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可怜了那两个小伙子
在我这个小店，前面说的是来过三个小伙子，其中一个小张在和我们的黄爱茹搞对象，另外两位一个叫小徐，一个叫马，也都是本地人。他俩在家呆着也没事儿，就想着找点事做。但是本地失业的就不少，服务行业倒是缺人，以前大家都是看不起服务行业，不仅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就是又脏又累，还是伺候人的事儿，另外工资也不高，他俩是看不上。实际上这几年就是不太一样了，许多超市、酒店、大大小小的饭店如雨后春笋般的出来，还有一些物业公司，也都是需要大批的人员，就是什么也不会，也能找到一些工作，如保安、看门打更之类的活。这种活他们这些小青年可就是看不上，被人瞧不起不说，实际上根本的原因是工资太低了。
他俩的胃口可不止这种工作，他们的理想大的很。在他们的眼里，好像这个世界为他们而存在似的，真是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想象的是：发大财、挣大钱。看过了一些电视剧和电影大片，里面描述的很多都是生来的巨富能人，他们能指使一切，能让许多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对财富也是这样，大量的财富能迅速得到，还是不费吹灰之力。对经过艰苦创业、刻苦地工作、穷困地生活而才能得到的回报他们就是没有这种概念。另外自己也是没有学历，没什么技术，你想，脑子里没什么东西，两手还空空怎么才能挣到钱呢。
这时，他们不知从什么渠道得到了这样的消息。就是在内地的烟台那边有一个城市，那里的金矿很多，金子简直俯首就能捡到，许多去那里的人们都因此发了财，回来的人炫耀他们是如何一无所有去了那里，忽然挖了一个大金矿，于是乎那矿石的品位还很高，那成卡车成卡车地拉出来，就是黄金啊。于是他们就发了财，而且回来后到处在他们那些狐朋狗友面前炫耀。弄得这两人也是心里痒痒。他们回家一查电脑，的确是那么回事，那片地区正是中国的产金带，这不，每年中国的三分之二的黄金是出产在那里，这几年叫山三岛的特大金矿，这不是要发大财了吗？这不是就等着我俩去开发吗。
于是乎，这二人就准备了一下，准备远赴那个地区去开发金矿，叫家里人等着他俩发了大财回来庆贺。
很久以前是内地人跑到东北来，那是吃不上穿不上的时候，关里的人们人多，而且农村的多，不像这些东北人，是国家的工业基地，能源工业多，大工厂多，而且土地也多。国家的基本建设也是需要人，工厂也是大量的招收人，就是农村有着辽阔的土地，叫北大荒，有些是未开垦的。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国家的各种政治运动搞得如火如荼，大家只搞运动了，一时竟忘了抓经济建设，内地人多地少，工厂也少，有些人吃不上喝不上，还有穿不上。怎么办呢，他们就一群一群地往东北跑，这里也是不宽裕，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里只要能干不仅可以吃喝上，还能有些闲钱花花，相比内地来说真是天堂了。那时火车一车一车的拉的都是内地人到东北来。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市场经济以后，东北的重工业纷纷倒闭，号称铁饭碗的工人阶级也不断的失业，连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源产业也是早就宣告资源危机，就是林业工人也在下岗。现在是东北人往内地跑了，你看大批的东北人坐火车流向内地，东北几个省的人口近一些年来堪称计划生育的模范省份，各个城市房地产业萎靡不振，农村和 林场破破烂烂，有些地区房子空着竟无人住，这是多么凄惨的景象。
