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日子总是占据生活的大多数。生活因为晓兰病情恶化掀起一阵波澜后又恢复了平静。晓兰每隔一两天会给我发一条信息，告诉我她在做什么，梅姐在做什么，今天是否比昨天有所好转。她已经无法再去上班了，因此请了长假。多亏梅姐的关系，人事经理批准了长假申请。梅姐说：“不管是回家还是去你那里，你们去上班了她就得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我上班的时间还灵活一些，让她留在我这儿，还能多说些话，这样有利于她好起来。”
梅姐没有让晓兰回家休养，劝说她留下了。我继续忙碌着上班、下班，不悲不喜地等待晓兰告知我关于她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个消息。
八月初，邹敏敏说要去马尔代夫旅游，问我是否要一同去。我回绝了。有人说旅行可以让人抛开烦恼，而依据之前的经历，只有真的放下烦恼去旅行才能体会到旅行的自由。我的心中仍有着牵挂无法放下，并且经济也不宽裕，去旅行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
大学毕业之后，只有宋老板与我留在了广州，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各自回家乡发展了。临近中秋节，宋老板邀请我去乘坐游轮夜游珠江。迎着晚风，他拿着酒杯轻描淡写地说：“我要结婚了，就在国庆节。”这让我非常吃惊，原本以为他是一个放荡不羁的人，会在毕业后折腾一阵子，待成就一番事业之后才想着结婚生子这些事情。
“这么快？开玩笑吧？”我有点儿不相信。
“真的。”
“为什么？”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走进社会，才发现原来所有的人和事都没有在校园里想的那般简单。结婚后我就进老丈人的公司工作。”
“唔，挺好。”心底里，也不知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广州城浮躁得像一锅煮沸了的水，一年的工资仅仅够买两平米的房子，落户限制、购房限制，我们这些怀揣着梦想来这里漂的人凭什么扎下根来？除非有一个有根的人在下面拽着。”宋老板有些忿忿又很无奈地说。
我一直端望着珠江两岸热热闹闹霓虹纷陈并列的夜景，听着轮船劈波斩浪的声音，没有支声。心里既不是那么认同，但是这一番话却又符合事实，自己也没有其他的答案。与其绞尽脑汁论证这么沉重的命题，不如沉醉于如梦如幻的夜景之中。宋老板询问我将来有何打算，我说：“没敢想，且行且看吧。”
晓兰说病情渐渐稳定了，希望我能够去深圳一起过中秋节。
中秋节那天我在晓兰的房间里见到了她。晓兰明显比从前消瘦了，面庞上也少了光泽，看起来毫无血色。
为了吸引晓兰出去，梅姐精心准备了晚上的赏月活动。晓兰果然对此显现出难得的兴致，晚饭后不久即催促着我们上天台赏月。我与梅姐拿着凉席、水果、月饼、蜡烛上天台，凉席在地上铺开，晓兰拿着一把小凳子放在中间。余下的时间，晓兰在小凳子上摆弄着月饼、水果，梅姐要去帮忙，被她制止道：“你和若安坐着就好了。”说罢，拿出一个柚子，用刀削平一端后放到凳子上，然后拿出三根蜡烛点燃，立在削平的部分。似乎完成了一切后，晓兰才心满意足地让我们坐在凉席上。看来，她是在坚持着，抗争着。
“今晚的月色好美哦。”晓兰望着海上的明月感叹道。
“呵呵，团团圆圆嘛，就像我们现在一样。”梅姐接过话。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梅姐、晓兰，中秋快乐。”我拿起一罐啤酒。
“呵呵……好。”梅姐爽快地与我碰了一下酒瓶，然后痛快地喝起来。
“我也干杯！”晓兰也跟着凑热闹，端起一杯水一饮而尽。
“呵呵……人生有几，念良辰美景，休放虚过！”看到晓兰脸上露出久违的生机，我眉展心舒。
“哎呀，别文绉绉了，若安！”梅姐假装不满地说。
“呵呵……”梅姐假装生气的模样也把晓兰逗笑了。
我问晓兰为什么点的蜡烛是三根，晓兰说：“因为我要许三个愿望，第一个是希望爸爸健康，第二个是希望你过得好，第三个是希望梅姐永远漂亮。”
听了晓兰简单纯朴的心愿，梅姐调侃道：“看看，女大不中留啊，不论我对她多好，都比不过她男人。”晓兰羞涩地低下了头。
至今回想起来，那一个中秋夜晚大约晓兰在那一段日子里度过的最美好时光了吧。
赏月结束后，收拾东西下来，晓兰恋恋不舍地说：“真希望能够与你们这样度过每一个中秋节。”我抱过她安慰道：“一定会的。”
这一次，我没有矫情，晓兰也没有提示，我们自然而然睡在一起了。晓兰仍不许我在此往前逾越半步。
夜里醒来，发现晓兰仍睁着眼睛发呆似的注视着我。
“睡不着吗？”我拨撩起她的头发，温柔地问。
“嗯，以前白天有工作的时候晚上还能睡一会，现在白天不上班，夜里更难以睡着了。”
