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大惊失色,僵在当地,一时不敢逃走,也不敢挪步。
老者手指汉子,大声斥喝:“畜生,还不快快放下手中刀,你想吓死姑娘呀!你不好好做人,我们还怕人家戳脊梁骨呢!”
汉子顶撞:“我的事,无须你们多管!”
老者拿扫帚打将过去:“我们前世作了什么孽,生下你这个混帐王八蛋!老子打死你,只当没生养过,白辛苦一场。”
汉子一抬胳膊挡开老头扫帚,伸手便抢杏花臂弯中包裹。杏花一步跳开,躲到老者身后,定了定神,笑着问:“这么说,你怀疑我们是何家太太的人了?”
汉子吼道:“不管你们是否何家人,你包裹里是何东西,拿过来我检查一下。”
杏花说:“既然是何家太太的人,包裹里自然是金银财宝了。”
老头吼道:“纵使金山银山与你毫不搭界。你给老子滚,滚得越远越好,眼不见为净,老子没你这个儿子!”
老头使劲推汉子离开,汉子回头说:“不像。何家大院多么有钱,何家太太多么高贵,她身边的丫头定天仙般美丽,哪会似你这般粗黑。”
杏花说:“既然不像,你还检查个甚。何家太太带了大量金银,我们又没有金银。几件女人衣服不值几个铜钱,何必劳你兴师动众。”
汉子叫道:“老子不管,何家太太有钱,其他人未必没钱,凡落入老子眼里的都得搜,难不成让进网的鱼再重新溜走!”
汉子说着推开老者,伸手抢杏花包裹。就在难分难解时刻,红脸膛汉子蓦地跳将过来,横插在汉子与杏花中间,挡开汉子的进攻,顺势夺下汉子手中快刀。
汉子急了,冲红脸膛汉子咆哮:“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关你卵事!”
红脸膛汉子正言厉色地说:“他们是我船客,你不能欺侮他们。”
汉子叫道:“你他妈什么东西,一个臭撑船佬罢了。仗着老子老爷子的茶水摊揽生意,现在反倒管起老子来了。你起开,你若不起开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杏花从老者身后探出脑袋,冲红脸膛汉子说:“大哥你帮帮我们,我们老爷刚才说了,你安安全全送我们抵达苏州,一定多给船钱!”
汉子叫道:“你别听她胡扯,上她的当,那船钱值什么,说不定根本就值不了她手里那包裹。你把她那包裹拿过来,里面有钱我俩平分得了。”
红脸汉子坚定地说:“我不要人家包裹,只要自己的船钱!”
汉子不怀好意嘻嘻地笑了,冲红脸膛汉子调笑:“你他妈是看中那黑胖丫头了吧?你看看她那鼓鼓的胸脯,那圆滚滚的屁股,黑是黑了一点,好在有肉,摸上去一定舒服死你了。你上去,你上去搂住她亲一口,她若没反抗,老子便不看她的包裹了。”
杏花瞅瞅汉子,再瞅瞅红脸膛汉子和老者,假装害羞和气愤,呜呜地哭起来,哭得身子乱颤梨花带雨,边哭边数落汉子:“我丑是丑了一点,可你也不能如此埋汰人呀!你要检查包裹尽管检查好了,犯不着取笑人家,你取笑了我,也埋汰了大哥。”
杏花边哭边擦泪,偷偷瞄红脸膛汉子的反应。
红脸膛汉子冲汉子挥挥手:“你快走吧,不要在此搅了茶水摊生意,败坏茶水摊名声,害得你老子与我没得生意。”
老者上前推开儿子:“滚,滚吧,少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
汉子眼见纠缠不过红脸膛汉子和老者,料想杏花那小包裹里也没多少财物,终于气咻咻地离开,转身手指红脸膛汉子,对何六和云香太太说:“你们小心了,这家伙就是个打家劫舍的强盗,专在运河上做抢人钱财的勾当。你们上了他的船,性命便交代给他了,多半被他抢了钱财做落水鬼。”
老者手指汉子气得浑身乱颤:“阿弥陀佛,你血口喷人遭天打五雷轰!”
红脸汉子猛一跺脚:“滚!”
三人不敢久留,付过茶钱,跟着红脸膛汉子逃也般离开茶水摊。红脸膛汉子对何六说:“你们慢慢前来,我先去将船撑过来。”说罢扔下他们三人,大步流星去了。
目睹红脸膛汉子的身影消失在树丛背后,何六感慨道:“真是个憨厚的汉子呵,刚才若没有他,事情就麻烦了!”
云香太太也说:“多亏了他,总算有惊无险。”
刚才喝多了茶,走不多远杏花憋不住想小便,向四周张望了一阵,指了指树林深处,对云香太太说:“太太我去小解一下,您是否一同去?”
