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碰!’
只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掠过草莽,压低了荒草,惊起了凶兽。
一条藤蔓粗暴的将一个挂纹葫芦的腰身系住,缠绕在姜琉胯边,随着姜琉的奔驰跃动,颠簸上下,不时有仙光从葫身上传出,似在反抗姜琉粗鲁的举动,但却于事无补,姜琉视之不见,就保持着巅峰速度奔走了一日之久!
拔胥逐日的风采逐渐在姜琉身上吐露峥嵘,现出几丝逐日的不凡!
“姜琉……”
一直轻松跟随姜琉的空空突而开口:“东边五里有密密麻麻的粗重脚步声,虽杂乱慌张,但前后有致,应是一场追杀!”
空空为仙人遗子,上古异种,虽血脉沉寂,沉睡无数岁月,但方一出世,便称霸一方,肉体之强,媲美百阁境巅峰的强者,自然耳聪闻八方、目明见四极,感知之强,还在古蓝琉璃之身未曾完全打磨的姜琉之上!
姜琉闻言,一声不吭,却缓缓调动即将蔓上大骨的纯阳之气——此处无比接近向昆所言的儒家逃亡被围之地,可谓是旁余理智道统的禁地,担忧惹祸上身,而东边又有追杀,答案已经呼之于口,昭然若现!
“儒家……”
姜琉心中无比复杂,虽对儒家有孟钺等人对他心生缝隙,但孟府与他定下交易,助其撕开先天道障的一丝桎梏,又有孟葇这一心地善和的女子,还有……那韩子晋、韩子鸿的热血!
念其香火情,救,也不悔!
脚步微侧,姜琉与空空两人的速度丝毫未减,便划过了草地,向着东边那场追杀赶去!
“那是……古丘孔府的人!”
姜琉远远看到有一行六人,浑身血迹,打湿了儒雅的儒衣,扯下的束腰,包扎着伤口,且战且退,在数十人的追杀下狼狈逃窜。
而为首三人,一人俊美,即便是在狼狈逃窜,也有缕缕道韵从其身上流转而出,无比神异,正是古丘孔府三大候选府主之一,‘道法之子’孔经略!
而另外一人,却身着铁甲战衣,手握千炼画戟,脚踩镶玉翔履,脖下的贴身衣物,露出狰狞双龙戏珠图案的一角……此人,非儒家之人,而是古丘国龙庭皇族之人!
至于另一人,却是位女子,此女清澈如水、清逸淡雅、秀丽逾恒,远观美如天人,浑身儒袍也掩饰不了那股淡、清、雅、灵、秀的气质,不知凝聚了多少汉水钟灵、峨眉毓秀,是一种出自江南水月的碧家小女!
龙庭皇族那人面色坚毅,紧握手中画戟,如斩草芥般,将一前来追杀之人斩于刃下,继而大喝道:“尸离,你可是执意要与我古丘龙庭为敌!与承天盟结怨!”
追杀众人之中,一人轻执墨扇,闻言敛住扇子,高声回到:“古钟,我三尸道素来以‘三尸’求道,与各座道统交好,自然礼遇贵国和承天盟,是你古钟执迷不悟,得寸进尺,袒护这两国的儒家孔府!只要你离去,我等必不会为难于你!”
古钟闻言,气极反笑,手中画戟寸寸瓦解,归于滚滚精气,继而化作一条五爪蛟龙,盘旋在古钟身旁,吞云吐雾,将古钟衬托得如帝子临尘,天子微服般,古钟豪气上脑,将所谓的礼节修养抛之脑后,猛然大喝——
“放你三尸道的狗屁!分明你尸离不敢因此事牵扯到我承天盟,还要在这惺惺作态,引得老子作呕!儒家乃我古丘国道,代代为臣,辅佐我龙庭,你居然要置我于不仁不义之地!来来来,尸离小儿,来与你古爷爷再战一番,看看你那被爷爷斩断一只臭脚的‘跻’尸,恢复了几层面貌!”
“你……你……”
尸离气得浑身颤抖,嘴唇青乌,哑口无言,毫无方才风轻云淡的模样。
“古兄,勿为了那人动气,快收了‘护国龙气’,勿要透支气运真龙,需得养精蓄锐!”一旁的孔经略躲过一支暗箭,开口劝道。
“你这儒家就是这般,思前顾后,拖泥带水,让人牙痛!要是按我说,就该冲上去,与那‘三神道’浴血搏杀,死便死已!哪像如今这般如同厕鼠逃窜!”
古钟不识好意,怒目对着孔经略。孔经略深知眼前修行‘天子道’之人的脾气,故只是苦笑,不作反驳。
‘帝王大道’为一大道,通向不朽,但传道面积狭隘,只因非一国龙庭皇族之人无法修行,必须借助一国民生社稷、朝纲国运,方可修行此道。
帝王便为天子,顾名思义,受命于天,承天之子,讲究‘帝位天授,教化于民’,是各国皇族必修的道统。而承天盟与各国龙庭一脉相承,同出一地,自然也是修行‘帝王大道’。
换而言之,龙庭与承天盟的结合,便是一座另类的道统,却因其特殊地位,隐隐高于各座道统,故给那尸离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公然触怒龙庭、承天盟!