这两个伙计也要去内地了，实际上他们也是不知道内地胶东半岛的真正情况。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胶东半岛有黄金不假，也是全国的第一产金大省，也的确新发现了一个特大金矿，但是这些和老百姓没有直接的关系。东北人也搞不清楚沙金和岩金的区别，它们是两回事，大概他们以为和东北的沙金一样。就分布在地表面上，直接拿来淘就行，淘金的工具很是简单，也算是简陋，谁都能做，在胶东所谓的金矿是岩金，金子是在岩石里，含金的岩石通常是在井下，离地面几公里乃至几十公里深的地下，那可不是几个人空手就能办的，你没有经济实力是难以挖到的。这黄金也不是遍地都是，采金子就要开矿，开矿就要花钱，这也不是有人就行的事，关键还要碰巧。
我有一个朋友也在那里干过。他回来说，有这么一对表兄弟俩个，其中一个他爹就是负责这个地区的金矿资源，熟知整个地区的黄金分布情况，他想给儿子留点遗产，于是就让儿子他们在一处地方挖洞看看，这是另一处私人的地盘。他知道矿脉啊，自己也不是十分托底儿，东拼西凑的给他们筹集了二百万元，这两个小伙子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就把钱投了进去，买了炸药、雷管、钢钎、土篮、吊车之类的工具，他俩临近春节还干着活，冻得不行，就在黄山土岭的地方搭个窝棚，提心吊胆地干着，他们也是知道，这一个洞下去，要是没有金子就完了，这不仅有他们家的积蓄，还包括从亲戚朋友那里借来的钱。要是采不到金子他俩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一炮放了，碎岩石拉上来了，他俩紧张兮兮地等待在化验的结果，结果出来了，这石头里真的含有金子。他俩知道这个消息后，互相拥抱着在洞口就庆祝起来了。
这石头里含的金子叫黄金的品位，含有多少克就是有多少品位。一般一吨矿石中含有一克就有开采价值了，他们的正好在矿脉上，一吨含有好几克，是高品位的了。这矿石也不能自己提炼黄金，需要运到选矿厂，在那里有王水（就是浓硝酸）来把矿石熔化后提炼出来，黄金比重大，沉在下面，把王水和熔化的石头去掉，就剩下了金子。比如拉一车矿石，也就提炼百十克金子，这就是矿石提炼的过程。
这下子这表兄弟两个可是发了，于是又大笔的贷款投入，在那种情况下你就是投入多少也都是几乎十倍的回报，他父亲也是人脉好，又是在亲戚朋友那里借钱，钱若是不够用了就民间借贷，利率是很高，一般要有百分之三十，这么高的率谁不踊跃投资，只要发现了金矿，那还愁回报，于是他俩越做越大，钱挣得越来越多，在短暂的几年，他们就成了握有几个亿的大富翁，在十几年前，这几个亿可是老鼻子钱了。于是这表兄弟俩有了钱就可以摆阔了，哥哥就国外澳大利亚镀金留学，学历也是日渐提高，现在说是省里的政协委员了。小得就在家负责投资，扩大经营，自己也由什么经理到总经理、集团总裁，俨然是大公司的老板了。
各位看官，大家不禁要有疑问了，这黄金不是国家的资源吗？怎么能让他们随便挖呢，是国家的也是人民的，该是大家、你我都是有份儿啊，这你就不知道了，而我也是问了那位朋友，这是怎么弄得？他也是详细对我说了如下情况。
在胶东北侧，有史以来就是一个黄金带，历朝历代，国家就在这里开发，挖掘黄金，连日本鬼子侵占中国时就是这样。但是国家的力量虽大，可在这纵向上千里地，总面积上万平方里广阔的地区开采金矿的力量也是有限。到处是荒山丘陵，这是我们八路军和日本鬼子打仗的地方，是开展“地雷战”的地方，人也是不富裕。所以很多人都在那里挖洞，这些金矿的支脉遍布在整个地区，国家也只是占着主脉。有的村镇的土地下面也有金矿，于是那些做村长、镇长的也就发了，他们也不用投资挖金，那是犯不上，手里一支笔，就管批地就行。地下面沾着金脉边儿的这些村镇长们就有权利了，也就成了土皇上，不用投资、不用冒险，只用批地收钱就行，也不管你挖洞有没有黄金，他倒是旱涝保收的买卖。那时有金子的村镇长们很是阔绰，一出门奔驰、宝马车多得是，你想，二十几年前你就是省长也不够资格坐这种车啊，可他们就有这种能耐，国家的资源，人民的资源，也就是说是我们大家的财富，这样就变成他们自己的了。这些财富供他们穷奢极欲地生活着，他们能挥金如土，到处去耀武扬威。在几乎近二十年前，这老板就自我标榜，我这一件衬衣都下不来四千元，你说，一件白衬衣就要四千元，可是那时还有许多人还在他们的周围只顾着温饱呢。一九九九年我那朋友去那里的时候，他也作为他们的朋友，竟然给他买了一万元一斤的茶叶来招待。
