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山林突然传来阵阵凶兽的怒吼,转而化作悲鸣,低迷而沉重,只是半柱香的时间,便见深山中飘起漫天尘土,参天枯树似稻杆一般崩碎,射向四周。
“扑通!扑通!”厚重的脚步声鼓点般穿梭在深山之中,似一只沉睡已久的远古猛兽激发了凶性,圈山狩猎,气吞山河,将挡路的所有生灵、树木尽皆毁灭!
突而一人高的鹰面猿身生灵如同炮弹一般从深山跃出,打向山缝峡谷,一双殷红的鹰目死死看着还在做困兽逃亡的姜琉。
姜琉耳闻背后动静,心头浮现淡淡的绝望,绝对碾压的实力差距,即便是自己费尽心机,算尽计谋,也不过多了苟延残喘的时间罢了。
姜琉白衣褴褛,嘴唇干裂,早已磨穿的鞋底,露出被纯阳之气打磨,此时却依旧泛红起泡的的脚掌,甚至有细小砂石嵌入了脚掌血肉之中,钻心之痛,何以形容?
人高生灵无视十多米的峡谷深沟,轻松跨过,由一片荒莽丛林之中,步入一方陡峭得怪石嶙峋的石林。
人高生灵却在落入石林的刹那,眼露迷茫,深藏于脑海深处的幼时记忆浮上心头。
飞云白鹤,青峰连台,瀑布挂山,时有仙人踩着霞光落入青山,一只蒙昧小兽,从一仙人袖中落下,坠入深山,小兽睁着一双鹰目,隔着十多米的峡谷,好奇的看着对面一座冲天似剑的青峰上一面山门、一行石梯、两个仙逸飘扬的篆文……
人高生灵眼中时而血腥暴虐,时而迷茫疑惑,待在原地,就犹如迷路的游子一般,失措无助。
最终血色压过迷茫,人高生灵鹰目滴血,看着近在眼前,一直做猫捉老鼠游戏的蝼蚁,失去了兴趣,于是猿足迈动,杀气冲颅,鼓起如同山岳般的肌肉,卷起气浪,打向姜琉!
“逃不了了么?那就不逃了……”
姜琉扯动僵硬的嘴角,露出难看的笑容,方出百里绿洲一日,便遭遇了眼前恐怖的生灵,生死都无法自主。
只是可惜,一路上都是在磨砺肉身、亡命逃亡,倒是未曾见识真虚大道所叩仙阁的神异,抱仙,抱仙,仙都不曾临世。
“那就让我看看抱仙的风采吧,哪怕流星一逝!”
姜琉勉强提起一丝心神,大脑眩晕,继而遥遥感应虚空,见十六座琉璃仙阁正在虚空中沉浮,月华浅浅,仙人轻舞,一汪血海在仙阁之下毫无波澜。
仙阁投下虚影,人高生灵猿拳卷起气浪。
姜琉摇摇欲坠,白衣褴褛,双眼坚毅。
人高生灵气吞山河,满身腥血,鹰目滴血。
微薄之力与擎天伟力的碰撞!
却在此时,峡谷对面,一面倾颓、断壁残垣的山门流转出肉眼难见的霞光,继而两个黑点似跨越空间,由芥子变为石偃,突兀出现在姜琉与人高生灵之间!
石偃非人非木,非机关造物,也非钢铁浇筑,全身石砌,石身上所雕绘的密密麻麻的仙家阵法,有些已经断隔磨损,大致可见其沟通胸前一点,点下偶尔传出摩擦生涩的刺啦声,似石身之中有着无比复杂的构造,但却受到侵蚀残损。
石可传世,却也会被时间侵蚀,何有不朽?
石偃口吐人言,但却嘲哳僵硬——
“蕴,蕴仙宗外,禁……禁杀……”
话在嘴中,两只石偃便一前一后的分开姜琉、人高生灵,一只石偃死死钳住姜琉,姜琉本就是强弩之末,遭遇眼前变故,心神枯竭,仙阁隐去,一个失力,趴坐于地,要不是眼前情势不明,敌我不分,难以安心,恐怕姜琉早便昏死了过去。
而当姜琉收回仙阁,归于平凡之后,那钳住姜琉的石偃也就收回石臂,呆滞的立于一旁。
而在另一边,却见那人高生灵依旧搏杀,暴虐不知进退,那只石偃本就在岁月中磨损,此时居然节节败退,要不是石身上所刻的仙家阵法偶尔连贯成珠,发出朦胧荧光,恐怕早已四分五裂!
呆滞石偃见状,似被激活了某种程序规则。
‘嗑兹,嗑兹’
石堰走向人高生灵,胸前一点猛然打开,露出其下极似五脏六腑的器官,心肝脾肺肾,样样俱全,但器官非粉红之色,而是观音土的白色。
器官之间,以一绿色圆珠所联系,为其枢纽。
此时,一枚圆珠从石偃裂开的胸膛射出,并非作奇兵,攻击人高生灵,而是贯穿了另一石偃胸前那点。
圆珠入体,只见正节节败退的石偃猛然止住了身体,轰然破碎,黑石融化,化作流水,流上了不远处的石偃。
只见石偃磨损断隔的石身阵法在流水中渐渐复原完整,方才偶尔才可以流转的荧光,此时光芒大震!
石偃顿时关节灵活,身下器官高速运转,毫无摩擦,便矫捷的冲向人高生灵。
‘嘭!’
