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姓黄的提出这个要求,越素贞也皱眉想了好一阵没出声。但她必定是报仇心切,最后也就终于点头应承说:“行!吃过早饭我就到学校去找她谈。”
“这事必得早些作出决定,因为我们驻扎在这里的时间并不长。”
“我知道,反正你晚上是还要到这儿来的。到了那时,我再作出决定。”
“那好,”姓黄的也就暗自高兴地站起身,“你不同我一起出去吃些东西?”
“哼,你还是去你的吧。我们现在似乎还并没达到这么亲密的程度,都只不过是在做生意而已。别忘了,晚上来时,还得给我多带些子弹来。”
“难道你真的会放枪?”
“不会可以学,枪也不一定只有男人才能放。”
“那好,晚上我就给你多带些子弹来。说实在的,若不是你,我还真舍不得将这支枪送人哩,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德国货,比美式手枪要强多了。”
“可我也没有亏待你,大家做的都是公平买卖。”
“那倒是,若是你今后真的这么跟了我,那不管你要多少枪弹,我都是可以给你弄来的。”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就干你的事去吧,我还得把屋子收拾一下哩。”
“好,我这就去给小张通个气。吃过早饭后,你就及时去找翠儿谈谈。”姓黄的见对方又是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只得干笑了笑,打开门来走了出去。
早饭后,越素贞就真的来到茶师找自己的女儿。听了母亲的意见,翠翠先是感到很意外,但想到这是为父亲和王剑清复仇,也就咬了咬牙,把事情应允了下来。
到了又一天下午,张副官就只身来到了新街龙氏布庄。一见龙文池的面,他便笑着告诉对方说:“龙老板,前天你要求我们团座多给你几支好枪,昨日我们回到住地清理了一下,多余出来的轻重武器不下两百来件,团座让我来接你过去,看看你能销下多少。反正现在停战了,我们用不了这么多武器,就让你老板拿去做笔生意,我们自己也好多得些银钱来补充军响。”
“两百多件?这么多,我一下子怎么销得了呢?”
“嘿,我们知道你大老板手边阔绰,在江湖道上联系又广,这才打算同你做成这笔生意。如果你不干,我们也可以去找别人。不过,你若想再让团座白给你几支短枪,那可能就难了。”
“你们开的什么价?如果价格太高,我可担不起。再说,我平时做的是布匹生意,买卖军火,可从来没干过。”龙文池听对方说是有这么多武器要卖出,虽不怎么热情,却也没去想想别的事。
“这价么——当然得等你看过货物才好说。不过你放心,我们决不会漫天要价的,总得让你满意才行。不然,这生意就谈不成了不是。”
“如果我销不了这么多,可不可以让我从中挑出几件,然后再议价呢!”
“这——”张副官见龙文池提出这个问题,像是着难了一下,既而又应答道,“这话团座可没向我交代,也只好等你们见了面后,再当面讨论了。”
“生弟,你看呢?”龙文池对做这笔生意,确是感到有些拿不定主意。如果不做,那他那一百五十个大洋,就真的只能用那两支短枪抵数了;如果做这笔生意,又担心往后销路不好,就又多赔了银钱出去。
彭官生见龙文池动问,便说道:“姐夫,只要枪好,就不怕卖不出去。再说,如今虽说是抗战结束了,可我们这湘川黔交界之地,几时都没太平过,各路土匪强盗常常四处打劫。近几年,虽没再听到矮子老仨的音讯,但像他这样子的还大有人在,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也不可不防。有些好武器在身边,也可以放心些。”
“那好吧,我们先过去看看货再说。”龙文池终于作出了决定。
三人走到店堂,彭官生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向龙文池问道:“姐夫,我们是不是要多带几个兄弟去?”
