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竹回来第二天就被一阵吵闹声吵醒,揉了揉眼睛从炕头爬起来,楚妈妈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把水放到盆架上,楚湘竹把衣服套在身上迷糊道:“外面干什么呢,这么吵?对了,楚湘君那小子呢,我昨天回来怎么没见他。”
“湘君昨天去同学家玩去了,今天就回来,外面我听说是二爷家的那个回来了。”楚妈妈在楚湘竹洗完脸后把毛巾递了过去,楚湘竹抹了把脸端着牙杯跑到院子里刷牙去了。
楚爸爸正坐在院子里不知道摆弄什么,楚湘竹凑过去一笑:“爸,你干嘛呢?”
看着楚湘竹满嘴的牙膏沫,楚爸爸把楚湘竹往旁边推了推,楚湘竹不情不愿的往旁边挪了挪,楚爸爸这才解释道:“给君子弄个桌子,省的老是蹲在地上写作业。”
啧,楚湘竹不禁咂舌,楚湘君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想当初他上学那会儿回家写个作业只能搬个小板凳蹲在院子里写,基本上写完作业腿都麻了,楚湘君上的学校就是楚湘竹当初上的那个学校,也是村子里唯一一个小学,等小学毕业村子里的人就要去镇上上初中和高中,他们村子的人基本上就是上完高中或者初中就回家种地了,上大学的少之又少。
楚湘竹和楚爸爸被楚妈妈唤到屋里吃饭,楚湘竹端着碗转头问道:“爸,我妈早上说二爷家那个回来了,是哪个啊?”
“还不是二爷家那个考上大学再也没回来的白眼狼嘛,听说今早晨有人把棺材送回来了,不光是棺材还有不少钱,竹子,我和你妈不在乎你赚不赚大钱,但人不能忘本。”
看着楚爸爸一本正经,楚湘竹把碗放下:“爸,我知道,你看我这不是一毕业就回来了吗,我这辈子哪也不去,就陪着你和我妈。”
“傻孩子,你难道还不娶媳妇了,万一人家闺女看不上咱们这个小村庄非要在城里买房子怎么办?”楚妈妈笑骂道。
“那种媳妇我还不要呢,要想嫁进咱们家,就必须要对我爸妈好。”楚湘竹笑呵呵道,楚妈妈紧接着笑骂了两句便出去串门去了,楚湘竹吃完饭把桌子收拾干净,把碗也洗了,楚爸爸则接着弄那桌子去了。
楚湘竹闲得无聊,在村子里逛了逛,村子里的人看见楚湘竹都笑着打招呼,楚湘竹也笑着一一打招呼,不知不觉的就逛到村里二爷家,听说以前二爷家也是个地主,当时他们村子比较偏远,斗地主没那么厉害,再加上二爷家并没有压榨村子里的村民,所以二爷家那时算是逃过了一劫,后来二爷家把宅子和地都分了,也就没了阶级之分,二爷家现在就剩一间宅子。
听说当初那位考上大学的那人就是二爷的儿子,二爷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听说考上大学的那个是二爷的小儿子,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二爷寄过许多封书信,都杳无音讯,就连当初二奶奶去世,那人都没有回来,如今竟然被人把棺材送了回来,虽说还有不少钱,但无论如何人都没了。
楚湘竹发现二爷家门口趴着几个可疑的小身影,有几个很眼熟,楚湘竹慢慢的走过去,就看见那几个小身影突然往前趴去,一个个的叠罗汉似得倒进二爷院子里,开门的是个年轻人,有一米八的个头,那人的皮肤很白,眼睛却黑的耀眼,身上穿着白色的唐装,细碎的前帘挡住那迷人的眼睛,整个人说不出的沉稳,虽然那人看起来并不比他大多少。
那人静静的看着倒进来的小身影,楚湘竹无奈的笑了笑喊了声:“楚湘君,你在别人家门口干什么,妈还到处找你呢。”当然,后半句楚湘竹是瞎说的。
那群小身影中有一个闻声一震,慢慢的转过身来,稚嫩的小脸可以看出和楚湘竹有七八分的相像,楚湘君看到自家大哥,连忙爬起来连身上的土都来不及拍就往楚湘竹身上扑,见楚湘君扑过来,楚湘竹连忙弯下腰把楚湘君抱在怀里,丝毫不嫌弃楚湘君满身的土,楚湘君抱着楚湘竹的脖子直笑:“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昨天就回来了,听妈说你去同学家玩了。”楚湘竹点了点楚湘君的额头。
楚湘君懊恼的一拍脑门,颇有些小大人似得:“哎呀,早知道你昨天回来,我就不去同学家玩了,哥,你给我带好吃的了吗?”
