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个冬天,有什么事算得上是三河县近年来的头号新闻的话,那便是在经过不懈努力之后,三河县警方成功破获了陈金生被杀案。
案件审理进行的十分迅速,李洪海早年间犯下的种种罪刑也被一一调查清楚,面对事实李洪海供认不讳,随后三河县法院便做出了判决,李洪海被处以死刑,缓期两年执行。而强奸未遂的褚安良自然也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
奇怪的是,对于李静安防卫过当的事实,法院却只字未提,对于这个结果,李静安自然心知肚明,除了那位白书记,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还没到寒假,齐平乐便违背了自己的初衷提前离开了三河县,对于齐平乐的离开,李静安并不意外,只是让他颇有怨气的是,直到离开,齐平乐也没有来医院看过他一眼。好在这点怨气被白蓉的活泼身影冲淡了不少。让李静安没有想到的是,李如意竟然来医院探望了几次。也是从他的口中,李静安才得知自己已经被三河县政府树立成了敢与黑恶势力作斗争的学生模范。
至于这两天络绎不绝前来探望他的县领导们更是让他有点受宠若惊,期间白浩然也来了医院几次,其中一次除了以县领导的身份给他颁发了模范锦旗之外,其他几次都很低调。两人之间的谈话更不为外人所道了,总之都是关于白蓉的事情。
等李静安出院,期末考试也就到了,考完试李静安陪着白蓉疯了两天之后,便回了那座太行山下的小山村。带着白浩然颁发的锦旗与奖金,李静安踌躇满志的站在村口,前世不管赚上多少个亿都没有任何感觉的他,此刻对着手里这份微不足道的锦旗与奖金,却突然油然而生出了一种成就感。
回到家里的时候,唐明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满脸的笑容却出卖了她心中的喜悦。闻讯赶来的老何也乐的合不拢嘴,虽然他早就很看好自己的这个得意门生,但也没想到,李静安能这么早就交出第一份堪称完美的答卷。
按照李静安家乡的习俗,大年初一要去祖先的坟头拜祭,老何陪着李静安去给爷爷的坟头添了土。那天,老何又多喝了几杯老酒。把老何送回家以后,李静安与许久未见的何睡莲聊了一会儿。上了大学之后的何睡莲成熟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李静安不假颜色,两人聊得很开心。
正月十六清早,吃过昨晚剩下的汤圆之后,李静安踏上了求学的旅途,到了学校,见到白蓉之后,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日子回归了以往的平淡,随着盛夏的来临,一年一度的高考来了,只不过这一年的高考暂时与李静安没有多说关系。李如意再一次不出意外的落榜了,或者说那所位于南方的一本学院没有入得了他的法眼。
高考放榜的那天,李静安终于有机会实现曾经的诺言,请李如意吃顿饭。以李静安的条件,自然下不起太高档的馆子,二人随便在街旁找了家大排档便坐了下去,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两人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随着话题深入,李静安才发现李如意这个理科生竟然有不错的历史功底,找到了共同的话题之后,两人便海吹胡侃了起来,从三皇五帝聊到汉高魏武,再从五胡乱华扯到唐宗宋祖,再谈到近代的百年屈辱史的时候,二人更是不胜唏嘘。两位寒酸落魄的穷学生在这路边的大牌档里竟然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意味。
随着高考的结束,暑假即将到来,再之后李静安便要迎来自己的高三生涯,分手前,李如意微醺着说,再赌最后一次,如果明年再考不上中意的大学,那就随波逐流得了。李静安默然,这位为了梦想复读了五年的大龄高中生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生猛人物。对于这份毅力,李静安也只能望而生畏。有志者事竟成,这是他最后送给李如意的话。李如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洒然道,与君共勉。
冬去春来,李静安逐渐收起了自己的跳脱性子,乖乖的扮起了三好学生,虽然对自己很有信心,但李静安还是抱着百分百的警惕准备着接下来的高考,对于这种心态,李静安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何而来。或许是受班内风气的影响,也有可能是因为李如意的那一句与君共勉。
不得不说,李静安的运气着实不错,虽然都体现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齐平乐离开后,李静安的班级换了一个新的女班主任,是位刚从省城调过来的实力派女教师,这位新班主任虽然不如齐平乐漂亮,但与齐平乐相比少了一分雍容华贵,多了一丝小家碧玉的气息。体验过一场苦涩师生恋的李静安自然没心思撩拨这位美女班主任,实际上他也没有多少机会下手。升入高三后,他的英语课代表兼班主任的头衔便被剥夺了,理由要他专心学习,对于这一点,李静安自然是无所谓的。