当时对反腐败惩治的力度也不像现在这么大，就是这样地腐败，中央纪检委要是查啊，一定是这些村镇长们以上的官儿，包括政府机构的股级、科级更不用说是处级干部了，几乎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被抓起来。
这样，国家的资源变成自己的资源了，批地也变成自己发财的手段了。这片地区也就乱了套。私营的小金矿比比皆是，你的金矿是在我的地盘上，我的又是在你的管辖范围内，这就避免不了打架，说是打架倒是轻的。共产主义运动的创始人马克思曾经这样写过：在资本主义社会，当人们为了利润而赚钱时，若是有了一倍的利润就值得拼命，若是有了十倍的利润就要杀人了。这黄金可是利润非常大，是值得杀人了。于是为了地盘互相争斗的、进行械斗的、甚至杀人的都是不少。他表兄弟俩就是为了这金矿打斗而出了名，小的还进了监狱，他出来以后说，这辈子我最不要的是进共产党的监狱，那是谁也受不了啊。械斗就是一伙人同另一伙人那家伙打群驾，那是互相拼命，互相杀红了眼，就是你死我活的战斗。打死人了人了怎么办呢，好办，就找个洞子一埋了事，你看这是多么的残忍，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人就没了，失踪了，反正是来挖金子的人，他也回不到故乡去了。这小的那一伙也是闯了祸，被对方吃了亏的老板到处追杀，并且悬赏五十万元要他的命，他才因此抓了起来，这共产党的监狱虽然给他吃了一些苦头，但也是保护了他一条命，这就是朋友说的胶东半岛采金的过程。
再说东北这俩小伙子去了胶东半岛，到了那里也没要什么身份证，就顺利的当上了保安。这是一个企业的保安队，企业也是不小，他俩也是就在一起，工资在那时也不低，开始一上班也无事可做，天天就是练队列，踢正步。但是这个公司，也有一个新开的公开小金矿，实际上招他们就是为了保卫这个金矿而准备的。这俩伙计原来并没有太多准备做这公司的保安，但还是想适应环境而且身上的钱也是不多了，就想暂且先这么干着，一旦有了合适工作，或者有了发财的机会，就不做这保安了。这俩人还是念念不忘发财呢。上班后他们保安队首先发了大砍刀，就是很厚的那种，还有棍棒等物件，动辄就拿出来练习，后来还有几辆面包车，载着他们呼啸地来回在山中的井口煞有其事地来回巡逻，就像一级警备那样天天弄得紧张兮兮的。
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伙人，就说是某一公司的，他们一伙也是保安打扮，为首的膀大腰圆，看来是来者不善，他们仗着人多势众，说是这地原来是他们的地盘，要收回去，非让他们的人滚回去。这边呢，也是毫不退让，他们的领导就是为了这一天而准备着呢。于是双方的头儿头儿就开始对骂起来，一会儿拳脚就使上了，这面也急令增援，而对方也是要求增援，各方就大打出手，这时已经增加到了一二百人，双方放弃了徒手战斗，都拿出来木棍和大砍刀。这俩伙计一起和人对打，你别看他俩别的能耐没有，打仗倒是能拼命，只见他俩左突右挡，勇往直前时，小宋的胳膊上让人给砍了一刀，几乎断了，而小胡让人在双方的乱棍中，头上挨了一记闷棍，这一棍不要紧，当场就昏迷了过去。这时他们的人马也乱了阵，后来也只能拖着轻伤重伤的人员败退回来了。
回来后小宋就给包扎了一下，养了几天就没大事。而小胡呢，他这一闷棍打得很严重，几乎打得脑干破裂，损伤挺重，赶快送到市医院的急救室抢救了几天，企业的老板还很是关心，还从更大的地级市医院请来了专家，专家说是脑子里充血过多，压迫了脑干细胞，急救时间太晚，已经不好处理了，幸亏年轻，还没死去，但以后活着也是植物人了。这小胡的家里人来了，在医院也是只能护理着，老板最后还是大度，给了二十万元了事，那时人命也不是像现在这么值钱，家人及小宋只好陪小胡回家来了。
就这样，这一对小伙子的南方采金发财梦就这样结束了，一个几乎被砍断了胳膊，一个永久成了植物人，也真是可怜。听完了朋友的讲述这胶东半岛的采金过程不久，再看到他们俩的这种结局，也是这位朋友后悔该把他讲的这些事情早就给他们说，但是我也知道，年轻人做什么事对后果不太考虑，对事情的推理也不严密，即是对他们说也是无济于事。但是，我也没想到，他们的这种代价有点太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