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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朝野佥载 之三

唐朝时候,南方的长江和淮河流域,崇尚巫鬼之术,有很多邪僻的习俗。那里的人生病了,就祭祀祈祷,不去请医生看病的。

有一次,张鷟路过江西南昌,听说本地有个叫何婆的巫师,擅长用琵琶占卜。他就跟同行的郭司法一起去拜访她。

那个何婆家里,男男女女来求卜的人很多,送的礼物摆满了一屋子。只见她满脸喜悦,心气很高的样子。

郭司法对着她跪拜,又送了很多钱,求问自己将来的官运如何。

那何婆调节了下琵琶的弦柱,和声和气地说:“你这个男人是个富贵命。今年官位做到一品,明年做到二品,后年做到三品,大后年做到四品。”

郭司法说:“阿婆错啦,官位的品级,是品级越少官越大,品级越多官越小。”

何婆说:“今年你的官位减掉一品,明年减掉二品,后年减掉三品,大后年减掉四品,再过五六年后,你就没品了。”

郭司法大骂着站起来。

******

唐朝的时候,甘肃有一间拜火教的神祠。

到了祈祷那天,神祠的主持人把一枚长铁钉在额头上钉进去,一直从腋窝下面透出来。然后,他就走出门去,身子轻得跟燕子一样,走起路来象飞的一样快,须臾之间,就能走到几百里外的西边的神祠里。

他在那里舞蹈一曲以后,再回到原来的神祠,把头上的钉子拔出来,身上毫无损伤。

然后,他卧床休息十天,就完全恢复原来的样子了。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

唐玄宗命令皇宫里的和尚跟道士,分别述说自己独特的法术。双方相互比拼了很久,不能决出胜负。

玄都观的道士叶法善拿出二升胡桃,连壳都全部吃了下去。和尚们对他的这个法术,仍然不服气。

于是,叶法善就把一个铁钵盂烧得通红,拿在手里,就往老和尚的头上扣过去。

老和尚喊了声“贼”,用袈裟挡着脸逃跑了。

唐玄宗拍掌大笑。

******

武则天喜欢人家报告祯祥,就是吉祥的征兆。

京城的大牢里,关了三百多个死囚犯。按照惯例,到秋分的时候,就要全部处斩。

他们偷偷在监狱的墙角边,做了一个五尺多长的巨大的脚印。

到了半夜的时候,三百多人一起大叫。

看守牢房的人问:“怎么回事?”

他们就说:“昨天夜里,有一个三丈多高、面色金黄的圣人降临这里。他告诉我们:‘你们都是被冤枉的,不用害怕。天子生日那天,就会大赦你们,放你们回家。’”

看守牢房的人用火把照明,果然见地上有个大脚印,急忙上报武则天。

于是武则天大赦天下,并改元为大足元年。

牢里的死囚,也全部被释放了出来。

******

唐朝的时候,沧州南皮县的县丞郭务静,刚刚上任。

县里的一个下属典史叫王庆的,前来报告。

郭务静问他:“你贵姓啊?”

王庆回答:“姓王。”

过一会,王庆又来汇报工作。

郭务静已经把刚才的事情忘记了,又问他贵姓。王庆只好又回答姓王。

郭务静想了想,奇怪了好一会,抬头看着王庆说:“南皮县的下属典史,怎么总是姓王啊!”

******

过去,农民种田没有化肥,一般都收集粪便,给庄稼施肥。如果自家的粪便不够,便要去大路上拾捡。

唐朝长安有个财主叫罗会,专门在路上捡粪,乡里人都叫他“鸡肆”,说他象鸡一样捡粪才发的财。罗会一辈子都干“捡粪”这个行当,所以才家财万贯。

有个人叫陆景畅路过那里,见他家里房屋很是华丽,屋内陈设也很讲究,家人衣着鲜艳,饭**美,应有尽有。

陆景畅就问他:“你生活既然这么富裕,怎么还去做‘捡粪’的事情?”