二者交手,打出闷响,石偃此时无比神勇,力大无穷,厚重的石身在人高生灵蒲盘大的猿掌下毫发无损,鹰钩啄来,只留下白点。
石偃一招一式之间,章法不凡,横掌之后,便是冲拳,羚羊挂角,无比连贯,似一位武学大家,在肆意杀敌!
‘啁!’
人高生灵罕见的发出嘶鸣,血气冲冠,肌**壑的身躯猛然拔高几分,其下奔腾的气血清晰可闻,闷闷作响!猿拳刚猛凛然,毫无混乱疯狂之感,每每在奇崛处,峰回路转,打得石偃措手不及!
姜琉看着眼前的搏杀,下意识的便暗自剖析,那石偃招式之间,有着深厚的底蕴,一举一动都有深意,绝非普通。
而那人高生灵不遇势均力敌的厮杀便罢,一旦遭遇,便似被激起血脉中搏杀的本能,无师自通,招式之间看似毫无头绪,却贴近肉体至理!
姜琉一时之间,竟忘却了依旧身处凶险之中,如痴如醉,甘之若饴……
山外有荒山,连绵穷目断。
在对面颓败山门的山峦阴腹之处,一青衣男子手持罗盘,罗盘之上有周天星宿,明灭不定,男子左右移动,罗盘也出现着不同的变化,而在男子身旁,有一红衣女子。
女子面若桃花,无胭自红,绛唇柳眉,窈窕娇美,而女子手中无物,但削葱般的手指不住掐动,杏眼扫动,正定位寻穴。
青衣男子剑眉星目,声音浑浊——
“此处风水的确已被锁死,我峦头、理气两派在此寻觅数月,终于定下了脉、丘、砂、水、气、穴的要点,今日我两人寻到了‘归’,该回去与他们会合,准备合力破开风水之困,放龙归气,重现风水!”
红衣女子闻言,声音毫无娇弱,而是铿锵果断,方一开口,便觉其是一位巾帼女子——
“风水依山傍水。但此处风水却被死山封死,此地远古之时要么有千秋宗门伫立,气运滔天,要么是仙人化碧,泽延后世,方可困住风水,让其死后还有风水陪葬!”
风水,风水,融动风而安定水,乘生气也,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
在无数年前,有一鬼才,经天纬地,师法自然,行走于深山大泽,流连于古丘汪洋,最终创道,名之为——风水大道!鬼才著书,名为《葬天经》,后传两位弟子,便化道而去。
《葬天经》博大精深,浩瀚如云,两位弟子穷尽一生,也无法达到先师那种囊括全道的境界,只分别从经文中悟得峦头、理气两种风水支道,便不得不封书绝世。
只因此书记载之道过于妖异,参悟天地的同时极易诞生妖邪,‘风水不测,道法难灭’,这便是那位鬼才对后世的警言。
而风水大道借峦头、理气两支显现世间的道义,便已传道天下,位得无上,与山海大道同列巅峰,能与之媲美的道统屈手可数,甚至比上古圣人所创儒家还要不凡强盛!
而那男子点头,看着女子娇美的面庞,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爱慕——
“柳妹所言极是,我峦头、理气两派不惜远离气运之争,在此逗留数月,便是觉此处风水诡异,恐怕有不凡之物韬光自隐,迟迟不愿现世!”
柳姓女子目及男子眼中的爱慕,毫无女子含羞的避及、隐忍,直口说道——
“秉持良,我说过我因入风水大道:理气一派,犯了‘孤’,爱之必恨,嫁之必亡!终身不能结因缘,你怎么一直不愿放弃!再说,女子为何定要出阁嫁人,孤梅傲赏,未尝不是一种坚守!”
女子杏眼怒张,却见秉持良只是尴尬的摆弄着手中罗盘,却毫无……心虚!
风水大道中,虽因峦头、理气两支道义已经显世,被尘世洗涤,不可能再诞生邪灵妖物。
但邪气难除,自古修行风水大道之人,命理必有缺,鳏寡孤独、残离散分,似因邪物无法诞世,心生报复,吞食去众人命理的一部分!
女子见状,怒哼一声,无风自动,脚尖所点之处,穴位微动,隐隐牵动一丝风水,继而借之远去,身旁座座仙阁若隐若现,竟有七十座白玉仙阁!
秉持良见状,接连追去,着急的感应虚空,只见足足有七十四座白玉仙阁虚显,较之红衣女子还要不凡!两人一前一后,很快便被巍峨荒山隐没了身形。
PS:写到这,月天不由想到了家中老人曾对月天说的一些家族历史,母亲那边祖上有一位长辈,相传是位匠师,手艺人,不知道大家对古时匠师是什么印象,但在古时,大家对匠师很尊敬的,因为相传天下匠师传自鲁班,所以这位长辈会些奇怪的东西,比如母亲对我说,有一次本地人家动土建房,可一旦挖地夯土的时候,就有人口吐白沫,更悬乎的说法是地冒鲜血,然后长辈抽了支旱烟,在地上画了些奇怪图案,低声自语,然后人好了,房子也可以继续修了,那位长辈随身带着一本书册,大家说是鲁班书,但因为长辈归山后,那本书也就不见了,所以也不能辩解真假。也是至那位长辈后,我母亲那系也就逐渐衰败了,本来家境还算富足,属于地绅,结果却变得几乎是家徒四壁,发生了很多曲折的事,也不知是不是所谓的命理有缺。哈哈……太久了,太久了,虽然月天记忆深刻,但毕竟母亲那边是口述相传,大家就当是趣味野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