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萝杵在那儿,小心的看着王老的神色,既敢坐,也不敢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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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自顾自的坐在了竹墙旁的藤椅上。
看着林萝的时候胡子又气的翘了几翘,拐棍儿敲得地面“啪啪”的响。
“怎么这是,还得我请你坐下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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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萝哪儿敢啊,赶紧接话。
“哎呦,我这不是想着看看茶壶在哪儿,给你泡杯茶喝嘛。”
王老“哼”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就这么看着林萝自己在那儿到处找茶壶,也不提醒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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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萝手脚麻利的倒好茶,放到王老的跟前儿。
“老师,你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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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石不仅爱画如命,也是个无茶不欢的茶客。
都说这茶多放一片都会添了浊气,但这王老却是个独爱浓茶的人。
每次泡茶,总要比别人要多放上许多。
林萝以前在画室的时候,因着被爷爷训练出来的一身泡茶的好手艺,很是得王老的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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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也没说这茶好还是不好,只是这本来寒着的脸色已然好了许多。
…
林萝是谁阿,没颜料都敢开染坊的主儿。
眼看这老师的神情一好,顺势就把放在椅子旁的画筒拿了过来。
她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取出了两张不大的画稿。
把它们往王老的面前放了放,“老师,这次回来的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只是这两张,我觉得有趣的很,就带回来了。您看看,可还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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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脸上还是一副的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炯炯的眼睛,随意的往那画儿上瞟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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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他还只是就着林萝的手简单的看着。
自己还在时不时的嘬上一口茶。
可这没看了多久,便放下了茶杯,伸手把那画纸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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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放在眼前仔细一看,眼里的震惊更是明显了。
他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了抽屉里的放大镜。嘴里还念念有词——“难得啊,难得。”
“这得有几百年了吧,竟然还保存的这样好,着实是难得。这样好的东西,你是哪儿得来的?”
…
林萝上前几步,站在他的身边,拿出手机给他看。
“老师,您看,这是意大利托斯卡纳的一个小镇。有次我同几个意大利朋友去度假,无意中在这个小镇的集市上发现了一个旧的画册,封面很简单,但上面的署名却是如雷贯耳。”
她边说,边指了指画上的签名。
王老,点点头。
是啊,这样伟大的画家,在当代已难再有了。
林萝接着说,“我们当时以为多半是仿品,因为价格也不贵,就想着买回来当个摆设也好。没想到,等到回到米兰,教授一看便说,我们这是撞了大运了。除了留给教授和其他朋友的,我这儿还有四张,这两张是保存的最好的。我想,您一定会感兴趣的,所以就拿来给您了。”
…
王老又拿起了放大镜仔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欢喜之情已然跃然脸上。
这是两张油画的初稿,也就是画家在落笔前在纸上画下的素描。
一般成画之后,作者多半都会把这个销毁,因此遗留下来的稿件都非常珍贵。
更何况,这两张稿子上的画,还是未发现成品的孤本。
…
王老放下眼镜,看着林萝。
“你这是要给我的?你知道它们价格多少钱吗?”
林萝笑了笑,“两张旧画而已,不值恩师教导之情万一。”
…
王老看着眼前已然亭亭而立的学生,不免感慨万千。
当时她执意要出国,他其实是很生气的。
甚至在这些年,每每听见别人说,他教了个好学生,现在她有多优秀云云时,自己也从未真正的高兴过。
林萝在绘画上是有天赋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曾经对她有多大的期望,当她离开时自己就有多么的失望。
…
可今天,几年后。
当她真正站在自己眼前时,自己却根本生不起一点气来。
孩子又有什么错呢?
她只是在追求自己想要的罢了。
就像年轻时候的自己,不顾家人的反对走上了在他们看来“不入流”的行业。
今时的她,又何尝不是过去的自己呢?
…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又瞥了一眼林萝。
“你,过来,陪我下棋。”
林萝赶紧笑着说“好”,问了放棋额地方,取了摆在桌上。
她正襟而坐,右手微微一比。
“师傅先请。”
王老捻了一个棋子,“啪”放在了棋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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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感觉我要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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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重来重来。”
“你怎么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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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这个籽你放这儿。”
“为什么要放那儿?放那儿我这片就都要死了。不,我不放,我马上就要赢了。”
“为什么?因为我是你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