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秦川还保有理智，没有与他硬拼。要不然，只能落得个他俩双双携手下黄泉的结果。
她本不想插手两个男人之间的战斗，可是在秦川迎上楚三白拳头的那个瞬间，她改变了想法。
怒气、委屈、不解统统涌上心头，分分钟想拉个人过来大吵一架。
为什么要因为一个赌约豁出性命去打架？
沐青君十分不理解，并且这种不理解化作一股怨气。
为什么楚三白不能照顾一下她的感受？
为什么要把自己陷入那么危险的境地还要让她看到？
不能想象楚三白的心脏被秦川一剑刺穿的画面，她知道那有多可怕！
如果……如果楚三白就此死去，她要何去何从？
记忆一片鲜红。残阳滴血，刀山剑林，伏尸百万，血流漂橹。报丧鸟欢快地叫着，四周一片寂静，整个山头如同一座孤岛，在漆黑幽暗的大海上航行，死寂无声。太阳一落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总觉得有一群人在死死地盯着你，面色苍白如纸，嘴里吐出圈圈黑气……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那一幅幅恐怖惊悚的画面毫无预兆地在脑海里展开。
红衣似火、面色苍白，她的师尊此刻正站在猨翼之山的顶端，睥睨群雄。
百万万天兵天将一拥而上，被他杀得落花流水、片甲不留。许多士兵弃甲曳兵、四处奔逃。
秦川当时是师尊座下嫡传大弟子、天庭的镇西大将军，奇门遁甲、征战攻伐、天文地理、权术计谋无所不通，无所不晓。
而沐青君，只是天仙沐凉笙捡回来的一根野草。雪灵宫除了师傅沐凉笙愿意栽培她，助她化成人形，教她医术计谋，没人愿意搭理她。这也铸就了她自卑冷漠、胆小怕事的性格。
可惜的是沐凉笙过于聪慧，即使修炼成天仙也没逃过命数，给孩子取完名便香消玉殒了。楚凌风为了给沐凉笙续命，不惜倒行逆施，结果走火入魔，神志不清。
天庭派出平西大将军冯平宇，领百万军队下界捉拿妖魔楚凌风。
秦川一手抱着沐凉笙用生命换来的骨血，一边大声喊道：“楚凌风，你看这是谁的孩子？想要他活命的话，速速束手就擒！”
师尊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披头散发、赤着双脚，一双血红眼睛瞪得老大，目眦尽裂、面目狰狞，牙齿咬得“咯咯”响，竟被他磨出一嘴血来。
目标锁定孩子，师尊额上青筋暴跳，挥袖就攻向秦川。
当时还以为师尊发狂是因为秦川拿孩子威胁他，后来发现不是。
师尊一掌拍向秦川胸前，而秦川抱着孩子来不及躲避，只好转身让师尊拍在背上。
受了这一掌，秦川再坚持不住，连同怀里的孩子一起跌落云端。
众仙兵趁此时将师尊团团围住，刀枪剑戟全都招呼上去。
楚凌风仰天长啸，血脉逆行更快，周身云海翻涌，一众天兵都被震开，个个身受内伤倒地不起。
纵身飞向秦川，一爪扯过孩子抱在怀里，师尊双眼充血，紧紧盯着孩子，手里逐渐聚起一团绯红的光，掌心对准了他怀里的婴儿。
沐青君此时才知道，原来，师尊是恨他的孩子，恨他的出现害死了师傅。
云端里射出一支穿云箭，直直地没入师尊左边后背，箭头从胸前穿出……
楚凌风的衣服看不出当初纤尘不染的模样，胜雪的白衣被无数鲜血浸透，像地狱里的般若曼陀罗花踏雪而来，在风中轻轻摇曳，带来九幽深渊里死亡的讯息。师尊狭长如墨的眸子里透出一丝丝清明，唇角勾出一抹满足的笑意，好像是他早就预料好的结局，如今不过是走完了最后一步。
师尊被鲜血染就的红衣、临死前凄惨的微笑，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如同梦魇。
秦川吐了一口血，额上青筋暴跳，吼道：“冯平宇你个小人！当初不是说好，只要拿下楚凌风就不伤其性命么？如何出尔反尔？”
云中又“嗖嗖”钻出一支箭，顺着婴儿坠落的方向追寻而去。
沐青君在地上双手接住孩子，婴儿落进她手里时还哭得满脸通红，穿云箭像地狱恶鬼，如影随形，直直地射进婴儿幼弱的身体中，皮肤被刺穿的声音清晰可闻，鲜血喷了沐青君一脸。
听说那次，冯平宇被记了头功。
从回忆里抽身出来，看向秦川，他仿佛已经被彻底逼疯，出手再无余地。
沐青君心里凉了半截，无论谁死，她都不愿意看到。
可任局势继续发展下去，完全可以预料到结局。
不如……
缓缓从怀里掏出自幼防身的小弓箭，毫不犹豫地弯弓搭箭，拉个满月，松手，金黄的箭直冲云霄。
既然他们最后必定是两败俱伤、共下黄泉，那么，不如就让她来选择谁留下好了。
一个是她的师兄，一个是她捡来的狐狸精。
答案显而易见不是么？
她及腰的长发被风吹乱，紫色丝绸裙子摆起动人的涟漪。
拉弓的手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流如注。那是她功力不够、强行开弓的代价。
高手对决，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胜负很快就分出来了。
秦川虽然还用剑抵着楚三白的脖子，但明显后劲不足，败下阵来只是时间问题。
两人最后都没事，秦川依然回天庭做将军，楚三白依旧是她的山大王。
是出乎意料的结果，是最好的结果，可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洞里的红泥小火炉上温着她亲手酿的清莲露。楚三白脸色依旧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而且更添风霜。沐青君喝得酩酊大醉，床上的楚三白一个变作两个、两个变作四个，晃来晃去，和他平常的为人一样，甚不安分。
“别晃啊你——”
她捧住他的脸，嘴里浓厚的酒气喷在他脸上。
“楚三白，你是不是知道那支箭是我射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肯定想不到啊……你那么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