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一个奇妙的东西,欢欣预约的时光总是短暂,尴尬沉默的时刻总是漫长。
两人沉默吃着早餐的时候,樊天觉得自己仍然缺乏现实感,但穿越这种事只是小说家的牵强附会,现实世界中谁又能穿越现实抵达梦想世界呢?
吃完早餐,阿姨轻手轻脚地收走了餐具,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偌大的房间好像空旷的沙漠一样再次安静下来,能听到屋外吹过树梢屋顶的微风和偶尔飘过的鸟鸣。
这座整洁过头的客厅有鲜花和植物散发的淡淡的香味,还有旁边叫做卿卿的女子身上散发的体香。
宿醉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但太阳穴还是隐隐作痛。
浆洗熨烫过的衬衣的硬领让自己有点不太自在。
“走吧,樊天,我们出去走走,知道你有很多问题。”叫卿卿的女子看出了樊天的不自在。
“王姨,我们出去走会儿,樊天的衣服好了你放我房间。”
叫做卿卿的女孩说完推门往外走,樊天紧随其后。
叫做卿卿的姑娘住在一个挺高档的别墅,樊天跟在卿卿身后默默走了五六分钟,路过三四幢独栋小楼,穿过两条被幽竹掩映的小路,绕过一片挺大的有水鸟戏水的人工湖后到了一处小区会所。
天气尚早,会所刚刚开始开门,叫做卿卿的姑娘轻车熟路的推门进去跟服务生打了个招呼后折身上了二楼户外的一处桌前坐下来。
“我要曼特宁,你呢?”卿卿转过头问樊天。
“拿铁”,樊天不懂咖啡,每次到咖啡馆都点一样的“不加冰的拿铁”。
侍应生微笑点头走开后,叫做卿卿的姑娘把身子往椅子上一靠微笑地盯着樊天,“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了。”
樊天看着这个叫卿卿的女子,一时嘴里发干,心里发慌,不知从何问起。
“那还是我说吧,叫我卿卿好了,大名喻可卿。昨晚在月色酒吧你喝大了,我把你捡回来的。“
“捡回来了?”
“你叫樊天对吧?你身份证上的地址不在华阳,拨了你电话上的两个最近的联系人,应该是你同事,但他们也不知道你在哪里住。有家里人电话,但太晚不好打过去免得老人担心对吧?”叫卿卿的姑娘说道。
他居然翻了我电话,都怪自己平常电话不加密码。
“你电话里标注的小媛,你昨晚拨了十多次的小媛,还是没有接你电话。”
樊天默不作声地想,这次糗大了,她居然打了小媛的电话。
“所以,我就做雷锋把你带我家了,我觉得自己可以获评华阳市见义勇为好市民奖了。”
“我们认识吗?”樊天默不作声听完,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觉得呢?”叫做卿卿的姑娘喝口水反问道,“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话说一千多万人口的华阳市也总得有那么一两个见义勇为的好市民不是?”
“那就是不认识了?”樊天道。
“现在不是认识了吗?”叫做卿卿的女孩灿然一笑:“话说你是失恋了吧?失恋就喝大酒这情节挺老套的了,那个小媛是你女朋友吧?”
樊天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现在应该不是了吧。”
“果然是失恋了!华阳市1000多万人口,男女对半,女性至少500万,和你年龄相仿的姑娘怎么说也得有100万吧,古人说得好,人间何处无芳草,你就准备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是懵的,现在也有点,不过还是谢谢你,卿卿。”樊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大致搞清楚了眼前这位姑娘的来历,知道了对方至少没有恶意,但感觉仍然不自在。
现实多少回来一点,但耳闻目见仍觉得离自己有一些距离。
服务生悄然上楼放下两杯冒着香气的咖啡,然后又悄然离开。
叫卿卿的女孩往咖啡里撒了一点糖,加了两勺奶,轻轻搅动着,咖啡特有的浓香漫溢开来。
两厢无言,距离感隐隐逼近。面对这位只知道名字,不了解更多的女孩,樊天除了说声感谢,也不知道从何聊起。
但他想这个女孩应该不简单,小小年纪住在如此高档的社区,他不懂女孩穿着,但至少戴在女孩手上那条造型别致的手镯他知道是牌子应该是蒂凡尼。
因为他陪郑媛媛逛街的时候,有好几次郑媛媛都在那家因奥黛丽·赫本主演的电影闻名的专柜面前流连。
郑媛媛还试戴过几次,但一看价格标牌,两人就讪讪离开。蒂凡尼一枚简单的手镯比樊天一个月工资都多。
这女孩子不是小三,就是富二代,樊天想。
女孩所在的这片别墅区,虽然樊天对华阳市的高端住宅的房价没有清晰概念,但以华阳市均价两万的价格来算,这样的小区可能价值千万。
樊天相信世界上有好人,但一个陌生女孩无缘无故把一个陌生男人——还是醉酒的陌生男人带回家——这种事情还是让自己无法理解。
这一切在郑媛媛喜欢看的韩剧和芒果台连续剧里或许会发生,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切还是显得有点不可思议。
“卿卿姑娘,再次谢谢你。昨天的事情虽然不记得了,但真的感谢你帮忙。”樊天说。
“都说了我是雷锋的嘛!”叫卿卿的女孩尝了尝咖啡笑着说道。
“不过今天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也不好再打搅了。方便的话给我留个你的电话,改天我请你吃饭感谢吧。”
“昨晚不是我出手相救,你可就露宿街头了,樊天同学!”叫卿卿的女孩假装生意地说道:“你就打算用一顿饭就解决了?”
樊天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他从叫卿卿的女孩口里知道了昨晚到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的大概,也就不好继续留在这里,于是准备就此离开。至于如何感谢,他确实没有想好,这种事情毕竟头一次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与除自己女友郑媛媛和妹妹樊星这样的年轻女孩打交道,作为一个人们口中的略宅的“程序猿”来说他还真没经验。
“那你想我怎么感谢呢?”樊天一脸认真地问道。
“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呢?”
“你的咖啡都快冷了,喝完了我就告诉你”,叫卿卿的女孩说完,摸出手机开始忙活,也不管樊天是否答应。
樊天只好低着头端起咖啡,咖啡的味道真不错,牛奶也够醇厚,比自己平常在7-11买的雀巢速溶和星巴克喝的味道似乎要好些。
高档社区的咖啡也要地道些吗?樊天不太懂咖啡,但这杯咖啡多少让樊天的精神好了很多,胃不再感觉恶心,头也没有那么疼了。
但这个叫卿卿的姑娘到底要让自己帮什么忙呢?想来应该没有多简单,应该比请客吃饭喝杯酒要复杂一些。
樊天从小到大也帮过人不少忙,但帮的最多的应该是修电脑,作为华大计算机系的高材生,华大男生的传统就是帮全校的女生们修电脑装软件杀毒清内存。
但自从毕业,尤其是和郑媛媛开始谈恋爱之后,帮人修电脑这种事情就干得越来越少了。
每天朝九晚六的工作更是让自己累得回到家就想躺床上,就连大学时的同学来往都少了很多。每天上班多数都是坐在电脑前和一串串代码打交道,同事比起同学少了简单纯粹,多了利益纠葛。
这座城市就是一个巨大的母体,无数人奔走在喧嚣的母体中间,匆忙苟且,面孔相似,表情麻木。
大家都忘记了为什么出发,又不知道何时能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