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的最后一节课,学生的心早已飞到了家里,教室里时不时发出些小声音。杜若布置完家庭作业,让学生自习。突然李立心举起手问:“老师,曹辛怎么啦?他是不是不读书了?”
杜若望着曹辛的空空如也的座位,正色道:“别瞎说,他只是身体不舒服,请假回家了。谁和曹辛家隔得近?把家庭作业告诉他。”
吴成举起手说:“老师,我有他QQ,发QQ信息给他行不行?”
“可以,不要漏掉了。”
离下课还有10分钟,为了让时间过得更快些,杜若让学生拿出《千字文》。一二三组读“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四五六组便接“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大部分学生几乎是用呐喊的语调诵读着,读了一遍多,就下课了。
杜若走到楼下,王校已把车开到了校门口,不一会儿,周璐也来了。车子发动,杜若和周璐躺在靠椅上,一脸地疲惫。
王校问:“开学有一段时间了,两位班主任感觉如何?”
“唉!别提了。本来就不想当班主任,开学还和杨校说了,他说应该不会安排我当班主任,结果还是•;•;•;•;•;•;”周璐无奈地说。
“现在有几个人是真心想当班主任的,每天从早到晚守着学生,责任那么大,补贴也不多。年纪稍微大点的老师都不愿意当班主任,更不在乎那点补贴。年轻的老师是没办法,要锻炼一下。”
“王校,我们班回去的那个学生如果再来读书,是不是要通过政教处同意才行?”杜若问。
“就是要跳楼的那个?这样的学生既然回去了,最好不要轻易松口。一旦出了问题,倒霉的就是班主任。你还年轻,刚参加工作就遇到这样的学生,也是不走运。保险起见,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收的好,免得搭上自己的前程。”王校劝道。
“我觉得他只是一时想不通,并非真要寻死。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还是想给他一个机会。”杜若望着车窗外飞速流失的风景说。
“当然啦,你是班主任。你要是愿意接收,也可以。最好签个安全责任状,虽然出了问题没什么大的用处,但聊胜于无,至少说明你在这方面是做了预防工作的。”王校说道。
“我们班调皮的学生也挺多,好在没有跳楼的。但有个特喜欢插嘴的叫马成功,几乎没有哪节课不插嘴,老师说一句,他要插3句。尤其是英语课,弄得老师都上不了课。上次,我在教室后面守了一节课,才学完一个单元的单词。”周璐半庆幸半失落地说道。
“确实,马成功应该是你们班最爱插嘴的。”杜若赞同着。“不过人挺聪明的,上课积极回答问题,作文也写得不错。”
“人确实聪明,但不认真也没用。上课除了睡觉不插嘴,其他时间不是逗别人笑,就是捣乱,这样下去,迟早会一塌糊涂。”
一路上,3人交流着班主任工作,快到吉首了,许多问题还没得出答案。杜若笑着说:“当老师难,当班主任更是难上加难。如何迎难而上,真是一门高深的艺术。咱们星期一再探讨吧!”
回到家,吃过晚饭。杜若打电话给曹辛爸爸,问曹辛的情况。曹爸爸说:“曹辛目前情绪还算稳定,吃完午饭跟着我搬了两小砖时,和邻居家孩子出去玩了。明天我再和他谈谈,争取星期一把他送到学校来。”
“好的,不过星期一请您得先带着曹辛去政教处。征得薛主任同意后,进教室读书。”杜若不好意思地说着。
“谢谢老师关心,我们家曹辛不争气,老给您添麻烦,再来感谢您。”
“您别这么说,我是他的老师。很抱歉没能处理好他的事情,弄成现在这样。你在家里,多开导他吧,实在不行,可以——可以看看心理医生,做几次心理疏导。”
“我们家曹辛在家里好好的,不哭也不闹,一顿能吃两碗饭,不知道为什么一到学校就呆不住。我和他妈妈最近比较忙,过几天房子快建完了,实在不行就带他去看医生吧。”曹爸爸无奈地说着。
挂断电话,杜若陷入了沉思。从开学那天起,她就一直笃定:初一(3)班49个孩子加上自己正好50人,她出现在这些孩子的青春年华里,并非偶然。她不希望自己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她想和学生一起成长,一起学习,完完整整地走过初中三年。然而,开学才半个月,就面临着这样的挑战。不管怎样,在杜若心里,曹辛始终是自己的学生,有接受教育的权力。即便他一次次让自己失望,杜若还是想给他机会。也许,这种给予是一次冒险,但对杜若而言,她无法将一个想要读书的孩子拒之门外,更无法说服自己为了走得更远而忘了出发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