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哟！米老板，才三点半啊，你就搞得这么大场面！还没到晚餐高峰吧……”也就在米洛看着一桌的摆设内心漂浮起满足的快感时，有人推门而入了，“不过，你门口那关门大吉的牌子什么鬼啊，被风吹反了难道？”
“没，确实是关门的！”米洛心情不错，扭过头来，对着来人挑眉笑道，“所以，罗小丑，现在，这里其实不是很欢迎你！”
“呵呵，真是绝情啊！”来人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太阳发，爆炸头般的底下是红绿白黄相间的脸谱，还有着一个硕大的红鼻套，身上圈着的自然是一身小丑服，这是一个小丑，这家街角咖啡店左侧少儿快餐厅“小丑童话”的店长，杭州城里最受欢迎的搞笑艺人“普罗达”。
小丑姓罗，名字从没提过，和米洛一样年纪，还一样脾性，25岁的人，总还是嬉皮笑脸，只是一个嘴贱腹黑，一个贪玩搞怪，倒也算是臭味相投，加上店铺相邻，也是时常在一块闹腾。
“啊，快给我拿点冰块，有个小屁孩哭着喊着要吃刨冰！这天气也敢吃冰，拉不死他！”小丑扫了一眼长桌上的摆设，就是做了个鬼脸，“鸳鸯锅……八成是你最拿手的海鲜咖喱鸳鸯锅了，还闭门谢客，呵呵，老米，是不是……”
“拿好冰块走吧！”米洛完全不想搭理这个不正经的小丑，回身从柜台冰箱里掏出一袋冰块就是远远地扔了过去，“大明星有这闲工夫瞎管闲事吗？”
“好，我走我走，马上走！”小丑用胸口接住冰袋，揉着胸口“受伤”而去，步履蹒跚，走得一摇两摆，像一只小鸭子，“唉，重色轻友啊，不可取也！”
“……”米洛强忍住上前踢翻他那肥大衣服下屁股的冲动，走到餐桌旁，抽了条椅子，坐下，静静地看着墙上的时钟。
时间，走得很慢，如同腌制入味时那缓缓的渗透，慢得让人无法评价。
那盐渍，到底渗透进入了几克，香料酱汁流动于肉质间，被吸吮了几滴滋味，在里头……洗净的蔬菜，湿了，水汽又干了，在时间中，反复，却不复回了，好像得洒点水，保鲜吧，水灵灵的样子，看着似乎是那水珠吸吮了时间的朽蚀之力，代为受过，经历腐朽的伤痛。
人，也不知道几时会到——米洛记起来，自己似乎忘了约时间，有些时候，原来自己也会犯傻——四点了，时间熬到了四点，转眼四点半，而后，时间跳跃了，很快很快，五点半，连带着肉片有些发色，蔬菜露了蔫，而米洛平静的心，开始有了涟漪。
平静，就是这么简约的，随空气而干，心态，保不了鲜，用水汽，很难……
会问吧，会发个消息，会打个电话，一般的人，应该会探听下对方的位置，会催促下，会担心下，会忧愁下，一下下，脑海中浮现白色鸽子的背影，然后惆怅，然后焦躁！
只是……
“其实，五点半，也还早！”米洛站了起来，开始料理锅底。
浓厚的咖喱被开水稀释，落在鸳鸯锅的右边，那层诱人的咖喱色，夹带着红红绿绿，带着许久的火候气息，飘在水面，隐在水下；而鲫鱼，小煎后的淡黄色，枕着底下白森森的老豆腐，躺在90度的开水中，等表皮慢慢地发泡，头尾不自觉地拱起，似乎在沸水中重生，可不过是筋骨熟涨罢了。
慢火，很慢很慢的火，慢慢温着锅底，咖喱锅开始泛起了油润，而鲫鱼锅弥漫开了浓白，纯白如牛奶，而时间，也在朵朵雾气中，转到了六点。
“这时候，到的话，刚刚好可以吃！”米洛看了看手机，还是没有消息，却是转身到了后台，榨起了果汁。
果汁是橙汁混杂胡萝卜汁，彼此填补彼此的缺陷，还浸润了苹果梨片，装满了满满的长颈玻璃瓶。
凉菜是绿草金虾，其实不过是油炸的虾头翻炒虾仁，在蔬菜间混杂，味道很是不错，至少米洛自己很喜欢，所以，Cup Cleaned就有了这么一道经常出没的菜。
“再做点……小吃吧！”乒乒乓乓，吧台后的小厨房，响着声响，各种各样的，嘈杂而无规律……
Cup Cleaned，空荡荡，只剩下这六张桌子，在大堂里整整齐齐地陪着椅子，站在不大不小的空房子里——有时候，整整齐齐会显得很清冷，那种没有人烟气的净土。
“应该是这里吧？”有些小心翼翼，在查验了门牌号和店铺牌匾三次之后，姜夷才皱着眉头推门而入——是个人应该都会这样吧，在看到了那拒人千里的“Closed”，心里总有些怪怪的，“可是，人呢！”
踏足有声，是一种纯纯的脚步，如同敲门一般，却是静静得，因为没人听得到，在这空荡荡的咖啡厅里，闷闷得在回响中消散，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回应，至少汤锅还用那些许飘荡的雾气，还摇摆着身子，招呼着即将享用自己的来客。
“准备得倒是不错！”扫了扫那摆满了一整张桌子的餐具，那一盘盘处理妥当的食材，还有微微翻腾的鸳鸯汤锅，姜夷笑了，可是转而便是嗤了一句，“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干点正经事，就知道折腾吃吃喝喝的……”
姜夷拉开椅子，椅子在地板上刮拉，刺刺刺的，像极了刀在砧板上的划拉，吱吱吱的，所以，某个在厨房埋头操刀的人，依旧没有听见。
“还开店，客人来了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开哪门子店！”姜夷摇了摇头，放好了随身物品，便是坐下了，拿起了筷子，搅动起汤锅，“咖喱锅，应该加了牛肉酱；这边是鱼虾清汤，恩恩，乳白浓厚，手艺还可以……”不禁的，姜夷藉着筷子，尝了尝，那模样，像一只小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