“嗯，没关系，我陪你说话吧。”我将晓兰揽入怀中。
“安，我感觉，恐怕走不出去了。”晓兰喃喃道。
“能走出来的。因为你并不是一个人在努力，还有我，还有梅姐呢。我们一起努力。”
“前面就好像立着一垣墙壁，不论我在里面如何着急地呐喊、呼唤，那垣墙始终坚如磐石。你们的努力，使我在里面听到了声音，这也是我能够坚持到现在的原因。可是，我们都无法堆倒它，不是么？”
“每一件事情都有成功和失败的可能，可是如果我们放弃去尝试，那就连成功的可能都不存在了。晓兰，你可否还记中学的时候我们读过鲁迅先生的《呐喊》？鲁迅先生问钱玄同先生：‘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醒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回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的得起他们么？”钱玄同先生回答到：‘然而既然几个人起来，你不能说绝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后来这铁屋子不就被他们毁坏了吗？晓兰，只要你一直在里面呼喊，让外面的我们听到你的声音，知道你没有放弃，这就是我们推倒这道墙的信念和力量。你要相信自己，相信我和梅姐。我们会在外面努力的。”
“嗯。安，假如我离开了，几年、十几年后你还会记得我吗？你会在多少年后忘记我的模样呢？”
“你永远在我心里，岁月也无法抹不去。就如在那一片松林里我曾答应你的那样，我会一直牢记你的模样，你的每一丝头发，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嘴唇。”
“谢谢你，安。其实我不怕死，只是害怕被遗忘，害怕离开了没有人记得我曾经来过，害怕没人哪怕只是偶尔的想起我。我不想和山谷里的野草一样，残败枯萎了也无人知晓。我不知道人死去后灵魂是否还能感受到人间对于他们的怀念。在找回你以前，我体会到了那种冰冷的、无声无息的孤独，好像被这个世界遗忘一个角落里。”
“晓兰，有我在，你不会再被遗忘的。”
“嗯……”晓兰的声音嘤嘤嗡嗡，如一只细蚊，过了不久，在我怀里沉睡了。
第二天，我离开的时候晓兰并没有表现出从前那样的不舍。她没能够说服自己走出宿舍的门，因此拜托梅姐送我去车站。
“这边有我照顾她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在车站的时候，望着愁眉不展的我，梅姐安慰道。
回到广州，穿行于岑村逼仄阴暗的弄巷，我决心竭尽全力，在晓兰来了以后，搬去环境稍微好一些的地方居住。宽敞、明亮的环境也许有助于她好起来。每一天，我都尽量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开支，除去房租、伙食费、交通费，一个月下来能够有2000多块的盈余。在国庆的时候，除了拿出1000块的红包给宋老板，我已经有了5000块钱的积蓄。
从邹敏敏去马尔代夫时起，我便再无她的消息。直到某一天，一个十分巧合的机缘，我又见到了她。那是晚上下班后，我在体育西路地铁站里遇到了她。我问她怎么都不联系我了。她说学校开学后老师就组织班里的同学去内蒙古写生了，在那边待了一个月，前不久才回来。我站立着，不知该如何主动邀请她下次再见面，既不能约她出来看电影或者吃饭，也说不出“有空到我家里来坐坐”之类的寒暄话。岑村的住所，我从未敢在别人面前称呼它为家。在一座人人为有一个家而疲于奔命的大都会，于人前称呼一个城中村租来的小屋为家，当时的我还没有如此大的自信，也放不下初出校园时“天之骄子”的那点颜面。邹敏敏回答完我的问题后也不说话了。站在开往不同方向的两趟地铁之间，我们就那样无言站着，我脑袋里一直在筛选着到底说那一句话最合适。这时，邹敏敏要乘坐的那一趟地铁进站了。邹敏敏说：“车来了，我先走了。”我急忙蹦出一句：“有时间去我那坐坐。”邹敏敏笑道：“好。”，然后双手拉了拉肩上的背包带，跑向即将关闭车门的地铁，钻进车厢内拥挤的人堆里了。
在地铁站相遇的那一个星期的星期六下午，邹敏敏来了我的住处，手里还提着一袋菜，说：“正好路过菜市场，反正晚上也要吃的，进来时就顺便买了。”煮饭做菜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十分具有挑战性的事情。对于吃，我没有什么讲究，能够填饱肚子就行。所以房子虽然已入住两个多月，但是里面条件仍然十分简陋。没有冰箱、空调、电视机、洗衣机，电脑桌既是饭桌，连做饭的厨具也只有从学校里带出来的电磁炉与电饭锅。
“但是我这里没有可以煮饭炒菜的厨具。”我尴尬地说。
“不是有电磁炉、电饭锅吗？”邹敏敏指着放在地上的电磁炉和电饭锅。
“我不经常用，你会？”
“嗯。”
“真是厉害。”
“什么厉害？”
“用电磁炉，我只会水煮，不会炒菜。”
“那是你笨，呵呵……”
