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人本易贱
彭舒乐与刘凌生约好了，在以前常去的咖啡馆见面，这也算是两个人剩下不多的见面了。她早已经对刘凌生陌生，见面不过是为了办离婚手续而答应刘凌生的条件，为将仅剩下的所谓的夫妻关系结束。
上午十点半，彭舒乐准时到达，而刘凌生已经到了。她在包间门口就看见了他，背对着门坐着，手里依旧抽着香烟。他之所以背着门而坐，不过是害怕这一刻的到来。尽管彭舒乐对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感情，但他依然不想连最后一点的在证书上与她的关连都没有了。
彭舒乐看着这个曾经，自己深爱过的男人，现在变成了陌路人，不再熟悉更不想熟悉。她想是应该跟过往彻底断开了，断掉了才有新的生活。而她与刘凌生，她选择慢慢淡忘，事实却也是她已经淡忘，看见他都依然心潮平静，与在大街遇见的路人没有区别。
刘凌生与几年前相比，变化还是比较大的。光体型来说明显的变了，以前是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而脾气也跟他那时的体型一样。从彭舒乐孩子没了以后，他开始慢慢的瘦了下来。
他记得那一晚，他喝得酩酊大醉，她原本是要跟他说，他们的孩子已经会动了。她已经怀孕十五周了，可他这个丈夫却一点也不知道，她已经害怕到不敢早一点告诉他，他们有孩子了。可想而知，自己当初是多么的混账。那段时间他天天跟所谓的朋友喝酒，打牌，输得厉害的时候，还要彭舒乐送钱过去。
从她离开以后，刘凌生每每想到自己过往那样对她，就恨不得多扇自己几耳光。从那以后他不再跟那些所谓的朋友，出去打牌喝酒了。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用两分爱交换从坠落里醒来的代价，太大太过残忍。推她在地上后，他看见好多血从她的身体里流了出来，他慌了害怕了，他想要去抱起她送去医院。
可是她决绝而从未有过的凶狠，跟他说“不要碰她，否则杀了他“时，那绝望与痛恨的表情像烙印一样，烙在了记忆里。小生命在她身体里，第一次会动，她第一次体会到生命的奇妙，却就此夫去了他，而从此她却再也没有当母亲的生理条件，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自己曾傻傻爱过的男人!
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伤她有多深，他从那之后想要尽一切去弥补，可惜彭舒乐不再给他机会。他想也是，像他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会忍受那么久，只希望换他回头。而舒乐曾经给了他机会，但他完全意识不到自己与爱人已经背着方向相去甚远。
一味的索取着，以为理所应当，以为不会失去，甚至完全没有想过有天会失去，直到不可挽回。可人总是会犯贱，想要得到的时候，千方百计招数尽出。得到之后，时间稍长就感觉形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却不能接受做被抛者，不能接受失去主导权，无论工作、生活、还是爱情，都是如此。
刘凌生对彭舒乐还有爱，有愧疚，有不甘，但他已明白，无论是什么，他们两个人已然是尽头。
彭舒乐没有叫他，尽直走过去，坐到了面对面的位置上。刘凌生立即灭掉了烟头，并用手拔了拔烟雾，可是烟雾太多一时间无法消散，就像他们没有未来，各自飘散。
彭舒乐说了一句，没有关系，想抽可以继续。拔烟雾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他坐了下来。以前舒乐最害怕闻到烟味，两个人刚谈恋爱的时候，他自控得特别好，只要是跟她在一起，他绝不会抽烟。
婚后，却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不再顾及她的任何感受，两个人越过越像仇人，为生活琐事吵闹不停。
那时候他觉得她越来越啰嗦，越来越像自己那年老不堪而又无比啰嗦的妈妈。而事实却也是，他已经把她当成了他的妈妈，要求着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甚至常常无理取闹，却忘记了她真正的身份，忘记了她是自己的人生伴侣，忘记了她也需要他的照顾与关怀，更需要他的尊重。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把他从一开始的相互尊重，相互照顾慢慢的演变成，把她当成了佣人、下属，当成了奴隶，当成了可以呼来喝去的人…..直到看到殷红的血从她腿下流出来时，他才想到，她原来还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亲，可惜孩子此刻已经是那一汩汩殷红的血，再无法挽救。而她对他仅剩下的希望，也随着那红红血的流走，流出了她的身体与记忆。
“你约我在办手续前再见一面，想说什么说吧！我都听着”彭舒乐见他久久不开口，于是先打破了沉默。
刘凌生听彭舒乐这么说，反而不知道如何开口，从何说起了，尽管在来之前想过很多要说的话。最终苦笑着说：“舒乐你变了，我感觉你好陌生了。其实也应该陌生，谁让我是这个世界最混蛋的男人呢！”
“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订个日子去办手续吧！”彭舒乐平静而淡漠的回答。
“对，现在说这些的确没有任何意义了，我也知道硬上强留着你也没有意思。但是舒乐，你恨我吗？”
彭舒乐听见刘凌生问她恨他吗？她笑了，笑得很复杂，却又很简单。
“恨，在孩子刚刚掉了的那段时间里，我真的恨不得把你一刀一刀的杀掉，可我知道就算那样也换不回我的孩子，换不回我做母亲的机会。我也试过结束我的生命，也许这样我还能在黄泉路上去陪我的孩子。
可我害怕，最终放弃了。我去了爸爸妈妈的老宅住了一段时间，那时候我想清楚了。这件事情错的人不止你一个，我也错了，是我自己当初不听爸妈的劝告，一心的要跟了你。眼里只看得到你对我的好，却把你的自私、自大、没有上进心、甚至有时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我都自动过滤了。
所以最终我们之间走到那样的地步，其实是对我自己当初看人不够明亮的惩罚。而现在我对你已经没有了一点恨意，我们之间现在有的不过是那张结婚证写着我的名字而已。”
刘凌生听完后连看彭舒乐的勇气都没有，他低着头说：“其实在那一晚，我就知道从此彻底的失去你了，只是心里仍然存着侥幸，依然以为你会像往常一样再给我一次机会。于是我努力的改变着自己，希望可以再挽回你的心。你离去之后，我彻底的醒过来了，努力的改变着，可是最后却也与你不再有关系。”
“约个时间，办手续吧！没有必要再拖着了，我们两个已经耽误彼此太多了，你还我人生再选择的机会，我还你自由，从此我们就两清了，谁也不必再对谁亏欠，这是最合适我们的办法”彭舒乐，依旧很平静的说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