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市,阳光医院。
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躺在病床上,他呼吸均匀且面色红润,看样子他还在熟睡之中。
不久,他缓缓睁开眼睛,呆了几秒钟,还是无法赶走起床气。伸个懒腰,伸手拿起枕边的电话,然后揉了揉眼睛。
“已经十点半了吗?”
下床拿起床边的一个纸袋,把袋子里的衣服放在床上,换下身上的病号服。穿上鞋勒紧鞋带,再慢步走出病房。
经过这几天的检查,他的身体已经无恙了。得到出院许可的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里。
虽然得到了出院许可,但是他的主治医生还是希望,他能留在医院再观察几天。
因为这个年轻人,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骨关节错位,内脏或轻或重出现损伤。
就这样一个人,居然十二天不到就完全康复了。以他主治医生,多年的行医经验判断,这种伤势,不花上一两年的钱,一般是好不了的。
但是他本人不想留在医院,因为俗话说得好: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走出医院大门,舒展一下快要生锈的身体,呼吸着新鲜的雾霾空气,感受着各种汽车尾气,突然发现,还是这股熟悉的味道更适合自己。
掏出手机,先打电话给父母。自己已经出院了,还是要给老爸老妈说一下的。
知道自己今天出院,他那些好朋友还组织了一个出院接风宴,而且还听说,宴会上会来很多美女。所以他现在还不想回家,他要好好准备一番,迎接今天下午的接风宴,
“还有一个月左右就要高考了!进入大学我就更加自由了,也可以多要一点钱。大学是一个玩乐的天堂,神经病才会整天抱着书看。”他摇了摇头,不在想这些问题。
这个人叫林徐,是个在读高三生,他老爸是阳光市金融巨头之一。虽然没有被娇生惯养,但他也练就了一身不可一世的性格。
他从不为生活发愁,每天都无忧无虑,久而久之他开始厌烦这种日子,他希望有激情的生活,他喜欢有挑战的生活。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一点意思都没有。
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想着今晚那令人期待的宴会,再想到那几个美女,他的嘴角微微翘起。
一个相貌普通的男子,坐在路边的一张长椅上,他专心的看着报纸上的早间新闻。林徐从他身边走过,他放下报纸,从长椅上站起来,袖口一抖一把手枪出现在他的手上。
吡!
没有任何言语,男子直接开枪。子弹从林徐的左肩穿过,鲜血飞溅,林徐被子弹冲击得向前飞出,摔趴在地,他艰难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林徐的身体还时不时的抽搐一下,鲜血渗透衣服滴落在路面上。没有打中瞄准的心脏,男子似乎愣了一下,“打偏了?”
吡!吡!吡!
连续三枪,快、稳、准、全部击中林徐的心脏。心脏连中三枪,林徐无声无息的迈向死亡。
袖口再抖,手枪消失。这个人转身拿起长椅上的报纸,然后向医院方向走去,拐个弯上了一辆黑色小车,迅速消失在这个地方。
杀手的手枪装有消音器,所以没人听见枪声。从林徐被枪击到杀手离开,整个过程四秒都不到,根本就没人注意这儿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当有人注意到的时候,林徐已经死亡一分钟了。
两小时后。
“为什么还没有找到,你们这些警察除了吃干饭还能做什么。”林东怒斥面前的警察。
这个警察并没有因为被呵斥而生气,因为这种情况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抓不到犯人而迁怒警察、治不好病人而迁怒医生,这种人这世上非常多。
林东在阳光市打拼十几年,最终成为阳光市的金融巨头,所以他有一块属于自己的情报网络。可是他得到儿子的死讯时,林徐已死亡半小时了。这也让他真正明白,那些成天打包票的‘朋友’是多么的尽心尽力。
