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浪头好似响在身侧,陆枕戈先一一检验过第七层的梁柱斗拱榫卯,果真让他见了玄机。五个方位都有一块劫雷木作阵眼。
这劫雷木是被雷劫劈打过的,蕴含的天威之气经久不绝,多用来镇压邪祟,只是谁敢在真武阁镇压东西?难道不怕这真武大帝怪罪?
真武大帝也算一个肉身成圣的元神大能,分身无数,在上古天神里头也能排得上号,保不齐这九浮界也被这大能览在眼底,陆枕戈不敢造次,这雷劫木的用途就是用来镇压一些混混沌沌的东西,通过阵势转化让里面的东西以为一出来就有天雷落下,对那些灵智不输人族的厉害角色是没用的。
里头的东西要是被陆枕戈给放出来损毁了真武阁,远的真武大帝先不说,这楼下还有几十号人,再者如果真是凶焰滔天的魔物,这小镇也得遭殃。
避开阵眼,在真武阁的正中找到了被镇压的东西,是一个小匣,只有一臂来长,不知道什么材料的做的,估计是修建真武阁的时候就被安置在此,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轻轻拭去累月积年盖上去的尘埃,上面还有最初的贴上去的封禁符箓,写的是“太上祖师赐下封禁诸天”“东海龙君敕令镇压”这都是套话,符箓封禁全看法力的浑厚与否,与写什么是没关系的,如果陆枕戈也要往上面加封禁的话写“菩提祖师镇压四方”“陆玄都镇压四方”也是可以的,只是到时候被人瞧见会被耻笑,自己能镇压一方怎么也得几百年后吧。
蹲在柱子上轻轻吹去尘埃,好几道符箓都真元散失,没了用处,随手揭过。符箓不是同时贴上,这十几年只有两道符箓是新增的。
一排封禁符箓已经有大半失去灵光,陆枕戈手贱把那几道揭下来,这也是鬼使神差,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这柱子抖个不停,尘埃粒粒浮起,一道灵光猛得直冲天际,这真武阁都压不住,琉璃瓦都冲到不知道何处去了,这骇人声势陆枕戈知机的早,早就躲在一旁,那道冲天的光柱射冲斗府后就又收敛起。
又有一道青色虹光从镇中一口古井冲出:“这宝贝果真与我有缘,沈乙庵快来和我放对”
有了这道青虹作引子,又有十多道黄白虹光从各处飞来,青楼里鸡飞狗跳,那恩客推开身上千娇百媚的姑娘,和衣推开窗户,卷起一道剑虹也往真武阁去了,骂道:“哪个脑子长坑的敢动真武阁的东西,沈乙庵难道改了性子吃斋念佛了?”
陆枕戈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什么大事,见那虹光冲天之后又收起来,想往真武阁外跑,可又发现真武阁外不知道何时笼罩着一层纱衣,任谁也出不去,运起剑丸也动不了分毫,想着有魔泉幡在手,才有急忙回到那匣子旁,这从他揭开封禁之后,那匣子又没了变化,仅有的灵性都好似散失了,不敢再动封禁,仔细观瞧,这匣子四周都有浮雕彩绘,一共四副。
他半蒙半猜,这第一副:上面绘的是龙从海面冲出,大水淹没城镇,无数渔船在滔天巨浪中翻沉。
第二幅:一株巨树下一个真人讲道,然后传了一副地图给一个修士。
第三幅:那修士照着地图出海,救下落难的许多渔民,渔民跪在修士身前,说着些什么。
第四幅:海中有宝光冲天,那修士和巨龙对峙。
合起来大概就是这个修士听道的时候,那祖师赐予了一副海图,多半是寻宝之类的,海中有各种陨落的大能和无数仙府遗藏,大师兄去东海的时候,静虚师傅也赠了一份海图。
很多年以前,海中仙府遗藏还多的时候,许多散修得此臂助,在海外开宗立派,只是世间灵气渐少,那些门派也日渐式微衰败。
得了海图的修士继续出海,这巨龙不知道为什么冲出海面,弄起滔天巨浪弄沉了渔船,水也淹没了沿岸的城镇,修士驾驶着海舟救下无数渔民,渔民估计是感谢他或者求他帮忙复仇,除去恶龙,第四幅就值得玩味了,海中仙府出世,宝光冲天,但巨龙和修士却在对峙,如果有第五副和第六副多半就是斗法的结果,和仙府的归属。
只是这和匣中之物有什么关联?陆枕戈百思不得其解,想把宝匣收入腰囊,却发现不可,只好作罢。这种纳物的法器是不能两个重叠的。
要是能一个套一个,理论上就无限大了,但事实并非如此,一个空间在装入另一个空间的时候如果禁制不强,就会互相靠近,直至两个空间合二为一,或者卷入虚空中两个都毁了。
这宝匣要收入腰囊,有一股斥力传来,陆枕戈连忙停手,又不敢再揭开符箓又出不去真武阁,正左右为难,真武阁外面叮叮当当斗了起来。
陆枕戈连忙快步到窗边,外头还有栏杆阳台,手一撑利落的翻出去。