他说:“我以前曾经有过一二年没去捡粪,没想到马上家里的好几个仆人婢女死掉了、好些牛马丢失了。我重新回去捡粪以后,家里才稍稍安定下来。所以,不是我情愿做这件事情,是我命分就该这样。”

******

唐朝的左卫将军权龙襄性格褊急,却常常自夸能写诗。

他在做沧州刺史的时候,刚刚上任,就给府衙里的官吏写了一首诗,道:

“遥看沧州城,杨柳郁青青。中央一群汉,聚坐打杯觥。”

这首诗前两句还不错,后两句比较粗鄙。

他手下的官吏,都奉承地说:“你真是太有才气了。”

他得意地说:“不敢,趁着韵脚做出来的诗句而已。”

他还写了一首《秋日述怀》的诗,道:“檐前飞七百,雪白后园强。饱食房里侧,家粪集野螂。”

他手下的参军不明白诗里的意思,就向他请教。

他说:“七百文钱买的鹞鹰在屋檐前飞来飞去。洗涤的衣衫晒在后园里,颜色象雪一样白。我吃饱了侧身躺在房里睡觉,家里的厕所里,集满了昆虫蜣螂。”

大家听了,都暗地嘲笑他。

一次,皇太子举行宴会,他写了一首描写夏季白天景色的诗:“严霜白浩浩,明月赤团团。”

皇太子握住他的毛笔,忍住笑赞叹道:“权龙翔真是陕西的才子,大白天里明月闪耀,夏日炎炎的季节里落下寒霜。这样的诗文,随着韵律填字而已。”

后来,他因为跟张易之谋反的事情有牵连,被贬为广东容山府的折冲都尉。不久,重新被起用,调入京城。他因此写了一首诗:

“无事向容山,今日向东都。陛下敕进来,令作右金吾。”

他又写了一首《喜雨》的诗,道:“暗去也没雨,明来也没云。日头赫赤赤,地上丝氲氲。”

这两首诗都毫无诗的意境,完全平白直述。

后来,他又被派去河北河间府做瀛洲刺史。过年的时候,京城里一些人就给他写了贺年信,都写着“改年多感,敬想同之。”。这时祝贺新年的套话,意思是:又是一个新年,我们都有很多的期望,祝愿彼此都能实现。

可是他却看错了,以为是皇帝要改年号为“多感”,就把衙门里的一干人等等都召集起来。

大家看了,都大笑不止。

又一次,他管辖下的两个县争夺土地,请求他裁决。他写了判词以后,签上了自己全名。

手下的典史说:“一向来,这里的长官写判决书,都是不签自己的姓的。”

他说:“他们都不明白。如果不写姓,知道是谁家的浪驴!”

又有一次,他不知道忌日,就问府里的下属道:“什么是私忌?”

下属说:“就是父母死去的日期,应该请假,独自坐在房里,不要出来会客。”

他明白以后,到了父母的忌日,就在房子里静静地坐着。突然又一条黄狗冲了进来。

他大怒,说道:“冲破了我的忌日。”

于是,他重新写了请假条,说改明天为忌日。

******

唐朝贞观年间,河南新乡板桥地方,有家店的老板叫张迪。

一天,他的老婆回娘家去了,剩下他一个人在店里。

有三个士兵,夜里住宿到这家店里。

那天夜里,有个人偷了三个士兵的刀,杀了店老板,然后又蹑手蹑脚地把刀重新放回刀鞘里。三个士兵一点没有察觉。

天还不亮五更的时候,三个士兵离开客店,继续赶路。他们并没有发现也是的事情。

天亮以后,有人发现店老板被杀害,就向县里告发。

县令把三个士兵追拿上来,拔出他们的刀,发现上面血迹斑斑,于是就严刑拷问他们。三个士兵挺刑不过,只好招供了。

案件到了朝廷里,皇帝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就派御史蒋恒重新侦查这个案子。

蒋恒到了地方,把这家店周围十五岁以上的人,全部召集起来。然后,他又以人没有到齐为由,让这些人都回去,只留下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婆婆。

到傍晚,他才放这个老婆婆回家,还派人暗中跟踪她。

他叮嘱跟踪的人道:“老婆婆出去以后,如果发现有人跟她打听事情的,就记下那人的姓名。但是不要泄露出去,也不要被人发现。”

跟踪的人,果然发现有个人向老婆婆打听事情。

第二天,蒋恒再次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然后又让其他人回去,留下老婆婆到傍晚才走。

跟踪老婆婆的人,看到还是昨日那人问老婆婆道:“官府是怎么审问的?”

于是,蒋恒就第三次把三百多位相邻召集到一起,当众把那个向老婆婆打听的人叫出来。

那人当庭就供认了案情。原来他和店老板的老婆有私情,所以才谋杀了店老板。

这个故事里侦破案件的方法,被后世的很多演义小说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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