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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吊古话神魔

烈日当空,炙烤着一眼无际的流沙大漠。没有鸟鸣,没有绿草,只有扑面的热风和流沙。千万年来,这都是一片寂静的死亡沙海。

打破这片死寂的是一阵夸夸夸的奔跑声,十六匹纯白的独角兽拉着一辆巨大的战车,轻盈迅疾的驶向大漠深处。远远望去,如同一朵白云悬浮在黄色的沙海上,瞬间飘远。

车外炎暑酷热,车内却清凉宜人,一块万年寒玉雕成的几案横陈于车中,散发着幽幽寒意。玉几旁两人对坐,闲谈饮酒。一位年纪微老,面相清癯古雅;另一位是二十左右的青年,星眉朗目,神韵飞扬。皮肤下隐隐透出的蓝色血脉昭示着他的尊贵身份——三十六界域中,也只有昊天大帝的直系后裔才有如此纯正的血统。此人正是昊天大帝的公子少昊,此番跟随太师胡先生周游三十六界域,增加阅历。一个青衣婢女,跪在横几旁,正拿小锤子轻轻敲开冰块,放入两人血红色的酒杯中。

公子少昊浅浅咂了一口冰酒,说道:“胡先生,这震旦界竟然如此广袤!就是太荒凉了些,是不是因为这个我们才没占了这个界域?”

胡先生微微一笑,放下酒杯,说:“公子此言却是错了,震旦界广袤却不荒凉,万里地面上有着亿兆生灵。只是我们脚下的流沙海死寂荒凉,却也另有原因。我们不侵吞震旦界更不是因为它荒凉,而是因为我们本属同族,当年曾共同对抗原兽魔族。”

公子少昊略略吃惊,说道:“我们和他们是同族?您之前不是说震旦界的修士道法低微,犹如井底之蛙么?”

胡先生苦笑说道:“当年震旦界诸部族确实和我们昊天部族同属神族,曾并肩和原兽魔族战斗过。只可惜震旦界后来历经几次内斗,渐渐地与世隔绝,道法日益衰颓,今人早已没了祖先移山填海的本领了——如今他们早已无力跨出本界,对于震旦界外的情形一无所知,所以我说他们犹如井底之蛙。”

公子少昊笑道:“原来是神魔时代的同族!这么亿万年的时间过去,情分早就淡了!既然他们自己不上进,我们吞并了这个界域似乎也无不妥。再说,我们不取,难道魔族也不来取么?”

胡先生笑道:“公子明鉴:震旦界当年可并不孱弱,神魔时代是我神族一方的核心战力。如今神魔两族相持,彼此忌惮,震旦界自我封闭的形势对双方都能接受。也都担心万一冒失下手,不能一击制敌,反而重新唤醒震旦界战力的话,凭空多出一个强敌来,后果难以预料。于是双方很默契的都不去招惹震旦界。”

公子少昊咂嘴说道:“近万年来,我们神族和魔族相持不下,这么大一个震旦界却置身事外,当真可惜!”

胡先生说道:“确实!神魔两族争斗万年,各种招式都使尽,却是谁也灭不了谁,分明成了死局!在我看来,要想破局的话,着力点也只能在震旦界了!”

公子少昊来了兴致,坐直了身体:“哦?难怪先生定要先带我来震旦界游历!既然如此,还请先生详细讲讲震旦界的故事!”

胡先生捋了捋颌下稀疏的山羊胡须,呵呵一笑:“也好,只是震旦界和神魔两族争斗颇有关系。公子既有兴趣,那老朽就从头说起,权当故事听听。”

“话说远古时代,洪荒原兽统治着明空三十六界域,弱肉强食,混乱无序,是为原兽时代;后来在亿万年的争斗中,逐渐分化成两派,一派是新兴的神族,另一派是原兽转化成的魔族;我们昊天部族的祖先和震旦界七大神兽同为神族一系。历经与魔族数百代的厮杀,我们神族终于渐渐占据上风,原兽魔族渐趋衰亡。是为神魔时代。”

“正要一鼓作气,彻底覆灭魔族的时候,神族本身却接连发生内乱,各界域之间也爆发了争斗。诸神部族都忙于内战,无心追剿魔族残部,给了他们喘息时机,魔族趁机恢复了实力。不过魔族此时也分化成数十个部族,内斗不休,也没能趁机反攻。这时代,明空三十六界域处处混战,乱成一团。是为乱域时代;此时震旦界中,七大神兽自相残杀,伤亡惨重,无心参与神魔之战,震旦界正是此时与外界孤立隔绝的,直至今日。”

“再后来的事公子就很清楚了:我们昊天部族统一了神族各界域,而幽黎部族统一了魔族各界域。除了震旦界和两个无人界域,明空三十六界域已分别被神魔两族瓜分完毕。双方各占十余个界域,实力相当,又厮杀上万年了。”

公子少昊点点头,说道:“神魔之战的事我听过不少,震旦界诸神我还是初次听说,先生可否详细讲讲震旦界的事情?”

