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十分的时候,B11班正在上体育课。
跑步,蛙跳,俯卧撑……等等一系列运动进行完后,一干同学都累得不行。
体育老师看了下表,开口道:“好,今天的运动就进行到这里,剩下二十分钟给你们自由活动吧!”
“好诶好诶!”有几个爱出风头的男生率先叫出声来,还鼓了鼓掌。
而体育老师就好像故意的一样,“安静!爱鼓掌是吧?行!”
同学们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说解散,然后全班同学一起鼓掌,掌声什么时候齐了,咱什么时候下课!来,解散!”
老师猝不及防的“解散”,大家当然都没有反应过来,有的同学连手都没举起来,几个举起手的,拍出来的声音也是参差不齐。
“怎么?不配合?那咱就一直鼓掌!解散!”
依旧有几个反应慢的同学没反应过来。
“解散!”
……
如此反复了近10遍,掌声才勉强算得上整齐。
体育老师也就不再为难大家,“好了行吧,解散吧解散吧。临下课的时候回来集合。”说完挥了挥手。
大家顿时如释重负,一溜烟朝各个方向跑去。男生奔向体育室,借球借拍,女生则各自组成小团队,有的去看男生打球,有的就围成一个圈开始聊天。
苏伊幻向来是个积极的,一到体育课就组织七八个女生围到一起开始玩游戏,而她的口袋里也一直都备着一副“天黑请闭眼”的游戏牌。
林绮媛不包括在内。
她倒不是不喜欢玩这个游戏,只不过是觉得一看到苏伊幻,心里就有一丝不爽,也许是因为卓烨乾的关系吧,她还做不到以平常心去面对。
一到这个时候,她就会做到篮球架旁的石凳上,看几个男生打球。
其实本来卓烨乾也是会在体育课上打篮球的,而且是个高手,大部分男生都愿意和他组队。只不过这时候苏伊幻总会以“没有男生、游戏不好玩”这样的理由把他拉走去玩游戏,其他打球的男生虽会因为少了强劲队友而不爽,但一看是苏伊幻拉他走,也都吹着口哨唏嘘。
林绮媛就像一个观众,默默地看着每一个人的表情和反应,冷漠地看着苏伊幻拉着卓烨乾的手,一言不发地抿抿唇。
“干嘛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伴随着乒乓球的“乒乓”声出现,林绮媛收回视线,扭头看去。
是楚轩霆。
穿着新发下来的校服,干净干练的短发衬托得整个人都很有精神。他娴熟地用球拍颠球,同时还看着林绮媛,跟她说话。
“没事干啊。你乒乓球打得很好吗?”
“嗯!我初中的时候可是校队的主力!”楚轩霆骄傲地一昂头。
林绮媛起身拍拍衣摆上的尘土,“那你教教我吧?”
楚轩霆内心波澜了一下,手上的力没发到位,小小的乒乓球就掉到了地上。
林绮媛顺手捞起反弹起的乒乓球,冲楚轩霆晃了晃。
“好啊!”楚轩霆阳光地笑道。
他求之不得呢!
……
篮球场上,一个漂亮的扣球后,郑昱辰在地面上站稳甩了甩手,在一片叫好声中扭头看向林绮媛的方向。
她站在楚轩霆的身旁,学习着怎样握拍。
而她的体育细胞似乎不怎么好,怎么学也学不对。楚轩霆看着她奇怪的握拍姿势,总想上手去纠正,但却不好意思动女生的手,一时着急得不行。
眼看他左跳右跳,想上手却又没有,林绮媛不禁吃笑。
郑昱辰看到这一幕,想也没多想就径直走了过去,不顾身后队友的叫喊,步伐愈发地快。
走到二人身边后,郑昱辰从楚轩霆身边一把拉过林绮媛,将她扯到自己怀里,右手直接覆上了她的,将她不对的地方纠正。
这是林绮媛第一次与男生有身体上的接触,一时尴尬得不知所措,只呆呆地被他圈在怀里。然而她并没有任何的不适,甚至觉得这个怀抱是那样熟悉与温暖,总让她有着一种莫名的心安。
楚轩霆看着郑昱辰抱着林绮媛,原本抬着的手有些尴尬地放在了两腿边。
“好了,就是这样。”郑昱辰放开林绮媛,“这么笨,还学打球?”
