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爱你甚至爱过我自己。”女孩的呢语完全来自下意识，之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正在四溢的灵魂竟又再次凝聚：“楚瑜。在我走之前你能否亲口告诉我同样的话？”
“楚瑜？楚瑜……朱宇？！”
朱宇并没有被对方濒死前依然执着的爱所感动，他只是反复念叨着两个极其相似的名字神情开始变得扭曲，仿佛其声带发出的不是音节而是一段掩盖在罪恶与肮脏下的历史。
出现在中世纪的狙击步枪、快速而精准的射击技法、寓意深远的名字……串联起如此多的匪夷所思，朱宇突然意识到散布在各处的弹孔其实是一场惊天阴谋的最终爆发——一个策划了足足两百年的刺杀阴谋。
另一个他并没有死，而是化名为楚瑜等待祭品的到来，祭品就是自己，因为在神的眼里朱宇与楚瑜其实就是一个人，可以解开封印若离记忆的诅咒。
只可惜楚瑜最终所收获的只是一个曾经深爱自己的灵魂，结局或许是阴谋者死于爱慕者手里，以生命完成了早该发生在两百年前的祭献。更具有讽刺意义的是，造成所有这一切的只是一场撞脸引起的误会。
这简直就是一出史诗神剧。作为剧中唯一的幸存者，朱宇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如此诡异的结局，他只知道对着那张充满期盼濒死的脸，根本无法说出事情的真相。
人不是禽兽，人做不出如此残忍的事。
“是的，不管你叫什么，我爱你。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这是女孩残存意识最后接受到的信息，于是她走得很安详，感觉是要去往另一个世界与自己的爱人约会。而在其双眸合拢的那一刻，朱宇看到了一段因果随着女孩灵魂的消散飞向了五百年后的太阳系。
原来这一世对她的亏欠足以抵消那一世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残忍。看着静静躺着自己怀中仿佛熟睡着的女孩，朱宇没有一丝悲伤、愤怒、或是激动……他所能感到的，只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淡然。
亦如当初若离的解释，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前世今生。
……
距离上帝之眼螺旋星云35亿光年外，存在着一片浩瀚混沌的类星体，这片类星体最早由人类科学家于公历日2015年发现，并命名为OJ287。
所谓的类星体并非是真正的星体，而是巨型黑洞吞噬整个类银河星体后所释放的辐射线，因此QJ287本质上就是一个体型庞大到夸张的黑洞。这也是人类文明距今为止所发现的最大黑洞，它的体积等同于整个银河系，质量是太阳的一百八十亿倍。
无法想象在这个庞然大物体内到底有着怎么样的存在。但就在亿万光年外索肖那个女魔法师死去的同时，QJ287奇点中心，也就是类似银河系自转轴与银道面的交界的位置，却生成了一段奇特的频率。
如果将这段频率转化为语言那就是——“确认02号F样本并未死亡。智者。”
这是任何存在于物质世界文明所难以想象的，黑洞大到丧心病狂的极密度中居然存在着另一种形态的意识生命。
事实是许多所谓的无法想象并不代表不成立。正如QJ287这样独步宇宙的超级怪兽，它疯狂捕捉周围的天体将其撕裂成无穷尽小于亚夸克的基本粒子，其实只是为了哺育其身后所连接的另一个高维宇宙①。
（注1：三维宇宙中的黑洞，便是四维宇宙中的白洞，白洞的斥力很大，连光都不能射入，所以任何物质都不能进入。黑洞吸走前一维宇宙的物质，然后再由白洞抛出到下一维宇宙中，而低维宇宙所亏空的质量则会由更低维世界为其补充。）
这段信号便产生自高维宇宙某个纯能量形态的意识生命，接受这段频率的则是另一个与之完全相同被称之为智者的存在。
“我看到了，强者未能吞噬弱者，没想到这些脆弱的物质生命体居然如此有趣。”智者淡定回应。
很显然，一个低维物质生命的消亡对他们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若非对方身上那组序列号代表着其实验组成的一个部分，或许这位高高在上的存在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感知。
“是的智者。个别物质生命的行为令我感到惊讶。只可惜距离太远无法重组对方记忆树。”
“乔治，不是无法，而是你不想。”
被人当面戳穿乔治似乎不以为意：“距离太远，参照当初维度搭接所耗费的资源，我确实有顾虑。”
“百亿光年内已算不错了。乔治，你认为在那个宇宙我们还能找到比水瓶星更为合适的投放点？平行宇宙平行生命的不兼容法则只能在类似恒星毁灭瞬间迸发的狂暴力磁场中才能得以屏蔽，而水瓶星是其中唯一适合生命存在的行星。”
“您是对的智者。不过这起特殊事件却让我看清了一个事实——或许优胜劣汰并非常理。”
“嗯……不过02号主体样本还有机会，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
城市广场废墟。
当朱宇轻轻放下女孩的尸体，眼瞳中出现了从硝烟中走来的唐毅，对方脸上带着熟悉的淡然，身上衣着依然是不带一丝紊乱，仿佛之前那场毁天灭地的魔法风暴根本与其无关。
“你居然没受伤？”朱宇惊讶。
“没什么了，我本身就是守护系魔法师。”唐毅看了对方一眼，眉头微皱紧咬着嘴唇，之后道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朱宇惊讶，与唐毅莫名自愈的抑郁病症相比，对方的第二层身份来得更为夸张。“东区主教居然是魔法师？”
“尊敬的救世者，神殿只是全面禁止攻击性魔法，并没有限制魔法防御。另外，保罗陛下知道我的身份。”
“是他让你是来保护我的？！”朱宇问。
唐毅沉默，似乎其中有着诸多难以启齿的是非曲直。但朱宇却认为沉默背后其实是一种默认，感慨保罗陛下一片苦心的同时，更是对魔法这种出现在现实的玄幻表现出一种极深的敬畏。
“是否可以告诉我，魔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运用却无法解释。”
“可是刺杀发生时你并没有出现。”
“我只确保您不会受到这个世界的伤害，但他显然不属于这个世界，涉及到其它文明的恩怨我无权干涉。”
这是唐毅的第二波冲击。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击在了朱宇的灵魂令其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惶恐。
“你知道这一切！？”朱宇大叫。
对于某人的咆哮唐毅一直沉默着，直到对方再三催问这才下定决心一字一句回应道：“尊敬的救世者。我一直是您最忠实的仆人，将来是，现在是，过去也是。”
听着答非所问，但他在‘过去’两个字上加了明显的重音。
“你是指我们当中活下去的任何一个？”朱宇显然读懂了对方的潜台词。
“是的。不管是你或者他，我都会宣誓效忠，这也是对圣女陛下的承诺。”
说着唐毅突然匍匐在地亲吻起了对方的脚，无比严肃的神情令朱宇根本无法拒绝，仿佛拒绝就是一种变相的谋杀。过了许久有人这才重新站起身来指了指远处已成为废墟的钟楼，问：“主人，想去看看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