“古兄……”
那女子浅浅开口,便如泉水叮咚,居然给这步步杀机的战局以幽静,让人凭空生出几丝安详:“我泰术国与贵国联手,贵在合众联谊,汇集多国儒家道兄,以求自保,如今我等更是诱饵,吸引兵力,切勿作意气之争。”
“孔妍希,你,哼……那尸……嗯!”
古钟面对这江南女子,难得吃瘪,却不料一口黑血吐出,腥臭刺鼻,更有蛆虫蠕动,闻之令人眩晕作呕!
“古兄,你的伤……”孔妍希峨眉颦蹙,也不忌讳古钟面前秽物,着急的说道。
“这三尸之毒,果然不凡,竟如跗骨之蛆一般,连帝王仙阁都只能压制,无法痊愈!”
古钟看着吐出的黑血,抹去了嘴边血迹,毫不在意的说道:“这还只是‘下尸’彭跻之毒,便如此厉害,却是不知那‘中尸’‘上尸’之毒该是如何阴狠顽固,真令人向往啊!”
而在不远处的尸离见状,吁出一口怒气,转而摇扇大笑:“古钟,不知我的‘下尸’之毒滋味如何,你的帝王仙阁还有多少余力?哈哈……”
“尸离小儿!”
古钟气沉丹田,力足气冲的怒喝:“有种你就过来,如那泼妇般叽叽歪歪,骂骂咧咧的,污我耳目!”古钟面目鄙夷,甚至揉动着耳朵,似乎想濯耳洗净。
“该死!去,愣着干嘛!那古钟和孔府的人早已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还不去杀了他们!”
尸离睚眦尽裂,大声的对身旁众人颐气指使。
“可是,那神秘人不是让我们伤而不杀,只将其驱赶到指定地方吗?”一人开口说道。
尸离暴怒,一脚踹向那人,手中墨扇扑头盖脸的打向那人:“叫你去,你就去!是那神秘人做主,还是我做主!反了是吧?!”
众人闻言,缩着头,对那‘冒大不韪’之人目露同情,继而不再留手,打出‘杀生’道法,冲向儒家孔府之人!
孔经略见状,泛起苦笑,看着身后风尘仆仆的同伴早就面露疲惫,眼底布满血丝,不由叹气道:“罢了,罢了,也是我儒家该有此劫,孔桦……”
孔经略看向身后一普通低调的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桦弟,我等为诱饵,我可以死,但你不能。你天赋较之与我更甚三分,如今更是我等之中伤势最轻之人,这个时候,想来他们也该到了,你拿着我的信物,和泰术国的道友去接应他们吧……”
孔经略说着,看向一旁收回‘护国龙气’,而面露暗青憔悴的古钟。
古钟闻言,豪爽的拍了拍孔经略的肩膀:“哈哈……你小子是条汉子,对我胃口,倒是我看错了你,是哥哥的错,哥哥的错啊……”
孔经略面上苦笑更甚,满腹经纶,此时都化作无奈。
孔桦走到孔经略面前,双手交叉,抬于额前,毫不推辞,点头答应,只是双眼早就红润,却似寡言少语,不善言辞。
孔妍希轻叹一声,看着己国的两位同门,宛若悲秋兴叹:“你们……都去吧,如能活下去,去我的望枫谷,收了那几只洪荒异种吧。也算是师姐我,最后的祝福。”
泰术国那两人悲恸无比,看着远处奔来、浑身煞气的三尸道众人,一咬牙关,深深看过孔妍希汉水钟秀的美目,便拿着信物,与孔桦快速离去。
“除非我等死,否则定接应诸位道友,窃翻盘的那一丝契机!”
孔妍希三人含笑,欣慰的看着那三人离去。
古钟转过身来,看着面前铺天盖地的‘杀生’道法,面露雀跃,豪气吐露,手中画戟再次显现,却看向身旁两人,开口嘲弄:“你两,可怕否?”
孔经略闻言,向前轻踏一步,看着铺天盖地的道法,开口道:“男儿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上为河岳,下为日星……
‘杀生’道法近在咫尺,连光芒都清晰可见,洞若观火,孔经略此时毫无儒家的儒雅,摆过衣袖,紧紧握住,大声说道:“化碧之血,传千古不褪;融铁之骨,磨千载不毁!”
“好!”古钟声如黄钟,气如寰宇,划下手中画戟,立身与孔经略身旁,大笑看着眼前众人!
“两位道兄如此雅兴,希妹自然舍命陪君子,陪君一战!”
孔妍希眼角如画,画卷展开,满是丹青柔情,满是女儿侠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