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家村来了一位教书先生,很受大家的欢迎,他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与他们都不同,项周没事就喜欢趴在窗外听他讲课,每当这时,先生总会笑着让他进去,没人知道这位很有教养的先生从哪里来,但村子里的大家都很喜欢他。
和他们不一样,先生的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先生坐之前总喜欢先擦一擦,先生的怀里总放着一块干净的帕子,他喜欢先生的笑,喜欢先生拿着帕子替他擦去额头上的汗。
项周永远忘不了,那一日他从地里回来,一直空着的房子里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吸引着他过去,他从窗外往里看去,看到站在一群小孩中间的那个瘦弱身影,显得那样好看,他永远记得那个人用着好听的声音说:“我叫韩云归,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先生,从今天起我会教你们读书认字。”
韩云归,好听的名字,一直盘旋在项周的脑海里,同样挥之不去的还有那个瘦弱的身影,好似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屋里的人抬起头看过来,项周只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下,韩云归见窗外站着一个傻呆呆的人,有些奇怪,便先开口道:“你好,我叫韩云归,是村子里新来的教书先生。”
项周这才回过神,挠着脑袋傻笑道:“我,我叫项周。”
“先生先生,你是从外面来的吗,给我们讲讲外面的事情吧。”没有给项周更多的机会,韩云归的注意力被那群小孩夺走了,但项周还是很高兴,那个好看的先生和他说话了,回到家项周和母亲说起这事,项母停下手上的针线笑道:“那是个有气质的人,你要多和人家交交朋友。”
项周连连点头,他也喜欢和先生多亲近亲近,家里的鸡下蛋了,他第一个给先生送去,山上的果子熟了,他摘满篮子送到先生家,有时项周还会到韩云归家里帮他做些重活,因为他觉得先生什么都好,就是没什么力气。
可是他娘说先生是文人,和他们粗人不一样,不用什么力气,项周觉得娘说的对,重活粗活他来做就是了,先生只要在家里看书就好,他也喜欢看书,就是不识什么字,先生说家里的书他可以随意去看,项周高兴坏了。
韩云归很喜欢项家村,这里的人朴实,尤其是一个叫项周的人,从他来这里后,总能看到他的身影,每当他看过去,项周总是回他一个傻傻的笑,却总能逗乐他。
他是个书生,身上没什么力气,偶尔能打打水,却是劈不了柴的,可是不知何时起,他每天下午教完孩子回来,家门口总是会有一捆新劈的柴,后来他知道了,是那个叫项周的人。
这天韩云归没去上课,在院子里看书,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韩云归放下手中的书走到门前,打开门,项周一时不查,吓了一跳,看到韩云归一愣:“先,先生,你,你不是......”
看着项周背上背的柴,韩云归笑了笑:“多谢你帮我送柴,我将柴钱给你。”韩云归说着就要掏钱。
项周哪里能让韩云归掏钱,连忙后退几步,好似韩云归是狼才虎豹:“不不不,柴是从山上捡的,不用钱。”
看着项周的动作,韩云归笑了,这人还真是诚实:“那请你进去喝杯茶总是可以的吧。”
项周挠了挠头,点头同意了,一进门韩云归便给项周倒了杯茶,项周大口大口的喝下,他刚从山上回来,确实渴了,韩云归见项周喜欢,又给他续了几杯,项周都喝了下去,韩云归笑道:“好喝吗?”
项周黑黝黝的脸有发红的迹象,不好意思的擦了擦手:“我,我渴的厉害,没,没喝出来。”
“呵呵,不碍事,渴了就多喝些。”韩云归又给项周倒上,这次项周不再像刚才般牛饮,一点一点的喝,可他没喝过什么好茶,在他看来,茶都是一个味道的,但是看韩云归微笑的脸,项周不知道如果说不知道会不会被先生讨厌,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韩云归看出项周的局促,也不再逗他:“这是别人送的散茶,我尝的新鲜,便泡了些,这茶下火,你多喝些。”
项周连忙接过去,一口灌了进去,韩云归笑着又倒了一杯,项周连连摆手,韩云归疑惑的看着项周:“怎么了?”
