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流暗想:“这洞里果然真有东西,听动静个头还真不小。”
念头未了,洞中的动静更欢了,喀喀不绝,声如雷震,连自己处在的冰壁,都不住震颤,头顶也不时跌落震掉的冰块,时而砸在问天身上。问天金晴目光专注,更不稍动。星流心里则砰砰乱跳:“这是什么个大东西,何苦来招惹它?”
响了半日,终于不再响了,头顶跌落的冰石也渐稀。星流定神瞧看洞口,只见不大功夫,一个扁扁长长的巨大脑袋先伸出洞口,丝丝响了几下,复又缩回。如此几次,星流隐约看出,似乎是一个巨大蟒蛇脑袋。
看它的头几乎能赶上自家住的茅舍大小,看来它口中住上几人,完全富富有余。头大如此,身子更不敢想象有多长。世间怎有如此大的巨蟒?
那扁长脑袋试探几次,终于缓缓露了出来。
星流心想:“这东西虽有灵性,并竟还不太灵光,只知道四外瞧瞧,却不知巡视头顶,想来脖子也没这么灵活。”仔细一瞧,果是一个巨蟒脑袋,巨口中丝丝吞吐着长信,两颗眼晴发出莹莹绿芒。它爬出约有数丈,扁形的头颅弓然翘起,可见它身躯极粗,直径也有丈余。浑身上下竟是透明的,血管脉络连同五脏,都瞧得一清二楚。血脉纵横,如同神圣古老的纹路,令星流极为震撼。
它身上唯一不透明的东西是在额顶,是一个碗口般大小的肉包。这肉包在它巨大头顶,如同个小痣,若不是星流服了紫莲后目力增强,隔了几十丈,还真不能看到。只见那肉包呈暗红色,不断有规律地突突跳动,不知里面是什么玩艺儿。
其实这是一只罕见的千年冰蟒。华岳绝顶每百年冷暖一交替,虽然暖时也是冰雪茫茫,常人难至,可足够冰蟒出来觅食。冷的一百年,它则陷入长眠,届时冷石封洞,将它固于洞内。这只冰蟒正在休眠后期,被古龟内丹香味诱醒,便提前苏醒,活动开来。刚才发出的震响,就是它挣碎堵在洞内冰石的动静。
星流喑想:“这东西粗有一圈三、四丈,长不知有几十丈,比神兽还大得多,可不像小乌龟那样好对付。”不由为问天悄悄担心,当然自己在它身上,也不会安全。
那冰蟒料定并无危险,这才缓缓靠近内丹,红信乱吐,眼珠绿光更亮了,显然颇为兴奋。
星流寻思问天已快要行动,果然它翼骨弓起,身上肌肉活动。那冰蟒甫欲吞掉内丹一刻,它双翼一扬,带着星流,如利箭般向冰蟒头顶扑落。
它动作干净利落,疾如闪电,冰蟒发现时,两只虎爪已死死抓住它身后蛇皮,一尺多长的爪甲如钢刀般深插入血肉中。
冰蟒一声”咕”地怪鸣,声如鼙鼓。不及去吞内丹,
长颈一翻,张开血喷大口,红通通地向一人一兽吞来。双颔一张,就似两扇巨门,里面血气弥漫,深不见底,星流已能瞧见它上下四颗如冰椎般蓝气森森的獠牙。
它这一扬颈,反而将致命七寸显露于敌前。一颗箥箕般大小的鲜红心脏,在腹中若隐若现。问天似乎早已计划好,巨大身躯一翻,避开蛇吻,同时尖喙啄向它的心脏。
星流只觉疾风飒然,堪谌避开蟒口,可仍险被长信扫中,一股恶腥之气迎面喷来,让他几乎呕吐__幸亏肚里没货。
蟒蛇七寸是致命所在,若被啄中,必死无疑。千年冰蟒不敢恋战。身子一缩,如装了弹簧般飞快缩向洞内。问天若不收爪,必被拖曳碰上冰岩,只得放弃啄它七寸,松开兽爪。振翅游弋时,冰蟒已深入洞中不见。
问天并不放弃,眼见冰蟒已被抓破血管,鲜血一路向内,犹如飘泼。于是循着血迹,飞快划向洞内。
它翼展足有六、七丈,洞口虽大,双翼伸直时,勉强不碰洞壁。但也有些突兀的冰棱,难以避开,一时间冰屑纷飞,如同骤雨,纷纷打在星流身上。他暗暗叫苦,想道:“你要捉蛇便捉蛇,何苦带着我进去?你尽能吃得消,我肉体凡胎,可受不了这种折腾。”
问天可不理会他心里牢骚,一股劲儿向洞内飞去。
不知有多少丈深,越往里越是宽绰。不远处竟有一间巨大的洞室,方圆足有百丈。里面乱石林立,腥味扑鼻。
