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家别墅大门口,江子程追上了安乔。他喊了一声“安安”,安乔没有停下。江子程快跑两步,堵在安乔面前。安乔想绕过他,江子程拉住她的胳膊,急急地说:“安安,你听我说一句话,就一句。这会是你想听的。”安乔停下了。
“安安,对不起,这件事我早就知道,却一直瞒着你,我是怕……”江子程解释说。
“如果是道歉的话,那就不必了。”安乔要走,江子程又拦住她,说:“好,好,我不道歉!安安……有一件事,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
安乔直觉这是自己想听的,抬起头看着他,问:“什么事?”
“就是那次你喝了那个女人配的水……”江子程看着安乔的表情,好确认他要不要说下去。
“子程,我说了那件事不要再提了,都已经过去了。”安乔打断他。
“不是,我不是要故意提这件事,只是我一直没有将那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你,就是因为涉及到今天这个事,但是现在我觉得我得告诉你!”江子程怕她又走掉,赶紧一口气说出来。
“涉及到今天的事?”安乔真的立刻提起了兴趣。
“是,那个女人其实找到我就先跟我说她知道我爸爸的秘密。就是今天你听到的这个。”江子程说。
“阿苏?你是说阿苏知道伯父的事?”安乔有点听不明白了。
“阿苏?你难道认识她吗?”江子程也懵了。
“这不重要,你往下说。”安乔催促他。
“那个女人,她还知道你被恐吓的事,而且她警告我让我和你不要再查伯父的案子。”江子程说这些话的时候,安乔眉头紧锁,她在想怎么阿苏知道这些事,是阿非告诉她的?不对呀,阿非知道自己查父亲的案子是在家里被盗的时候自己跟他说的呀?可是那时候阿苏应该已经找过子程了呀?有一种可能是,阿非从头到尾什么都知道,他把这一切都说给了阿苏听,那么阿非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一种可能是阿非什么都不知道,而阿苏却什么都知道,然后瞒着阿非,那么阿苏是不是还知道迟正扬的案子呢?或者她跟父亲的案子本身就有什么关系呢?到底是哪一种可能?天啊,头快炸了!
“安安,安安,你在听么?”江子程见她陷入沉思,连声叫她。
“我……我在听……还有吗?”安乔的大脑陷入混乱。
“然后我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弄好的毒水,我喝了,你也喝了,可是,可是因为她用我爸爸的事情威胁我,所以我当时什么都不敢说,只能叫你不要查了,你和涂非一起回来以后,我还是不敢说。都是因为我爸爸这件事。”江子程的这些解释,与其是说给安乔听的,还不如说是说给自己的,自己心里的包袱终于落了地,这么多年想亲近她又不太敢,只能倾尽心力帮她以弥补家人犯下的过错。没错,就是这样的,都说出来以后,就像一个罪犯等待最终的审判一样,就等着安乔怎么判了。然而这一番话,安乔根本没有听进去,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始终在想着阿苏怎么知道这么多,涂非到底知不知道?阿苏是不是和爸爸的案子有关系?涂非是不是……她想到这里,不敢再想下去了。
“安安……”江子程看她还是愣在那里,就叫了她一声。
“啊……子程,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它们对我很有用。我先走了!”安乔失魂落魄地走了。
“安安,你去哪?”江子程喊她。
“你不要跟着我!”安乔没有回头,一直往前走,脚步沉重。江子程没有等到安乔即时的判决,任由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安乔这个时候想快点见到涂非,却又怕见到他。如果涂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当初救了她的男孩,那个为她种出一片紫色花海的男孩,那么她会扑到他的怀里。如果涂非什么都知道,而且又和父亲的案子有关联,她该怎么办?那一次次拥抱和亲吻,那个美好的夜晚,都算什么?是不是很讽刺?
正想着,眼前就出现了这个人。这个以前像迷一样,现在又像迷一样的男人。是太想念他了吗?是出现错觉了吗?
“乔,你怎么了?”真的是涂非,他出来找她,在这看到了她。看着安乔精神不振的样子,连眼睛都是灰暗的,他预感出了什么事。
涂非紧走两步,来到她面前,紧张地问:“乔,出了什么事吗?”
安乔此时才看清眼前的人,就是这个无限吸引自己的男人。可是,刚才江子程的那番话,让她忘了去笑,忘了去拥抱,只是怔怔看着他,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你有没有骗过我?”
涂非听她这么问,已经明白了一大半。自己担心的那一刻终于还是来了。的确,该来的总会来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涂非忍着心里的痛,因为看到她这个样子,他已经很心疼了。他要怎么说,他预想过很多次,当安乔知道真相的时候来问他,他要怎么回答,也正是因为他一直没有想好,所以此刻才会这样心痛。
“你指哪一方面?”涂非勉强说出六个字。
“你有没有骗过我?”安乔泪眼婆娑,还是问了那句同样的话。
涂非想给她一个拥抱,但是此刻他不敢,他怕她会突然崩溃,只得攥紧自己的手,指甲抠进手掌。
“乔,我爱你,在感情上,我没有一丝一毫骗你!”涂非一字一句地说,这是他再真心不过的话,他希望她能体会。
“那你就是在别的方面骗了我,是不是?”安乔痛苦地咬着嘴唇,两颗泪珠滴落下来。涂非要替她擦去眼泪,可手指还没有触碰到她的脸,安乔已经退了一步过去,这让涂非顿觉心如刀绞。她这是已经给他定了罪了吗?