“我,我内急。”项周脸都快低到地上了。
韩云归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但还是好心的给他指了位置,项周在韩云归的笑声中慌忙离去,韩云归笑的趴在桌上,实在是肚子疼,他好久都没有这么开怀的笑过了。
项周没有在回来,韩云归知是自己吓到了他,想着第二天去给他道歉,低头看到捆绑好的新柴,忍不住扬起嘴角:“呆子。”
第二天韩云归早早便到项周的家,项周去地里了,家里只有项母一个人,见韩云归过来,连忙将手擦干净,打开院子里的栅栏门:“韩先生怎么来了,吃早饭了吗,我去给先生煮两个鸡蛋。”
“婶子不用忙,我是来找项周的,他不在吗?”韩云归连忙拉住要忙活的项母。
“实在不巧,周儿下地去了,你要是有急事,我去给你叫回来?”项母说着又要站起来。
韩云归再次拉住项母:“不用不用,是我昨日和他开了个玩笑,怕他恼我,特来道歉的。”说着将手中提的糕点递给项母:“这是朋友送来的糕点,婶子尝尝。”
“这可真是劳烦先生了。”项母有些局促的擦了擦手:“我们都是粗人,没那么开不起玩笑,先生这么做真是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婶子就收下吧,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不如拿来给大家分分。”韩云归笑着解释道。
项母只得收下,但还是有些拘谨:“我这里也有些自家腌制的小菜,要是先生不嫌弃,也拿些回去吧。”
韩云归看了看日头,颇有些遗憾道:“东西我就不拿了,该去给孩子们上课了,等下次我再来朝婶子讨些。”
“哎哎,也好,那韩先生慢走。”项母将韩云归送至门口。
下午回到家,就看见项周站在自家门口,手里拎着一些坛子,韩云归笑着将门打开:“我还以为你不愿在踏进我这院子一步呢。”
“不,不是,我喜欢来。”项周跟着韩云归走进院子内,先将那些坛子放到院中的桌子上,随后将背后的柴垒到屋檐下,一根一根的码齐。
韩云归坐在院子里看着项周动作,项周码完柴,走进厨房,看到厨房的水缸已经空了,又从院子中挑起扁担,打算出门去打水,韩云归连忙站起来:“这水我自己打就行。”
项周憨憨的看了韩云归一眼,走出了门:“还是我帮先生打吧。”
韩云归也看了看自己的身板,只得回到院子里坐着,看着项周进进出出,进出了三次才将厨房的水缸倒满,项周额头冒出细小的汗水,韩云归朝项周招了招手,项周疑惑的走近,韩云过掏出怀中的帕子,将项周额头上的汗水擦干净。
项周睁着大眼睛看着韩云归,韩云归被看的脸红,将帕子扔到项周脸上恶狠狠:“自己擦。”
虽然韩云归表情恶狠狠的,可是项周一点也不怕他,反而觉得红着脸的先生好看极了,项周愣愣的拿着韩云归的帕子,这是先生的帕子,他见过先生用,刚才先生用帕子给他擦汗时,还有股淡淡的清香味,和先生身上的味道一样好闻。
韩云归看着项周发呆,夺过项周手里的帕子:“想什么呢。”
项周回过神来,发现先生已经坐到了他的对面,随即推了推面前的坛子:“这是我娘让我给先生带的小菜,都是我娘自己腌制的,先生吃时捞出来便可以吃。”
韩云归眼睛一亮,抱住一个小坛子打开闻了闻:“好香,替我谢谢婶子。”
“这些不值什么钱,我娘说先生不嫌弃就好。”项周挠了挠头道。
“那些糕点吃了吗?”韩云归不再提这个事,反而问起了早晨他送去的糕点。
项周闻言点了点头:“吃了。”
韩云归又问道:“好吃吗?”
“好吃。”
韩云归回到房里,拿出来一个纸包的东西:“那这些你就拿回去吃吧。”
项周不好意思伸手,他娘说过,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韩云归却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将糕点塞到项周的手里,竖眉道:“怎么还不走,打算在这里用晚饭吗?”
项周连忙摆手:“没,没,我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看着项周落荒而逃的身影,韩云归再次笑出声,这个呆子,视线扫到桌子上的坛子,从厨房拿出碗筷,取了些小菜到碗里,再从锅里拿出中午剩的饭,将就吃了些。
晚上韩云归点上油灯,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这里人为了省灯油,天一黑便休息了,所以四周除了犬吠声只剩下虫鸣声,还有哨子声。
韩云归一愣,哨子声?哪里来的哨子声,韩云归站在院子里,哨子声低低的,好似要催人入眠,韩云归笑了,将油灯弄灭,躺倒床上,伴着哨声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