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说你这是怎么啦?我说的话你究竟是听见了没有,怎么不吭声呢?”刘鹏飞躺着说了半天话,却听不到妻子回上一句,便侧过身来,见她大瞪着两眼出神,就伸手推了她几下说。
“唉!素贞也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她终于出了声,“红颜薄命啊!命薄如纸……”
“哎,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我要你给出出主意,你感叹些什么劲?”
“出主意?要我出什么主意呢,你不是处理得很好吗?”
“我处理得好?见鬼!”他又平躺了下来,“我要是处理得好,还急巴巴地跑来找你干啥!”
“‘先装点糊涂,不急着捅破这层纸,观察一段时间再说,看看事态是怎么发展,’这可是你说的,这样就很好啊!”
“我们这样做当然是很好,问题是剑清可不能这样做呀!”
“你究竟是刘鹏飞还是王剑清?”
“我?我当然是刘鹏飞呀!”他急得蹬了被子。
“这不就得了!”她把被他蹬开的被子重又拉上盖住了他俩裸露的身子,“你自己管你自己的事,管别人的事干什么?”
“可他老是缠住我不放,要我为他摆平这事,我若不给他想些办法,又怎么托得住情呢?”
“你现在不是已经为他想办法了吗,还怎么托不住情?”
“我这也叫想办法吗?可什么办法也没拿出来哩!”
“你找到了你老婆,这就是好办法!”
“什么?你有好主意?说来听听!”刘鹏飞兴奋得翻过身来,趴于床上眼盯着对方。
“还是你说的,他们双方,我们哪一边都不要帮腔,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你——你这是什么话呢!”他气得又翻过身来。
“我还没说完啦,你急什么?”她笑了笑,“到这个周末,我去茶洞走一趟,把剑清的心思直接告诉她。”
“捅破这层纸?”
“嗯!要她先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翠儿,让她也观察一段时间再说。你想,这样将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
“这样一来——”他想了想,“他俩就会’打官司’!”
“对!嘻嘻,在他们打官司时,我们哪一边都不插言,看谁能占上风。要是后来剑清占了上风,能够征服她,我们就站在剑清一边去劝她;到头来,要是她占了上风而征服了剑清,我们就占在她这一边来劝说剑清!”
“这样一来,咱俩可就有好戏瞧了!——嗳,要是她把自己的心思早就告诉了翠儿,那这事就又不好办了!”
“不会!这场戏还仅仅只是开个张,翠儿又一直都呆在学校,还不曾同她见过面——中秋节那天虽然会过面,但一直都有英子在她们身边,她不会当着英子的面去跟翠儿说这事的!”
“嗯!是的,她们是连睡觉都在一起的!”他沉思着又说,“我看,以后你就不要再让英子同他们一起往茶洞跑了,这家伙是个乐天派,天不管,地不管,有她掺和在里面,会影响别人的‘演出’的!”
“嗯,是的,这事不能让她知道!她一向就口没遮拦,要是让她知道这古怪事儿,说不定就会闹出大麻烦!”
“嘻,还是我老婆有办法!”他则过身,伸手搂住了她的身子,“我今晚可得睡个好觉了!”
“讨厌!”
……
又是一个周末,越素贞一早起来就觉着心神有些不宁,她希望王剑清今天不要再到茶洞来,却又总想着将会再次看到他。她就这样,时不时把目光投向对面街道,投向城门洞口。
“老板娘,你这是怎么啦?短短时间里,你向街那边着了好多次,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该不会是等什么人吧!”一个茶客说。
“啊啊!哪里哪里!今儿个是礼拜六,我想可能我女儿会回来的,没别的事!”她回过神来笑答。
“哦,你女儿要回来,也不会来这么早,哪里用得着这么个盼法呢!”
“唉,到这湘西来,如今就只剩下了我娘儿俩,现在又天各一方,我哪能不挂念呢?”她说着话,就又去给客人茶杯中加水。
“哈哈,老板娘挂念她女儿是一回事,可挂念她那相好的,却又另是一回事了!”另一茶客向坐中人打着哈哈。
“别瞎说,我哪来的相好!”
“你那女儿的老师不是你的相好吗,你女儿一回来,他也就来了,是不是?”
“你是说王老师?愿来我们是同过事,还是老乡,如今家里遭难,别人关照一些,这又有什么呢?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孩子她爸才走得三个来月,我怎么会这么快就同别人好上了,我是那种人吗?再说,别人还年轻得很哩,才二十打零,又有这么好的工作,他怎么会看得上我这么个寡婆子!”她口里说着这些话,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没人会知道。
“哈哈!老板娘,别这么没信心!”又有客人说,“别人都管你叫黑牡丹,瞧你这俊模样,别说他一个穷教师,就是县里省里的专员什么的,只要你愿意,谁敢不拜倒在你的’牡丹裙’下?哈哈哈哈!”
“嗳——嗳——”越素贞心里在流血,面上却在笑,“说的什么话哩!我给你们添水!添水!”她又给客人们的茶杯中添了一些水。”
“哈哈哈哈!”满堂又是一阵快活的笑声。
然而,越素贞的眼光仍是要时时对着柜外的街道和城门洞。她瞧啊瞧的,却瞧到了一个她根本没曾料到现在会来的人——阮寿筠。
“寿筠,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阮寿筠面带内敛的笑客走进屋,背着茶桌一屁股挤坐在一个茶客身边,险险没把他挤下地来。
“啊,我给你倒茶!”见到阮寿筠这时来探望自己,越素贞还真有些手足无措。
“不啦!”阮寿筠仍是带着笑,也就转过身,“你以为我肚肠子油水重啊,还吃茶?”伸出手来,有意无意、旁若无人地把茶客面前摆放的茶杯推到了一边,“要真关顾老同学,去给我弄些油分重的好菜来!”
“好的,等下我去她幺舅那儿给你拿些卤菜!我们一起喝一杯!”
“要去现在去,干吗等一下,我可等不及了!”她瞪了眼睛。
“等客……”
“啊!客人呀!你去吧,这儿我看着!”
“那好的,我去去就来!”越素贞说着就出了门。
“喂,你们要喝就快喝,我们是要摆桌吃饭了!”等越素贞走远,阮寿筠就竖起柳眉对茶客们吆喝起来。
“啊,好,好!我们走!我们走!”茶客们看这女人凶巴巴的,还有些不可理喻,又不清楚她的真正身份,便纷纷起立走出门去。有的人留下了茶钱在桌上,有的就趁老板娘不在,白喝了茶走人。
阮寿筠还是那样的笑法,笑中有几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