“呵,敢情你不是惦记我,是惦记那些好吃的啊。”楚湘竹佯装恼怒道。
楚湘君一看自家大哥生气,连忙拍起楚湘竹的马屁:“怎么可能,什么吃的都比不上我大哥。”
明明一场有些尴尬的偷看,愣生生的让楚家兄弟改成认亲会,本来还趴在地上的那群小孩,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楚湘竹好笑的瞪了楚湘君一眼,转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那人还看着自己,面上有些尴尬,抱着楚湘君走过去:“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
“没事。”那人淡淡道。
那人一说完楚湘竹就愣住了,这人的声音和他昨天在车上听到的一模一样,随后楚湘竹笑了:“你是昨天车上坐我旁边的那个人吧?”
那人点点头,楚湘竹觉得他们俩好有缘分:“你是二爷家的?”楚湘竹有些疑惑,虽然他有四年没回来,但他还是记得二爷家好像并没有眼前这个人。
果然那人摇了摇头:“不是,我受人所托来送尸骨。”
楚湘竹立马想到他爸妈早晨提到的二爷家三小子今天被人送了回来,楚湘竹惊讶的眨了眨眼:“那你是。。。。。。”
“送尸的。”
楚湘竹此时有些尴尬,他问什么不好,非得问人家职业,现在好了,人家说了,你要怎么接下去,不过还好有楚湘君这么个缓和器在,楚湘君揪着楚湘竹的衣服不满道:“哥,哥,你给我买了什么好吃的,快带我去看看。”
“你个吃货。”楚湘竹笑骂了一句,随后看向那人:“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那人没说话,楚湘竹点点头把楚湘君放到地上,领着楚湘君往家走去,那人站在门口看着楚湘竹的背影一点点的消失不见,才转身回到院子里。
楚妈妈中午回家就看到楚湘君抱着糖吃的正欢,连忙把楚湘君手里的糖抢了过来,瞪了看电视看得正欢的楚湘竹一眼埋怨道:“你怎么净给你弟弟买这些东西,他吃完都不吃饭了,他那牙都坏的不能再坏了。”
楚湘君一听楚妈妈说自己,连忙反驳,生怕晚一步楚湘竹就会听从他老妈的话,再也不给他买糖吃:“才没有,我牙可好了,而且一顿能吃两碗饭呢,哥你别听妈瞎说。”
楚湘竹好笑的看了楚湘君一眼,这小子,当他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吗:“行了,妈说你也是为了你好,这糖你留着慢慢吃。”
楚湘君不敢忤逆自己的大哥,不情不愿的把糖放进柜子里,十分不愿的关上柜门,楚湘竹帮楚妈妈去做饭,楚湘君出去找楚爸爸回来吃饭,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着午饭,聊着天,楚妈妈听说楚湘君今天在二爷家门口扒望,教训道:“这几天少往你二爷家跑,听到没有。”
楚湘君不解,楚妈妈耐心解释道:“你二爷家三小子刚被送回来,晦气。”
楚湘竹有些无奈,夹了些菜到楚妈妈碗里:“妈,二爷家就死了个人而已,谁家没死过人,没那么大的忌讳。”
“你知道个啥,那白眼狼在外面一待就是几十年,这一回来就是让人给送回来的,谁知道是在外面惹了什么人,你以后也少往你二爷家跑。”楚妈妈板着脸将楚家二兄弟训了一顿,楚家二兄弟在楚妈妈的威严下半个不字也不敢说。
楚爸爸的手很巧,一张桌子不出两个星期就被做了出来,楚湘君小朋友对自己的新桌子很高兴,兴致勃勃的摸摸这里,拍拍那里,丝毫不让别人碰一下,就连他最爱的大哥也不行,对此楚湘竹只有无奈摇头的份,他这么大一个人了,总不能这也要和小孩子争一争。
值得一说的是,二爷家的那个送尸人从那天后一直住在二爷家,有时楚湘竹在小河里钓鱼,总能看到那个穿着唐装的年轻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眺望远方,日子久了,楚湘竹和那人也慢慢熟识起来,楚湘竹知道那人叫温言,是个送尸人,替别人运送尸体回故乡,楚湘竹好奇那人怎么选择这么个职业,但那人却摇摇头并没有回答,那人的话并不多,却很认真的回答楚湘竹的每一个问题。
楚湘竹发现一个现象,就是那人的手很少去碰一个东西,楚湘竹问起时,那人只说了一个字,却让楚湘竹半天说不出来话,楚湘竹一直记得,那个总是淡淡的年轻人坐在大石头上,用淡淡的语气说:“脏。”
楚湘竹见过温言的手,骨节分明,又白又好看,和他握了很多年笔杆子的手不一样,他中指上有一块因为常年握笔而磨出来的茧子,可是温言的手上并没有,他手上没有任何茧子,可以说温言的手是他见过最干净,最漂亮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