“你!”林绮媛气结。
“不过笨点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林绮媛微微一愣转头看向楚轩霆。
郑昱辰没等林绮媛回话,就转身离开,回到了篮球场。
剩下楚轩霆和林绮媛两人无比尴尬地对望。
“算了,我们不理他!”林绮媛翻了个白眼,“神经病吧!楚轩霆你继续说,握好拍之后干嘛?”
“哦,你先练习颠球吧!就像我刚刚那样。”
说着,楚轩霆从口袋里又拿出一个乒乓球,开始颠着。
林绮媛便也学着他做动作。
……
在众多热爱运动的男生里,慕轩毅大约算是一个另类。倒不是他不喜欢体育,只不过懒得动。他哥总想拉他对打,但他并不是很屑于打。他总是觉得,亲兄弟对打,很尴尬。
今天,他在老师说完解散后,就发现操场旁那个小树林里有个小小的身影缩成一团,心底软软的,朝那个方向走去。
……
萧雨芊坐在一棵银杏树下,双手抱腿,指尖上捻着一片枯黄了的银杏树叶,来回翻转,几年前的事就被她回想起来。
那时候她只有14岁,有一个爱她的妈妈,三个爱她的义姐,还有一个最知心的好朋友。她叫她小雨芊,她叫她娅娅。她们一起学习,一起生活,无话不谈。她在那天摘下一片银杏树叶,用小楷笔在上面很认真地写下“友情”二字,镶以最精致的花边,准备在娅娅生日那天送给她做生日礼物。可似乎计划总赶不上变化,距离娅娅生日不到一个星期的时候,娅娅误食了她的毒药,从此隐匿踪迹,至今生死未卜……
萧雨芊用两只手举着那片叶子,从中间把它一点点撕开,撕成两半后,又把每半从中间撕开,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地面上出现了一堆叶子的残片,直到那片叶子被撕到不能再撕,她便再从地上捡起一片,继续撕扯……
……
慕轩毅走近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一向乐观开朗的萧雨芊,像个伪装成善面的恶魔,恶狠狠地撕扯树叶。
他走近后坐下,“你在干嘛?”说着从她手中抢走了树叶的残渣,扔到了地上。
他不想看到这样凶恶的她。
萧雨芊一见是慕轩毅,将陷入回忆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怎么在这儿?现在还没放学吧?”
慕轩毅刚想说话,就被萧雨芊打断。
“啊呀你不会是逃学吧?!啧啧啧啧……”萧雨芊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摇摇头。
“什么跟什么呀!”慕轩毅无语,“这节体育课,现在自由活动呢!待会儿下课还要集合的。”
“哦好吧……”萧雨芊有些莫名的失落,“真可笑,都开学这么久了,我居然都不知道这节是体育课……班里的同学也不认识几个……”
慕轩毅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心里有些揪揪的,“你怎么了?感觉你今天很不对劲啊。”
“没什么。”
“……”
“我给你唱首歌吧?我前两天刚听到一首挺有意境的歌,感觉不错。”萧雨芊忽然转过头,一脸笑颜地看着慕轩毅。
慕轩毅也微笑,“好。”
她将一直曲着的双腿放平,双手自然地搭在腿上,双眼看着前方,但目光却没有焦距。
“数着春去熟透的红豆,无人黄昏后……
“庭前寒冷深秋为谁消瘦……
“月下唯有我的身影投,该与谁厮守……
“酒入喉却解不了愁……”
她的声音好似出谷的黄鹂,清脆悦耳,抑扬顿挫的音调余音袅袅,盘桓入耳,宛转悠扬,似风拂柳叶般轻柔动听。
“芙蓉花又栖满了枝头,奈何蝶难留……
“漂泊如江水向东流……
“望断门前隔岸的杨柳,寂寞仍不休……
“我无言让眼泪长流……”
仔细听去,她的歌声是融入了真感情的,否则,唱不出这忧伤的感觉。
“我独酌山外小阁楼,听一夜相思愁……
“醉后让人烦忧,心事难收……
“山外小阁楼,我乘一叶小舟……
“让思念随风漂流……
“我独酌山外小阁楼,窗外渔火如豆……
“江畔晚风拂柳,诉尽离愁……
“当月色暖小楼,是谁又在弹奏……
“那一曲思念长留……”
看着她的侧脸,暖阳的余晖透过树缝打在她削瘦的脸颊上,挂着晶莹的,好像是泪水。
慕轩毅也仿佛被她带入了她的世界,那是个充满泪水与苦痛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苦涩的。
鬼使神差般的,他伸出手去拭去了她脸颊上的泪水。
萧雨芊微微楞了一下,歌声戛然而止,手抚上自己的脸,被他触碰过的地方,似乎残留着他的余温。
她扭头看了眼慕轩毅,浅浅道:“谢谢。”随后看了看时间,“我先走了,校医老师还不知道我偷溜出来了呢!”