云香太太摇头:“你去吧,快去快回。”
何六觉得机不可失,赶紧对杏花说:“你自顾去吧,我在此陪着太太。你把包裹放在这儿吧,我自会看管。树林里枯枝败叶杂草丛生,你加倍小心。”
杏花哎了一声,挎着小包裹走了。
何六瞧了瞧云香太太,对杏花说:“你去小解还挎着包裹干什么,把它放在这儿吧,太太也坐在这儿呢。”
杏花警觉,抱紧了包裹不放,说:“不妨事,太太交给我保管,我不敢松手。”
杏花走远了,何六问云香太太:“她会不会带着包裹逃走,你不能对她太过信任。”
云香太太说:“杏花自幼在何府长大,人虽粗糙心却细,不会有闪失。一直以来我待她不薄,她对我也尽心尽力,不是企图逃走之人。”
何六说:“我到底不放心,还是过去看视着吧。”
何六说着也向树林深处走去,躲在阴暗处偷窥杏花。何六想如果杏花放下小包裹,自己就先抢过来。那个小包裹到底掌握在自己手中放心。
杏花向四周打量一番,然后开始解自己的裤腰带。她挎着小包裹,解裤腰带不方便,一荡一荡地撞击她胯部,但她还是不放下。
杏花退下裤子,何六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腹部和屁股竟然也是一片黑。
何六捂嘴窃笑,他实在想不通,二十刚刚出头的姑娘,按理脸再黑,衣服摭盖住的地方总还是白白嫩嫩的,可是杏花的屁股却与脸同样黑。屁股腹部和腰几乎没有曲线,也没有颜色差别,黑成了一片。
何六暗想如此粗鄙的姑娘,哪个男人会喜欢呢。
当然何六关心的不是杏花黑黑的皮肤,那些跟他没有丝毫关系,若在平时,兴致好的时候也许会产生摸一下的冲动,现在他关心的是时刻挎在杏花手臂上的小包裹。若与那个小包裹相比,女人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得了那个小包裹,多少美女都有。
何六拣了一块小石子,嗖地向杏花身后扔去。他想惊吓一下杏花,说不定杏花受了惊吓会扔下小包裹惊呼而逃,那自己便可以轻易得手了。
杏花听得声音并不惊慌,只是回头瞥了一眼。她知道何六蹑手蹑脚跟了过来,鬼鬼祟祟躲在树丛后面偷窥。何六越是行踪诡秘,杏花心里越是警惕。她已经摸过云香太太的包裹了,里面确实有许多金银首饰,还有一大选银票。何六居心叵测,千万不能落入他之手。
杏花拣了半块断砖,使劲向后扔去,嗵一声响,何六吓了一大跳。
何六考虑是否可以趁杏花尚未穿上裤子时,冲上去将她的小包裹抢了,然后逃之夭夭。他犹豫了一下,杏花匆匆忙忙放了水,已经提着裤子站起来了。
何六觉得失去了一次大好机会,垂头丧气回到云香太太身旁,一屁股坐到石块上,云香太太问:“杏花去树林里小解,你跟过去做什么?”
何六说:“万一她携了包裹逃走怎么办?这可是你的身家性命。她自己说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对任何人都不放心。”
云香太太不耐烦地说:“我跟你说过了,杏花不是那样的人。”
杏花回到云香太太身边,笑着说:“刚才树林里有一只胆大包天的野兔,居然偷偷跟着我,被我砍了一砖头。”
云香太太瞥了何六一眼,抿嘴咯咯地笑,说:“那个野兔可大了,上百斤呢!”
何六恼怒地吆喝:“那是老子。老子怕你出意外,跟过来保护你的。不知好歹的东西!”
何六不想与云香太太和杏花纠缠,也无心与她们调笑,有气无力地说:“走得累了,我们赶紧下船吧。”
云香太太也累了,何六找到船,红脸膛汉子早已在船里候着他们了,何六便带着云香太太和杏花下船。杏花走入船舱,顺眼扫一眼船稍上红脸膛汉子,扶云香太太坐下。
云香太太已被刚才那持刀汉子吓破了胆,深居何家大院一切太平,一走到外面危机四伏。云香太太忧心忡忡地说:“船上不会有事吧?我们出来也没走露什么风声呀!”
此时红脸膛汉子已撑船离岸,再想回头为之已晚。何六安慰道:“不会有事,我们多给船钱就是了。”
红脸膛汉子熟练地撑船摇橹,显然是长年漂泊在运河上送货载客的行家,他笑着嘱咐道:“先生太太坐好了,运河里有浪,一会船驶起来可能有点颠簸,不过你们尽管放心,不会有任何危险。”
杏花想起刚才何六监视自己小解,心里老大不舒服。他是不放心自己吗,分明是不放心自己手中的包裹。她不由抱紧小包裹,悄声提醒云香太太:“太太您可小心了,何六的心术不正。还有那个红脸膛汉子,虽说刚才帮了我们,眼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何六说话,眼睛却瞄着我手里的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