没有呢。”

“那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听,月宫的嫦娥,正和吴刚说话呢!”莫夏雨说。

听莫夏雨这样说,简小牧缓缓地停下车,驻足在田间的一条小道上,然后也抬头向天上探望。

这时坐在后座的莫夏雨伸出双手,从后面深情地拥住了简小牧。简小牧先是有一阵局促,感到自己的那颗心脏在敲击着胸腔,然后慢慢地双手离开车把,轻轻地覆盖在了莫夏雨的手上。

风中吹来的是莫夏雨的发香,淡淡的,让简小牧心醉。

晚上回到寝室,朱子扬问简小牧,“怎么这么迟,今晚又出去活动了?”

简小牧笑而不答。

躺在床上的曾郝笑笑着说:“他呀,肯定又是和哪个女孩子出去了。看他这一脸甜蜜的样子,怕是心里忍不住要笑的。”

听曾郝笑这么一说,简小牧还真的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了。

朱子扬还在追问,“说,和哪个女孩子在一起的,坦白从宽?”

过了一会,朱子扬好像明白过来似的,“是不是联谊寝室那个姓莫的女孩子?我那天看你俩的眼神就有点不对。”

“那可是我的同乡呢,人是长得还可以的,可惜皮肤稍微黑了点。”曾郝笑说。

曾郝笑的话忽然就击中了简小牧脆弱的自尊,“人是长得还可以的,可惜皮肤稍微黑了点”,这是怎样的一种评判呢?要知道,处于爱恋之中的人是不允许自己心里的女孩有任何一点的瑕疵的,现在别人这样的评判又如一场不合时宜的雨水浇濯了简小牧内心里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自尊。

简小牧感觉自己仿佛忽然从一种狂热的洪流里挣扎着抬起头来,浑身冰凉地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喘息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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