根据推测,林徐的死亡时间在,他走出医院的几分钟内。这也表示这个杀手很了解林徐的行程,知道林徐今天出院的人非常多,但是知道具体时间的人不多。而杀手会在早上蹲点,那么说明要他命的人和他的关系应该‘非常好’。
最后还是警察查出了凶手的一点踪迹,根据阳光市监控中心的监控显示,今天早上没有违规车辆,根据医院周围的私立监控的,监控画面显示,凶手锁定为一个中年男子。男子杀死林徐后驾车于十一点四十分离开了阳光市。
得到这个消息的林东完全虚脱了,他静静的坐在警察局里。渐渐的林徐的样貌出现在他眼前,林徐刚出生不久的画面、第一次叫他爸爸的画面、上小学的画面、戴红领巾的画面、拿着第一名奖状给他看的画面、拉帮结伙打架被带到警察局的画面、……。一切都如同昨天一般。
林东走出警察局,抬头看着灰色的天空,凄惨的阳光铺在路面。这一切都那么令人绝望,那么凄凉,那么无助。他想回家,他想找一个温暖的地方,因为这个地方好冷,冷得他发抖,冷得他想哭。
林徐家。
“怪我,是我没有看好林徐。都怪我、都怪我。”
一个哭泣的女人跪倒在地上,无论她说再多自责的话,也无法改变残酷的现实。她的面前也有个女人,这个女人坐在沙发上,她和林徐有几分相似。
她叫刘莉,是林徐的母亲。她的怀里抱着一个人,应该说,她正抱着林徐那冰冷的尸体。
刘莉默默地抱着林徐的尸体,已经无力回天了,林徐已经死亡两小时,她什么都做不了了。不过一个想法出现在她的心里,她小心翼翼的拿出电话。
“喂是族长吗?”刘莉轻轻的开口,“我需要一些东西。”
“我要后山的那具‘红皮鬼炉’。”刘莉用温和的口吻说,“我只是给你说一下,并不是要征求你的同意。”
挂了电话,刘莉静静的看着怀里的林徐。
……
第二天,阳光市灵堂。
灵堂里有一具棺材,它放在几张长木凳上。前面有一张桌子,上面有一张林徐的黑白照,以及香、烛、祭品,还有几本经书。周围是一些花圈、纸人、纸马。墙上随处可见各种菩萨的壁画,菩萨周围写满了各种佛经。地上有一圈不知是什么东西围成的红色线条,线条正好把林徐的棺材围起来。
灵堂来了很多悼念的人,这里不能用热闹来形容,毕竟死人了。他们走到桌子前,先上三炷香,烧十张纸,作揖三下,默哀一分钟。然后在悼念簿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做完这些,有的人逗留了一会儿,还有一些人说有事就离开了灵堂。
仔细看去,来的人都是穿着整齐打扮显礼的人。好像没有一个是学生,林徐是高三学生,按理说朋友绝对不少,可是现在却没来一个。或许是,他的朋友都在上课,现在来不了。
日随时而升,转瞬至正午十分。
有两个女孩走进灵堂,他们一个是长发一个是短发。女孩身上的校服表示出,她们都是学生,她们经过一番打听才找到这里。进来后,长发女孩的目光一直锁定着林徐的照片。
她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嘴,后退一步。然后她转身抱着和她一起的女孩,她无声的哭了起来。
她是第一个除林徐父母以外,为林徐的死,而哭泣的人。
哭泣的这个女孩叫苏欣,陪着苏欣来的女孩叫王勤,两人是好朋友。学校流传着林徐死亡的消息,可是苏欣不信,因为林徐刚出车祸,现在应该还在医院接受治疗。不过她还是带着疑惑找到了这里,事实证明林徐确实已经死了。
灵堂里,林徐的父母都在,他们坐在一起,两人都一言不发。他们看见了这个刚进来就开始哭的女孩,他们不认识她。两人都没有去安慰这个为林徐哭泣的女孩,毕竟死的人是他们的儿子,两人都没有安慰其他人的心情。
时间飞逝,夜晚降临。
一身西装的两人走进灵堂,他们一个一身白另一个一身黑。两人进来后先是看了一眼林徐的棺材,然后盯着地上的红色线条看了一会儿。白衣人走到刘莉面前。
“你儿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他并没有伤人性命、害人肢体,所以他会有一个好去处的。”白衣人看了一眼地上的红线,“把它撤了吧。”
刘莉没理他。
“你在准备什么,我们已经知道了。可是你比我们都清楚,你那样做了,他还是你儿子吗?”白衣人无奈的扣了扣脑袋,“要不这样,你和你丈夫努力一点,明年我们让他‘回来’好不好?”