“我没有存心骗过你。乔,能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涂非蹙起眉头。
“好,我告诉你,”安乔吸了一下鼻子,伸出双手拭去流出的眼泪,“阿苏,就是你那个没有血缘的妹妹,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我在查我爸爸的案子,她知道我被恐吓的事,她还知道我爸爸经手迟正扬的案子,知道江世龙曾毁掉我爸爸掌握的证据,她知道这所有事,你是他的哥哥,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安乔一股脑把心里的不安和委屈都说了出来。
涂非听完安乔的话,也是吃了一惊,因为有一件事他的确不知道,就是江世龙的事,所有关于江世龙的事他都不知道,就连霍醒要对乔岭下毒手他开始也不知道,只是在阿苏说漏嘴的时候,他才知道,但是当他匆忙赶到的时候,大火已经吞噬了房子,他只看到玻璃窗后看到大火的安乔要冲出去,他才一把把她拉回来,还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要动不要喊,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时候霍醒是想害死乔岭,很可能是要斩草除根的,他几乎是冒着被霍醒处置的危险救下她的。他不知道江世龙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看来这件事比他知道得要复杂。
涂非正要向安乔解释,但是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阿非当然什么都知道!”说话的人正是阿苏。涂非走上去拦住她,大声呵斥:“阿苏,你不要乱说!”阿苏哪管涂非,她径直走到安乔面前,肆意地说:“阿非当然知道你在查你爸爸的案子!他也当然知道你被恐吓!他还派人把你的资料偷走呢!我知道的他都知道!他就是什么都不说!我们认识快二十年了,他才认识你几天,自己也不好好想想?他以为他为你挡一刀,这样你就可以不计较了!谁知道你还是这么小气!”只要话到了阿苏嘴里,就全然变了味。
“阿苏,你住口!”涂非红着眼睛打断阿苏,转而向安乔说:“乔,不全是他说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听了阿苏说的话,安乔气得身子一直颤抖,直接问:“你们——!你们和迟正扬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一查到他,你们就恐吓我,还把他的资料偷走!迟正扬是不是跟我爸妈的死有关?你们就是我一直找的杀人凶手,对不对?”安乔说出这些,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自己查了这么久,今天竟然全部真相大白了,不管涂非和阿苏怎么回答,安乔心里已经明白这一定就是正确答案了。她直觉脑袋“嗡”地一声,天旋地转。
涂非又急又慌,他跑过去抱住安乔,安乔发疯一样推开他,声嘶力竭大喊:“别碰我!”
“乔!”涂非此时不知如何是了,直觉得自己和安乔都是那么无助。的确,乔家那场火就是霍醒安排的,这件事情跟自己甚至跟阿苏都没有关系,他们俩是无法左右霍醒的。他做不到在安乔面前揭穿霍醒,他更不会编造什么谎言去骗她。涂非呆立在那里。
阿苏听安乔这么一说,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光想着离间涂非和安乔,却太忘形了,她这样就等于亲口承认了这些事都跟自己有关系,现在再想往回找,已经不可能了。但是阿苏毕竟是阿苏,她还是淡定下来,冷笑几声说:“笑话,迟正扬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说我们是杀人凶手,无凭无据可别瞎说!我就是看不惯你,你要做的事情我通通都要破坏!我就是不想让你有好日子过!”
“我……我一定会找到证据的!你们不要太得意!天网恢恢,还有我爸妈在天上看着我呢!我一定会找到证据送你们进监狱!”安乔哭着说完,转身就要走,涂非紧走几步上前拉住她,关切地问:“乔,你要去哪?”
安乔身体僵硬地站住,眼睛里全是恨意,她看着涂非,一字一字的说:“请你放手!从今天开始,我和你之间只有仇恨!放手!”涂非看着安乔决绝的样子,他真的觉得他就这样失去她了,可是他真的不能放手,安乔用尽全力掰开他的手,痛苦地闭了下眼睛,就这样走了。
涂非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天边海角的距离,感受到犹如隔世的遥远,忍不住泪水溢出眼眶。
“阿非!”阿苏在后面唤他,涂非布满血丝的眼睛怒视阿苏,阿苏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就是那次用刀误伤他,他也没有这样想杀人的眼神,这次,她还不知道她已经亲手葬送了他们之间二十年的感情,她,和他之间永远不会再有机会。涂非也不想再对她说什么,他现在已经顾不上阿苏把自己对安乔的感情故意说得那么不堪,他也顾不上阿苏已经暴露了霍醒,他现在只想跟在安乔身后,呵护她,他怕她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