外头悬停着许多飞剑,不光是陆枕戈这面,后面也有,剑虹在这些修士手里运使如意,往真武阁外面这轻薄的纱衣上刺来刺去,明明两者之间好像一个刺破另一个不费吹灰之力,却耗费无数功夫入不得真武阁。
剑丸砸在这罩子上发出金铁交击的声音,陆枕戈寻着最强的剑光看,前几回是张玄感这个半吊子使剑丸,连他这种半点不懂剑术的人都瞧得出来菜得抠脚,这回有十几个剑修在外面演示剑法陆枕戈哪里舍得错过。
怀里抱着那宝匣,两眼放光的学着外面的剑法,虽说学不到什么高深机巧,但对拦,冲,锤,三招的理解更深了一层,对面这青衣剑修,一张脸老长,病怏怏的,但剑术是这些人里头最炫目好看的,陆枕戈瞧了片刻就换下一个,这剑术也不知道什么算高,什么算低,有的好几颗剑丸穿花蝴蝶似的,有的只有一道飞剑这刺一下那刺一下。
这里头的剑光只有一道是白的,但这个衣衫不整的修士剑光快若流光,肉眼难辨,自然学不到什么,又往别处瞧去。
心下暗道:“也不知道外面的人瞧不瞧得见自己,如果自己亮出灵台观的身份,能不能从容脱身而去”
那衣衫不整的修士,突然停手,瞧了眼天外,喊道:“沈乙庵来了,怕死的快走”
果然这一声力喝,十几道剑光去了七七八八,场上只剩下五六人,陆枕戈暗自咂舌,这沈乙庵是谁,这么大的名头。
旁边一个黄衣修士把胸襟敞开,一纵身落在那人身旁,大咧咧的说:“黄公度,等会我抵住沈乙庵的一气混元阵,你看看能不能斩他一剑,就是杀他几个徒弟也好,让我出口气”
那黄公度只管使剑强攻真武阁外的罩子,也不把眼去瞧他:“陈衍你个现世宝,一气混元阵你还走得出来?”
陈衍气得三尸神炸,左右走了两步,又御使用他那黄色的飞剑来攻真武阁,却也没什么效果,瞧见陆枕戈在里头抱着匣子看戏文一样,狠声说道:“里面那小道士,等你陈道爷回来捉你去双修”
那柄黄色飞剑又发狠攻了一记,转身往天上去,临走时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陆枕戈。
场中几人哈哈大笑,陆枕戈瞧见外头的人也看得到自己,连忙四下拱手,朗声说道:“各位道长能否和小子分说一二”,说着把手里的宝匣掂了掂,接着说道:“这东西是个烫手的山芋,到时候送给各位道长又何妨”
其它几人不以为意,只管剑光来去,这罩子抵不住这几道剑光,有些颤颤巍巍起来。
黄公度朝陆枕戈招招手:“你有没有打开这匣子瞧过?”
陆枕戈摇了头摇头:“夜里这匣子大放光明,光冲斗府,我这点修为不敢轻动。也不知是哪位真人留在此处的,如果关系到要紧事,小道还想物归原主”,他不敢说是自己手贱惹来的麻烦。
外面的黄公度瞧了一眼陆枕戈没说话,又把目光投入天上,陆枕戈也往天上瞧去,这薄纱罩子让人瞧不真切,只是依稀见到一个大阵在天上展开,黄色的法阵隔着这般远都能瞧见。
黄公度停下剑光,整好衣服,朝陆枕戈说道:“等会我上去斗阵,你把这匣子打开,让这里面的东西遁走,我保你无事,这沈乙庵被李多宝匡骗来守这点破东西守了五十来年,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不会找你麻烦”
陆枕戈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却不敢轻信:“小道是灵台观弟子,料想这沈真人不会太过为难我,我不知道这宝匣里是什么,要是被什么妖魔跑出去,就是我的罪过了”
黄公度上下打量了陆枕戈一眼,原来小瞧他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不需担心,这宝匣里是李多宝的一艘海船,只是里头拘了一只深海巨兽当器灵,这沈乙庵帮他看守五十多年了,自有法子收伏”
陆枕戈不敢轻易答应,和张玄感交流起来:“老不修,这回怎么办?”
张玄感早就在袖子里把外面的事情见了个一五一十,说道:“黄公度的话可以信一半,只是那沈乙庵不好对付,就是我修为还在的时候也不敢说稳压他”
陆枕戈丧气道:“才出九浮山多久,你好歹也是一个门派之主,怎么连没见着面的沈乙庵都不敢说胜过?当真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张玄感比陆枕戈还急:“好听点我是三大派之主,我绣雷壶里别有洞天,才被东海龙王夸了几句,说不好听点我就是普陀山边上一个地主,如果我身在雷池当然谁也不惧,只是这次第我怎么和人斗法?”
陆枕戈一叹,也不管黄公度,转身回到阁中,和张玄感说道:“你和我讲讲这什么沈乙庵,李多宝,黄公度,还有什么神乎其神的雷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