看来，以前对于邹敏敏的了解仍然十分有限。
“你怎么会用这些东西煮饭烧菜？”在洗菜的时候我好奇地问邹敏敏。
“很奇怪吗？”
“有点不可思议。你的生活应该是养尊处优，用不到这个东西，更何况自己动手。”
“小瞧我！”
“是认知有限。”
“偏见！有钱人家的孩子就一定都是低能儿吗？我爸爸有钱又不是什么过错，更何况我怎么生活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与有钱没钱无关！”
“那你能教教我吗？唉，每天回来，要么在外面吃地沟油，要么回来顿顿是水煮的菜，经常上火。”看到邹敏敏似乎要爆发的样子，我连忙使出苦肉计。
“嘿嘿……想学啊？”邹敏敏果然很快忘了刚才的不快。
“嗯，很想学。”
“那就交学费咯。”
“只有一条命，要吗？可是如果你不教我，吃不好了，这条命估计也没了。”
“那就是，你先赊着，我还必须得教你呗？”
“呵呵……这么理解也没错。”
“好，我先记着这笔账。电磁炉是上大学后会用的，宿舍的姐妹经常在宿舍里煮饭做菜。”
那一天，邹敏敏的厨艺着实让我大吃一惊。晚餐，她做了客家煎酿豆腐、红烧鱼、炒番薯叶。我在旁边一边惊讶地看着，一边帮忙打下手。邹敏敏是客家女孩，天生的心灵手巧。我第一次目睹了客家煎酿豆腐的制作过程。这是一套十分考验耐心和细心的菜，先是将剁碎的猪肉、葱、姜均匀搅拌，然后加入盐、酱油、油再搅拌，中间多次加入少许清水，并且每一次都是等待上一次的水分完全吸收后再加入，直至肉馅发白有韧劲。肉馅做好后，邹敏敏将买来的白豆腐切成方形小块，然后用小勺挖出一个小洞，往里填入肉馅。做好的酿豆腐，肉馅朝下放入锅中煎，等豆腐微黄定型后翻过来，依次煎完豆腐的六个面。煎好豆腐，邹敏敏将它们盛出来。最后一步，向锅中倒入清水，待烧开后放入盐、酱油、油再放入煎好的豆腐，盖上锅盖小火焖几分钟后一道金黄的客家酿豆腐即大功告成。
“今天可算是重新认识你了。”吃饭的时候，我对邹敏敏的手艺赞不绝口。
“呵呵……我会做的可多着呢。”邹敏敏得意地说。
“这样的手艺，我可学不会。太难了，而且劳神费时。”
“教了不学，学费照收！”
“呵呵……”
吃完晚饭，我收拾餐具到厨房清洗，邹敏敏清理桌面和地面。
“若安，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打扫完地面，邹敏敏倚在厨房门口的墙面望着我洗碗。
“什么答案？”
“你喜欢过我吗？”
“……”我停了下来。一直以来，我都极力地避免去回答这个问题。
“我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邹敏敏似乎看出了我想回避这个问题。
“喜欢。”我转过身来对她说。无法否认，我已经喜欢上她了。
邹敏敏脸上划过一丝欣慰的笑容。
“那你怎么选择？”
“不知道。你已经得到答案了。别再逼我了。”
邹敏敏没再吱声，转身走开了。我继续心事重重擦洗着餐具。
收拾好碗筷，我走进客厅时，看见邹敏敏正坐在房间里的一张小板凳上，将脸凑近风扇口吹风。这般幼稚的行为，引得我忍不住“扑哧”一声大笑起来。听到笑声，邹敏敏立马转过身来问道：“笑什么？”
“你好幼稚。饭没吃饱啊？”我强忍住笑意。
“太热，不行啊？！”发现自己的举动被我看见，邹敏敏气鼓鼓地说。
“行。哈哈……太可爱了。”我又忍不住笑起来。
“切。”邹敏敏朝我甩一下手，一副懒得理我的样子，转身继续顶着风扇吹风。
我从客厅搬一把小凳子坐到她旁边，邹敏敏不满地站起来，到床边坐下。我将风扇转向她，用手做一个“请”的姿势：“您继续。”邹敏敏也忍不住扑哧笑起来：“你好幼稚！”
看着她笑，我也跟着笑起来。
笑过以后，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安静且暧昧。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能跟我说说她吗？我想知道能让你如此魂牵梦绕的女孩子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邹敏敏化解了尴尬。
“她叫赵晓兰，和我一样大，我们是高中同班同学。她长得不算漂亮，可你跟她接触久了，你会觉得她就像山涧里的一汪清泉，恬静而吸引人。在她面前，你会很平静，愿意与她诉说。”
“你们高中时候就在一起？”
“没有，当时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们的关系始终忽明忽暗，她能够感受到我的心意，我也能明白到她的处境。彼此都深藏着。”
“那她现在呢？”
“在深圳。身体不大好，最近一直在休养。”
“原来如此。”
“什么？”
“没什么。有一段时间你总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一直猜想是什么事情让你困扰了。原来是这样。”
“往事不可追，明日多烦忧。由于一些变故，她总是不能放下过去，对将来也心怀恐惧。”