不等龙文池开口,张副官就接了话:“多带些人去也好,最好是把金条或大洋也带足,到时谈好了价,大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也免得我们又派人送货过来。”
听了两人的话后,龙文池沉吟了一下,他所想的,可与两人说的不一样:如果带足了金银和人马,岂不是变成非买别人的货物不可了,到时人家若是把货抬了价,而自己又不大愿买,那又该怎么办呢?于是说道:“我们先去看看,如果中意,再回来拿钱叫人也不迟。”
三人到了河码头,渡般也正好停靠在河的这一边。河岸上,船主蒋老成和六个乡下卖柴汉子,在为买卖那六担丫枝柴讨价还价。
“你们这柴虽说是干,但丫枝太多,没几根粗大的,说什么也值不到八十文呀;再说,我是把你们六挑全买下,又不挑精拣肥,每挑六十文,也没亏你们啊!”蒋老成对柴的质量没多大意见,只是嫌价钱太贵。
“蒋老板,你坐在船上不知我们乡里人的辛苦。出门砍柴要一天时间,挑来街上卖柴又要一天时间,如果八十文都不给,我们不是白忙活了么?你说我们这柴没几根粗的,不信你用称来称称,若是哪挑没上一百斤,我们不要钱!柴细些怕什么?细些还省得你动刀动斧的来裁解。只要柴干得好,份量足就是。如果不出八十文,我们决计是不会卖的!”那为首的卖柴人在说自家的理。
“你这老弟骗谁呢,”坐于船上看蒋老成与人讲价的杨全开了腔,“砍这一担柴用得了一天么?只要出了这茶洞城,不出三里地,一天砍它个三担五担包回家不成问题。只是我与蒋老哥整天看船,没法动身去砍;再说,看你那柴还算干爽,也有这么大的个头,这才给你们出个六十文,还准备全部拿下,这个生意,你们到哪儿找去?”
“可我们往新街那头街过来时,已有人出过八十文了,我们也只要那原价就行。”
“你们骗谁呢,谁给你们出过八十文?我们又没看见。若是真有人出过八十文,那你们为什么又不卖呢?”蒋老成连连摇头。
“喂,蒋老弟,我们还要过河呢!”龙文池见双方争执不下,担心天晚误事,就催促起来。
“龙老板稍等一会,谈好之后,我把柴一块带过去。”蒋老成对龙文池是不卑不亢。
“你们也是,”龙文池又劝起卖柴人来,“别人出了六十文,并且不分挑子大小一齐拿,也该卖得了。天已见晚,难不成你们还准备找人家借放,赶明儿又来卖?这不是又要多耽误你们一天功夫?这样吧,我给你们作个中。蒋老弟,你既是看得起这些柴火,就给他们每人再加个十文钱;你们也别拗了,算七十文一担怎么样?”
听了龙文池的活后,买卖双方刚准备各自表态,便听得码头石级上的街口有人在急叫:“彭管家,你等等,我们找你有点急事,请你上来一下行吗?”
彭官生听得有人喊叫自己,抬头望去,却又是两个自己不认得的乡下人,便随口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寨上的张大爷不在了,他家让我俩来你们店里买些白布做孝,我们布买得多,求你店里伙计让些价,我们回去也好有个交代。可你们店里伙计竟分文不让,说是他们做不了主,非让你回去不可!”
“这些蠢货!”彭官生听了有些生气,便掉头对龙文池道,“我是不是回去看看,一会再来?”
“行,你去看看。让他们几个小子,今后做生意放灵活些。”
“好,那你们就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彭官生向龙文池请示完毕,就急冲冲地登上石级,跟着上面两人去了。
“蒋老板,我们大家也莫争了,就按龙老板说的,每担你给个七十文怎么样?”为首卖柴人又与蒋老成搭了腔。
“行,那你们把柴快担上来,不要误了别人过河。”说时,蒋老成已退回到船上。
龙文池与张副官担心被柴火丫枝挂着自己衣裳,也急急跟着蒋老成上了船。而六个卖柴汉子,也就一个接着一个把柴担到了渡船上。当彭官生将白布作好价赶来码头时,渡船已经走到了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