星流黑暗中已能模糊视物。只见冰蟒在洞室正中,盘成一团,巨大身躯不住打颤,似乎受伤不轻。它长颈怒张,扁头伸出,一副誓死以搏的姿态。在它周围,尽是巨大的森森白骨,看体形足有两丈高矮,显是高大的兽畜,被它吞入腹中吸干血肉又吐出的骨架,腥臭显是从这些骨架上发出的。虽然年代久远,但由于数量众多,冰雪亦难掩这刺鼻腥气。
问天虎踞于一块巨岩上,巍然屹立,却并不着急进攻。它知道冰蟒血管已伤,会鲜血与灵力渐渐流失,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相对自己而言,反倒是一种长处。
相持一段时间,冰蟒果然舒开了身体,蜿蜒游向问天。星流这次见了它的真容,果然有三五十丈,粗长雄浑,极是骇人。
问天俯下头来,喉头咕咕乱叫。星流与它相处多时,登时领悟,它是要自己从身躯上爬下来,方便自己近身肉搏,于是依言照做,匿身在两块巨岩中间。
问天冲着冰蟒,仰天厉啸,状态神猛之极。
冰蟒也不肯示弱,身形高高弓起,比立在岩石上的神兽问天还高几分。它的巨吻距问天越来越近,红信乱吐,几乎能扫到问天的额顶赤冠。
星流心道:“离这么近,怎么还不动手,想接吻么?”
一念未已,突见冰蟒嘴巴一张,喷出一股暗赤色的浓雾。星流远在十丈之外,也闻到一股酸臭,脑中顿时一阵晕眩。他心里暗叫不妙,情知有毒。果然问天被红雾裹住,摇摇晃晃,大有中毒之状。
冰蟒见一击而中,再不迟疑,蛇头如闪电般探出。
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问天突然双翅一抖,以更快地速度射向它突出的腹部。四爪狠狠抓住它腹部皮肉,长喙如小鸡啄米般快叨。
冰蟒咕咕怪叫,巨大身躯瞬间将问天的兽躯裹住,并且用力翻滚。
滚动声犹如雷震,夹杂着问天的尖叫与冰蟒的闷鸣,在洞室中回音不断,石屑粉飞,场面有如山崩地裂。
没多久冰蟒翻腾越来越弱,渐渐停住,叫声也停止,随后山洞中一片死寂。
星流缩在石缝中,不见外面情状。只听得阒无声息,只道一蟒一兽已同归于尽,想起问天对自己的好处,不由心中一阵酸痛。
他探出头来,只见那冰蟒巨躯散开,僵毙于地,神兽问天正站在它身前,还是好端端的,不由大喜过往,失声欢呼。
问天侧头看了他一眼,仰首傲然尖啸,声音在空旷的洞内来回激荡,良久不绝。星流的耳膜几乎都被这啸声刺穿了。
它啸声方毕,用利爪剖开冰蟒胸腹,取出一枚西瓜般大小绿莹莹的苦胆,一口吞下巨喙。星流寻思:“原来它费了大把力气,是来给自己觅蛇胆吃。”问天见他脸色有异,啄破冰蟒额头的肉包,叼出一颗暗红色的肉丸来,递向星流。
这肉丸只是蛋黄大小,比古龟内丹小了许多。星流捏在手中,只闻腥臭无比,远不及龟丹香馥,而且带着粘乎乎的***让人大为恶心,不由蹙起了眉头。
问天喙又扬了扬,还是示意他吃掉。
“什么?”星流瞪大了双眼,这么恶心的东西,居然让自己吞下去,没搞错吧!
问天的炽日金晴目光相当笃定。星流敢断言,自己得风寒时娘亲逼自己服用最苦的草药时,眼神也没这么笃定。
“好……吧。“星流点点头,良药苦口。问天虽是兽非人,可灵性非凡,从未置自己于险地,自己还是信得过它的。毕竟这肉丸也不是特别的大。
他闭上眼晴,捏住鼻子,飞快地一口吞了进去。腥臭是免不了的,还有一股辛辣气味,呛得自己眼泪直流。
好歹算吃进了肚里,没呛得吐出口来。
不过进肚以后,既没有冰魂紫莲入腹后那种温热流动的感觉,也没有其它什么感觉。硬要找点感觉的话,就是嘴里的怪味老半天祛不掉。
“难道只是为了让我充饥?”星流暗自苦笑。
问天却不再理他,扭转兽身去清除洞室中央那些野兽尸骨,扒向洞室角落。
“还有什么事?大蛇都杀死了,还用得着打扫战场?”
星流虽然这样想着,但它与问天相处虽不很久,可这神兽行事深谋远虑,从不做无用之事,一举一动,处处透着玄机。它如此清扫洞室,定然有它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