说完便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要不我送你?”
“不用了,你不是还要集合吗?”
她头也没回,径直离开。
看着萧雨芊的背影,慕轩毅坐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后,他收回了视线,白般聊赖地看向四周。忽然,看到刚刚萧雨芊做过的地方有一张纸片。
他把它捡起来,展开。上面画着一个约9岁男孩的背影。
“这谁啊?她弟弟吗?应该不是吧……”慕轩毅自言自语,“算了!”
摇摇头后,把画纸塞进了口袋,准备找个机会还给她。
今天,她的细腻多感,让他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她……
她,到底经历过些什么……?
……
【一个星期后——
“报告!”
全班同学包括站在讲台上的奈老师一齐看向门口的萧雨芊。
萧雨芊被小吓了一跳,不着痕迹地看向墙上的挂钟……
对啊,是下课时间啊……
奈老师在这儿干嘛,她也不像是那种负责任到下课都还来上课的老师啊?
奈老师看了萧雨芊一眼,点点头,“进来吧。”
萧雨芊默默回到座位,悄悄拉了拉慕轩毅的袖子,“这是在干嘛?不是下课吗?她怎么来了?”
“几天后学校组织去我们峰俨市的城市规划馆参观,说白了就是秋游。奈老师是来通知我们的。”
“哦,城市规划馆……峰俨居然还有这么个馆?”
“是啊,我之前也不知道,不过……呃,你伤好了?”
“还行吧,差不多了,结的痂都脱落得差不多了,校医老师才肯放我出来!”说着,萧雨芊嘟着嘴有些抱怨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肩。
慕轩毅看向她的肩,眼里闪过一瞬间的心疼。但看着语气又恢复到从前活泼的她,他的心里多了些安心与轻松。
……
【周末,早八点——
萧妈妈推开萧雨芊的房门,看到自己女儿还裹在被子里呼呼大睡,不禁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掀开她的被子吼道:“都几点了!还睡睡睡!给我起床!”
“啊呜……”萧雨芊看了看床头的闹钟,“才八点嘛……再睡会儿啊……”
“睡什么睡!给我起床!在校医室躺了半个月了还没睡够啊?就你这个身体素质,快起床给我锻炼去!不然我就把你送去霡霂园,让小柔她们姐妹好好练练你!”
“啊呜……”萧雨芊哀嚎了一声,眯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找到衣服,开始闭着眼睛穿。
萧妈妈轻哼一声,走出房间带上门,还不忘嘟囔一句,“都懒成什么样了!”
……
约摸八点半的时候,萧雨芊穿衣洗漱包括早饭已经全部整理完毕,站在玄关照镜子,时不时笑笑,拨弄拨弄自己的留海。今天的她一身浅蓝色运动装,微微有些发棕的长发用一根头绳挽起,额边的碎发被发卡揽在耳后,神清气爽的干练。
“行了行了你,照够了没啊!够漂亮了!再漂亮小心被采花贼捉去啊!”萧妈妈边收拾碗筷,边吐槽自己女儿,“不就去跑跑步么!照个没完了还……”
“噜噜噜!”萧雨芊冲妈妈吐了吐舌头,“那我出去啦!”
“嗯,注意安全!”