胡先生点头说道:“震旦界地方广袤,本是明空三十六界域中最大一界,界域中部族众多。在对抗原兽魔族的过程中,渐渐以青龙、火凤、麒麟、貔貅、重明、夔牛、庆忌为首形成七大部落。各部首领均为战力超凡的神兽,尤其是青龙,神力无双,上天入海无所不能,为震旦界众神之王,隐隐也是神族各界域的霸主。”

“不过,青龙嚣张跋扈,倨傲易怒,常无故责罚其他神兽。在震旦界驱逐出原兽魔族之后,青龙居功自傲,更加苛责其余六大神兽部族。其余诸神不堪忍受,群起围攻青龙部族。我们昊天部族多次调解却毫无效果,同时自身也面临魔族的进攻压力。便顾不上干涉震旦界,专心和原兽魔族抢夺明空三十六界域。只盼震旦界的纷争早日分出胜负,继续和我们结盟剿灭原兽魔族。”

“震旦界六大神兽部族经过大小百余战,最终将青龙部族逼入绝地,青龙重伤垂死,遁入荒云山中。众神遍搜不见,便将青龙部族带走打散安置。为了防止青龙脱困,夔牛奋起蛮力,将荒云山摧成一片平地,又将青龙部族领地的山脉尽数拔起,垒砌在荒云废墟上。山高万仞,直上九天,命名锁龙山——就是我们此行要去的地方。火凤也拼尽一身功力,以自身的本命真火,将周边万里烧成一片赤地,也就是此刻我们脚下的流沙海——也叫困龙滩。”

公子微微震惊:“我这麟驹轻车,日行三千里,竟也走了三天多,这困龙滩还真是有万里之广!如此浩瀚无边的流沙海竟然是以大神通烧出来的?当年神力竟然威猛如此!”

胡先生点头复又叹息,继续说道:“是啊,远古大神威猛绝伦。只可惜后辈却日趋没落,泯然凡人了!自那以后,青龙部族元气大伤,残部退入深山大泽苟延残喘。而夔牛、火凤也神力大损,很快毙命,加上之前被杀的貔貅、战死的庆忌,六大部落主神仅有重明硕果仅存,各部精英也十不存一。此战实为我神族一系的浩劫,也是震旦界神力衰微的肇始。”

公子少昊听得直摇头,连声叹息道:“可惜!可惜!若非如此内乱,只怕早已平灭了原兽魔族!唉!只是这震旦界如此广袤丰饶,千百年过后也该恢复元气,重振雄风,怎么会一路衰微下去呢?”

胡先生解释道:“一则各部精英损失太多,整体战力下降。二则战后重明掌权,反思于青龙强横导致的恶果,本身性子又较为平顺,故御下极宽,数千年无大战发生,神力日益退化。之后又经过几次天翻地覆的大战,无数的英雄高手战死,无数的道法神功失传。再加上远古神兽的后裔繁衍众多,渐渐融合分化成今天的世间万物,神性血脉日益稀薄,早已不见了当初先祖移山填海的本领和锐气,只能一路衰微下去!”

公子少昊感慨良久,仰脖喝干了杯中美酒,追问道:“那当今时代,震旦界是个什么情景呢?还有能力和我们联手吗?”

胡先生对震旦界关注多年,对于界中事宜了解颇多,解说道:“经历了千百代的神力衰退之后,震旦界修炼之风盛行,道法有了转强的迹象。当年的七大神兽,除了战败的青龙一族,其余六大神兽都有直系后裔传世。当然此时不再是部族了,而是修真门派——震旦界此时有上万的修真门派,其中最古老也最大最强的依旧是六大神兽的后裔门派。不过远古神兽的血脉传诸今世怕有万代之久,稀薄的近乎没有,难说还有什么作用。”

“但是这些门派精研道法玄术,也能使自己迅疾猛锐、战力超常。甚至御虚飞行,伤人于无形,颇有当年神力的影子。然而归根到底,这是因为他们自身神力衰微,体魄孱弱,才被逼无奈想出的主意。比起当年先祖移山填海、毁天灭地的本领来说,如同萤火之于日月,相去不可以道里计。”

公子少昊摇头说道:“那还是太弱了!怕是指望不上他们!”

胡先生说道:“目前来看,震旦界的修真门派确实还没有参与神魔之争的实力。但最近几百年来,震旦界修炼之风盛行,终究会慢慢变强的。那时才是破局的节点!”

公子少昊哈哈一笑,说道:“胡先生说的是,神魔争斗上万年,总不能一蹴而就击败他们,是我急躁了!”

骤然间,十六匹独角兽齐齐站定,战车像钉子一般定在原地。胡先生手中酒杯微微一晃,说道:“哦?到了吗?”边说边掀开窗帘,两人向车外望去。

只见一座大山突兀的出现在沙海之中,天柱一般直入云霄。两人不禁下车仰望,只见山腰中云雾缭绕,缕缕云雾的空隙隐约闪现出皑皑白雪。山顶则隐藏在层层云雾深处,遥不可见。白雪和黄沙相映、燥风与云雾交织,实在是难得的奇观。

两人被眼前的奇景震撼的说不出话,半晌之后胡先生才回过神来,说道:“这便是传说中青龙被镇之处——锁龙山!传闻是夔牛从他处拔起山脉,垒起来的!”

公子少昊啧啧感慨道:“锁龙山!……锁龙山!……上古神兽竟然威猛如斯!只可惜后世子孙不肖!”随即问道:“那么青龙一族还有没有后裔传世呢?”

胡先生答道:“那一战之后的几万年里,龙族后裔又和其他神兽后裔打过几仗。龙族败多胜少,越来越弱,部族渐渐湮灭。青龙的后裔应该还有一些,但只怕他们自己也未必知晓自己的身世。事实上,当今震旦界已经没几个人知道龙族了!”

公子少昊连声惋惜道:“可惜!可叹!可悲!如此威猛的大神、如此强盛的部族竟然就此湮灭!我昊天部族也须引以为戒!”

胡先生满意的点头,说道:“公子居安思危,能想到这些,那我们便不虚此行!”

两人感慨良久,登上战车。随即夸夸夸夸的奔跑声响起,麟驹轻车像一朵巨大的白云,在枯黄的沙海中轻盈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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