年关放假前一天,许久未曾有过消息的齐平乐终于来信了,当然不是写给李静安的,而是写给全班同学的。齐平乐在心里并没有透露出太多的信息,只是说自己在SH过得很好,请同学们不用担心,之后便是一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套话。
在新任美女班主任念到‘我在SH这四个字的时候,李静安笑了笑,这位齐大美女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妖精,在信中故意透露出的这样一条信息究竟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既然齐大美人心有所想,李静安自然不会让她失望。实际上即便是抛去齐平乐的这句话,李静安也早就打算去SH念大学。
寓教于乐,李静安深知这一真理,所幸还有一个人也同样深谙此道。就算两世加起来,李静安的朋友也屈指可数,这一世,李如意算一个,至于白蓉更像是女朋友,虽然二人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另外还有一个,那就是刘鑫。自从小马哥受李洪海的牵连落网之后,刘鑫也老实了许多,其实他的家庭条件在三河县内并不算太差,父亲虽然是个农民,但是家中有几个亲戚都在县政府担当一些闲职,想来将来的前途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因为家庭的关系,刘鑫当然对李洪海一案知道的比旁人更多一点,虽然依他的情报网获取不到太多有用的信息,不过他倒也隐约能猜得出来李静安在这场大案中所扮演的角色,尤其是在经过体制内精心打扮过的所谓事实的洗礼之后。他对李静安的更是佩服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虽然这样说有些夸张,不过自那以后,刘鑫一直唯李静安马首是瞻,将跟屁虫这个词诠释的淋漓尽致。
又一年的六月,高考前夕,李静安拉着刘鑫和李如意小聚了一番。刘鑫一直以李静安的小弟自居,所以席间一直规规矩矩的不多说话,只有喝酒的时候摆出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这种做派倒是得到了李如意颇多的好感,闲聊了几句之后,才发现刘鑫并不是同道之人,李如意便淡下了深交的念头。
对此刘鑫倒是不太在意,李如意是李静安的朋友,他是李静安的小弟,这并不冲突,更何况,李如意为人处世一向滴水不漏,倒也没有让他太过难堪。席间李静安与李如意二人又谈了一下高考去向,在得知李静安决议去SH之后,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一旁陪酒的刘鑫猛然起身,双目通红的立下了军令状,说自己一定会考去SH李静安笑而不语,没太当回事儿。这倒不是看不起刘鑫的成绩,说来以刘鑫的实力考进SH的一所二本学院还是绰绰有余的。他不太在意的是刘鑫突然做出来的这番类似于表忠心的举动,然而有些时候世事就是这么无常,直到很久之后,李静安才明白此时的刘鑫究竟下了多么大的决心。
七月初,高考放榜的那天,整个三河县陷入了一片狂欢的海洋。A省高考理科状元李如意,文科状元李静安!
当这个消息传出之后,三河县的所有教育工作者们陷入了一种懵逼的状态之中,直到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从恢复高考以来,三河县教育界最辉煌的时刻只不过是同时有三十多名学生踏过一本线。一年同时出现两个高考状元,这又是一个多么振奋人心的消息?
当李静安再次见到李如意的时候,两人大笑着给了对方一拳,又是一个不醉不休的夜。第二天,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传来,两位高考状元同时拒绝了清华北大伸过来的橄榄枝,一人选择了上交,一人选择了复旦。
这个消息一放出,便引爆了三河县教育界,前往劝说的教育局领导们就差踏破两家的门槛了。唐明秀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沉默,这个朴实的女人只是让李静安自己拿主意。老何这次也反常的没有异议,他心中其实有个秘密一直没敢告诉唐明秀母子,当年那个李家的负心男人,在离开三河县之后,便去了复旦大学当上了副教授。他以为李静安知道了些什么,但是很显然,他误会了。
李静安这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如意那边就没有那么好过了,在与父亲经过一番顶牛之后,那位一直站在李如意背后为他遮风挡雨的父亲终于还是屈服了。刘鑫最终完美的达成了自己立下的军令状,考上了SH的一所二本学院,只不过在李静安的指导下,刘鑫所选择的这所二本类学院虽然名义上是二本,但是有些学科在国内学术界还是占据有一席之地的。
这年九月,三人结伴踏上了南下的旅途。在于这座大别山下的小县城道别的时候,李静安不免有些伤感,白蓉终究还是没有拗的过倔强的白浩然,去了BJ的一所大学,只是听她说,这其中也有她母亲的因素。虽然对那位一直以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准丈母娘十分好奇,但李静安的那点好奇心也在南下的过程中被车窗外的轻风渐渐吹散,下次相见,或许已经不如不见,既然如此,何不放下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