“为什么？”
“对于有精神洁癖的人，让他们原谅自己犯下的错误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哪怕错误只是偶然产生的一个邪恶幻想，都会让他们自责不已，并对将来忧心忡忡。”
“她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嗯。在我看来，精神问题大过身体问题。”
邹敏敏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
“你们在一起，是什么时候？”
“去年秋天。”
“哦。能让我看一看她的照片吗？”
我从钱包里拿出晓兰的照片递给邹敏敏。刚刚在一起的时候，晓兰在我钱包里放了一张她的相片，并对我说：“不论将来发生什么，总会有一个人在你身边陪着你，看着你，不离不弃。”那是一张在海边拍摄的照片，她穿着一件白色长裙，戴着一顶米黄色沙滩帽，站在沙滩上甜甜地微笑。
“她好漂亮，你眼光不错。”说罢，邹敏敏翻开自己的背包，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相片放到我的钱包里。
“她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竞争对手。”还给我钱包时，邹敏敏说。
“我现在只希望她能够尽快地好起来。其他方面，没有什么想法。”
“将来有一天你会作出选择的。”
“……”邹敏敏抛给了我一道艰难的选择题。
“我和她，我们两个人，在你心里有什么不同吗？”
“她像寒冬里的一杯温水，让我觉得暖心；你像烈日里的一块冰，让我觉得激情澎湃。”
“是吗？”
“嗯。”
话刚说完，邹敏敏站起来说要走了。
“我送你出去吧。”我也跟着起来。
邹敏敏没有移步，怔怔地看着我，突然扑上前来将我抱住，不由分说地亲吻。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炸开了一般，一片空白。事情一步一步朝着我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我喜欢邹敏敏，是由于在她身上有一种异于我、也不同于晓兰的生命活力，并未想过去介入这样的一个生命。
我的心脏在“扑通扑通”乱跳，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胸腔内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抱着邹敏敏炙热的身体，我的理智输给了体内的荷尔蒙。在这样一个充满生命活力的身体面前，我变得疯狂起来。我抱起邹敏敏放到床上，将她压在身下，用颤抖的双手褪去她的衣裳。我紧紧搂住她的腰，想让不断膨胀的身体融入她体内。当我笨拙地进入她体内时，听到“啊”的一声痛楚叫声。
巫山云雨后，一切烟消云散，床单上留下了一抹鲜艳的红色。
“你是第一次？”此时我清醒了起来，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嗯，好疼。但是你那么激动，我就忍住了。”
“对不起……”
“没关系，现在好些了。”邹敏敏紧紧地搂住我。
“刚才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这是我愿意的。”
“……”邹敏敏说出的“愿意”两个字，让我内心备受煎熬。
“若安，你以前有没有跟她睡过？”
“睡过。”
“那你怎么还笨手笨脚的，开始还找不对地方。”
“睡过，但是没有做过。这也是我的第一次。”
“真的？”
“嗯。”
邹敏敏翻过身来趴在我身上。那一夜，她没有回家。
那一晚过后，心中的天平，原本邹敏敏的一端不是十分的重要，如今有了与晓兰一般的分量。我将自己置于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并且无法自拔，只能寄望于时间慢慢冲淡自己犯下的过错。
感情的生活让我觉得寸步难行，而为了生计的工作仍然机械式地日复一日重复着。
杂志社新招进了两个人，老板说公司要发展，光靠他养活我们不行，要求我们也出去谈广告，因此工作比以前更加繁重，有时白天出去拉广告，晚上加班改稿件，夜里十点回到岑村是常事。
生活让我身心俱疲。当浪漫遭遇现实，就像一个鹅蛋脸遇到一个麻子脸，花前月下成了遥不可及的奢侈品。邹敏敏需要上课，我忙于生计，生活与从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为了挽回之前犯下错误，我有意无意地拉开与邹敏敏之间的距离。她想过来时，我常常以加班来推脱。
如今晓兰已不再发信息给我了。只有周末的时候，打电话给梅姐，我才了解晓兰的病情。梅姐说晓兰的情况比较稳定，没什么起伏，让我耐心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