看到妈妈朝自己的方向瞥了一眼,萧雨芊笑笑,关上了门。
别看平时妈妈总是调讽她,但是她知道,妈妈也是很爱她,很在乎她的。
一想到妈妈平时调侃她的点滴事,萧雨芊走着走着就笑出了声。
但还没等她走多远,就听到有人喊她——
“萧雨芊?”
萧雨芊闻声抬头,“慕轩毅!是你啊,你也出来?”
“嗯,”慕轩毅走近,“我哥让我出来帮他买书。”
“哇,楚轩霆那么认真啊……”
慕轩毅无奈地摇摇头,把手里的书举起来晃了晃,“是漫画书啦!”
“好吧。”萧雨芊无语地笑,“买漫画书还让你出来帮他买啊!”
“今天是星期天嘛,我本来也是要去柳枫湖的,就顺便帮他带了。而且,我妈不一定同意他出来,”说到这,慕轩毅凑近萧雨芊,耳语道,“毕竟我哥成绩不是很好,这会儿应该是看着他在学习呢!”
虽然两人离得并不算特别近,但萧雨芊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扑面而来,一股清甜的香气,淡淡地沁入心脾。
他一个男生,身上居然那么好闻?!
萧雨芊不禁有些嫉妒他。
“话说,你出来干什么的?”慕轩毅反问。
“我啊?出来锻炼!”萧雨芊说着嘴角上扬,摆出好看的笑容看向慕轩毅,顺便甩了甩胳膊,向他展示自己的运动服,“我这身不错吧!”
“不错,很好看,很搭你!”
萧雨芊这才开始注意,今天的慕轩毅穿了一件蓝色的格子衬衫,领口的那颗纽扣松着,不那么拘谨也不显得玩世不恭。
只是,两人这样搭配,倒挺像情侣装呢!
“嘻嘻!”萧雨芊咧嘴笑了笑,无邪的表情看得慕轩毅有短暂的呆愣,“对了,你刚说你要去柳枫湖?那是哪?”
“就是上次我们去的那个啊!”
“嗯?哪个?”她有跟慕轩毅一起去哪儿吗?她怎么不记得?
“就是那个湖!有好多小动物的!”
“哦!是那儿啊!原来那儿叫柳枫湖!”萧雨芊恍然大悟。
“嗯,我每个礼拜天都会去看小动物的。”
“看不出来啊,你这么有善心?”萧雨芊调笑,“那你怎么不收养它们啊?”
“我妈不让,我哥也不让。”慕轩毅耸肩,“他俩对一切带毛的活物都有点反感,所以我只好每个礼拜天出来一趟了。”
“哦~……”萧雨芊点了点头,“话说,我都不知道你家住哪儿呢!你会出现在这儿的话,是不是就住附近啊?”
“嗯,”慕轩毅远远地指了指东边,“我就住那个小区!”
萧雨芊朝他指的方向望了望,“嘉尚B区?!好巧啊!我就住嘉尚A区!”一脸开心,那岂不是以后经常会见到喽~
“啊那挺巧!”慕轩毅看了看她,“我还要去柳枫湖,你跟我一起吗?”
“嗯……”萧雨芊犹豫了一下。
“没事的,你有事就去忙你的。”
“我没事!我本来就是出来锻炼的嘛,去一趟柳枫湖溜达溜达也行啊!”萧雨芊心底暗暗高兴。
“那走吧!”慕轩毅示意。
“嗯!”
……
两个人一起并肩走着,慕轩毅177的身高在男生里并不算很高,但还是比167的萧雨芊要高上一截,他时不时侧过头、俯下视线来看她,眼里温柔似水。
“你肩伤才刚好,怎么就出来锻炼啊?小心再受伤!”
“没事儿的!”萧雨芊笑嘻嘻地看他,“我身体素质确实差点,再不锻炼的话,我也担心我这身体会一差再差!再说……万一胖了怎么办!”
慕轩毅无奈地笑,“胖了也没关系的!”胖了也很好看。
当然,后一句话慕轩毅没有说出口。
“你不懂!不知道身材对于一个女生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萧雨芊冲慕轩毅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
两人有说有笑地散步着,朝柳枫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