“是你们两个自己走,还是我送你们走。”刘莉淡淡的开口。
“要是这样回去了,我们两兄弟的日子很难过啊!”白衣人的语气已经开始哀求了。
这时林东走过来,“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白衣人:“你好,我叫无常。”
林东:“林东。”
黑衣人走过来问:“怎么样了?”
林东看着黑衣人,“你又是谁?”
黑衣人,“我啊?我叫无常。”
“算了,走吧。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白衣人叹口气,“抛开一切,她也只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
两人慢慢的走出灵堂。
“好奇怪的两个人,都叫无常。这是代号吗?一个黑衣一个白……。”林东吞了一口吐沫,“黑白无常?”
时间一天天过去,林徐死亡第七天。
一个年轻人走进灵堂,他的年纪在二十五上下,走进灵堂,他就看着林徐的相片。他的鼻子动了动好像在闻什么东西。
他叫胡杨,是个杀手。和杀死林徐的杀手在同一个组织工作,他的目标人物也是林徐。
他走出灵堂就开始打电话,“来晚了,已经死了。”
“我都晚了那么多天了,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接到这个任务,真是麻烦。”胡杨对电话那头抱怨。
胡杨看了一眼灵堂内的人,他的目光锁定在苏欣身上,并笑了笑。
“那么你就回来吧。”电子音从电话里传来。
“OK,拜。”胡杨就挂了电话。
苏欣是阳光高中的校花之一,能成为校花,就已经说明了她的长相、身材都是绝对无可挑剔的。胡杨看见苏欣的第一眼,他就对苏欣产生了念头。在胡杨的世界里,实力就是一切,他可不喜欢磨磨唧唧的。所以他看见苏欣在灵堂的时候,他就准备直接掳走,等玩腻了就杀掉,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就在他准备行动的时候,他心里一惊,一股危险的感觉油然而生。胡杨看见一个四十左右的女人坐在不远处,危险的感觉就是来自这个女人。
刘莉这几天都在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白衣人说的对,她有办法让儿子从新‘站起来’,可是那个站起来的,可能不在是自己的儿子了。可她真的好希望林徐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不求别的,只要林徐能再叫自己妈妈,她就满足了。
今天是林徐死亡的第七天,也是最后的期限。就在她下定决心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现在的她犹如一个即将爆发的火山,压抑了七天的情绪,受不得一点‘风吹草动’。这个散发着奇怪气息的人,如果他身上有林徐的‘怨’的话,那么刘莉一定会立刻爆发,并不择手段的折磨他。
所以当她感觉到这股气息的时候,她就看向了那个人。她的眼睛瞬间覆盖着一层红色的光芒。她看见这个人的全身都缠绕着大量的黑色丝线。
这些黑色丝线叫‘怨’。只要是杀了人,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那么那个人的身上就会出现‘怨’。不只是人,只要是杀生,都会被怨缠上。只不过人的怨比较明显一点。
“不是他。”刘莉收回目光。
发现女人收回了目光,胡杨松了一口气。当他看见女人那红色的眼睛时,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人了。他不是没见过这种人,只不过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是他得罪不起的。所以他不敢再逗留,迅速离开了这里。不过他并没有走远,因为他的猎物还在这里。
胡杨走后不久,苏欣看了看时间,“要上课了。”
苏欣上了三炷香,然后带着沉重的心情走出灵堂。她这几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林徐的死使她觉得世间再无色彩,吃什么东西都很乏味。她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忘了他,不过现阶段她无法忘怀。每晚他都会梦见林徐,梦见和他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
今天是林徐的头七,刘莉没有按照正规的习俗做。她一意孤行的要把林徐埋了,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
按照习俗,死者的魂魄会于头七返家。因为习俗的不同,人们认为返家的时间也不一样。而刘莉就要在林徐的魂魄返家之前,把他埋了。
……
下午七点。
苏欣在灵堂附近得到林徐下葬的消息,她想也没想,就直接去了坟山,只要是有本地户口的人,死后都可以埋在阳光市的坟山,当然,入住的价格也绝对不会低。
苏欣用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坟山。她很快就找到了林徐的坟墓,。
坟墓占地很大,因为林徐的母亲死活不肯用火葬。而这里基本都是用火葬的坟,所以林徐的墓和其他的比起来,异常的大。
林徐坟墓的周围放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都是从灵堂搬过来的,还有一些苏欣不认识的东西。
苏欣看着林徐的墓碑,她几天来第一次对林徐开口说话:“你一路走好,其实你人很好的,只是很多人不理解。我应该对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对我的那些帮助。我……我很喜欢你,可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用了。”
苏欣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水,喝了一口,苏欣接着说:“凶手一定会抓住的,一定不会让坏人逍遥法外的。你不要生同学们的气,同学们不是不想来,他们说,你是被人枪杀的,他们怕来看你之后,会被杀你的人惦记。你要是平时做事不那么嚣张的话,现在或许也……。”
说到这,苏欣坐在地上抱着腿哭了起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苏欣看了看时间,她起身准备回学校了。
刚向山下走几步,苏欣就看见一个人,这个人面带微笑,他抱着双手审视着苏欣,他看苏欣的样子,就像是在看自己的猎物一样。
苏欣看见他,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她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周围没有第三个人。苏欣紧张的问:“你是林徐的朋友吗?”
苏欣看着这个男人,她感觉自己好像在林徐的灵堂里看过这个人,她记不清楚了。
“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胡杨向苏欣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苏欣退后了几步,她鼓起勇气说:“那么你来做什么。”
从苏欣的声音里,胡杨听出了一丝颤抖。
胡杨露出笑容说:“我的目的当然是你这个小美人了,放心我会好好疼你的。”
听见这句话,苏欣转身就跑,可刚跑几步,苏欣的手就被胡杨拉住了。
苏欣刚想大叫救命,可还没喊出来,就被胡杨打晕了。
胡杨抱起苏欣,回头看了一眼林徐墓碑的方向,他边走边说:“真想不通,你为什么会成为我的目标。本来我以为这次任务会空手而归。”胡杨看了一眼怀里的苏欣,“不过我没想到还是有点收获的,这也得感谢你啊。要不是你提前死了,我或许还遇不到这个小美人呢。谢了!”
……
阳光市的一条公路上,一辆黑色小轿车里。胡杨手握方向盘。苏欣半躺在副驾驶上,她还没有醒过来。
虽然胡杨想马上尝尝这个小美人的味道,不过早上的时候他的上级让他回基地,现在都拖到晚上了。原本胡杨早就该动手了,他离开灵堂后就去找高级技师去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完事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晚上七点多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又回到灵堂,在灵堂他跟着苏欣留下的气味找到了坟山。
胡杨得意的看了一眼自己刚得到的猎物,突然他愣了一秒,因为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车后座有人。他猛然转向车的后座,胡杨的脸色瞬间煞白,他呼吸都变得非常急促。
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本该死掉的人,而这个人却坐在自己的后座,并用一双猩红的眼睛看着自己。
这时胡杨的脑袋里,突然出现一个男人阴冷的声音。
“你要带她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