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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整个暮霭城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惟有城楼上的四个灯塔像四只眼睛,明晃晃地照亮这个寂静得不能再寂静的城。

偶有几只萤火虫飞舞于灯塔上,它们紧紧粘伏于那亮如太阳的灯的灯罩外,仿佛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的。

站在灯塔上的守卫,手抚一抚披在自己身上的坚硬的铠甲,那亮闪闪的徽章在他们的抚摸下变得更加油亮;确实,他们如你们所想的那样,刚刚饱餐一顿,就被上级的铁雷将军赶了下来。他们最怕的人莫过于铁雷将军,虽然人人都要听命于国王,但铁雷将军战功赫赫,他的地位决不亚于木韩丞相。相反,木韩丞相待人温和,人人都尊敬他。而铁雷将军的话……想到这,他们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打起颤来:绝非一般的凶狠与睿智。

“啪,该死的蚊子!”一个较为年轻的守卫捂着被蚊子叮红的右边脸,左手迅疾地拍向南边墙头的一只刚趴在那儿的蚊子,拍死之后,他狠狠地骂道:“铁雷将军也太不讲理了,为什么不让守护者莫霖来守城,偏偏叫我们在这儿瞎受罪!”

一个站在他对面的年长卫士,拿起佩戴于裤下的一把剑,吹掉那上面落下的灰尘后,便慢长细调地说:“他?早就被罗磊国王赐死了……”

其他三个人听到这句话,大吃一惊。那个站在年长卫士的左边偏瘦的人,忙问:“怎么好端端的被罗磊国王赐死了呢?他一向都是尽忠尽职的啊!”

“是啊,他是我们见过最尽职的守护者啦!”其他两个附合道。他们与守护者莫霖交往最深,平时他们四个人中有谁犯了一点小错,而要挨国王、将军的骂时,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替他们求情。有时,莫霖见他们几个没吃饱饭,或是在寒冬里没件称心的暖衣穿,也总会想办法替他们解决问题,要不然,就是把他自己的东西分给他们。

四个人回忆起与他交往的时光,就忍不住流泪。“好好的一个人啊……”年长的也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可生活就是如此,你越不敢相信会发生的事情,它偏偏就跟你做对,越是要让它成为事实,甚至是永久不让人忘的历史。

“你们不知道也是正常,我也是刚刚听人说的,”年长的仰天凝望,缓缓道出那段不公正的事情:“应该是上一个星期五,那时我们才刚从骆驼山回到暮霭城。莫霖恰好在我们回城的当天晚上守夜,他一个人要守四个灯塔,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可老天又给他添了这一生最不公平的事。那夜比任何时候都要黑沉沉的,他守着守着,一直到凌晨,灯塔里的灯不知因何原因不亮了,恰恰又下了一场这个夏季最猛的暴风雨;他一边坚守着灯塔,一边利用魔法来照亮身边的事物,可没等他运用魔法时,一个粗棍子一把打在他的头上,他头晕的第二天,就被罗磊国王派人抓了起来。罗磊国王因他守城不称职,而让窃贼偷了镇城之宝——暮珠。未容莫霖解释,就给他定了杀头的死罪……”

“冤案啊,天大的冤案,那窃贼分明就是趁黑来偷东西的,再说了那天雨下得那么大,莫霖怎么可能守着住呢?何况,丢的是皇宫里的东西,守皇宫的守卫也有责任啊。”

“就是说嘛!”没等那个偏瘦的说完,年长的又抢起了话:“话虽如此,但丢的毕竟是镇城之宝暮珠,这罪名可不小啊,就算不管莫霖的事,那城当天却是他守的,哪怕是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他。”

他们就这么为守护者莫霖哀叹着,谁知在一个微亮的墙角边,一双满含怨恨的绿眼睛正静静注视着他们,而那缕绿光随着灯光的照耀下,渐隐于无边无际的黑夜里。

“终有一天,我会来报仇的。”那双绿眼睛离开暮霭城的墙角之后,轻声且坚定地说出这句话——一个总会如他所愿,实现于暮霭城的怨咒。

莫霖抚着那个他曾被人放入的棺材,白色的手上泛出一丝寒气;他那忠诚于暮霭国王的绿眼睛,本是单纯、真诚,又充满光明的,现在却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气。

“我为你默默付出了几百年,到最后还是因你瞧不惯而被如此怨枉至死,到底是为什么?是因为我阻挡了你向骆驼山进攻抢掠的路,还是因为我妨碍了你的权力继续增大的进展?”他面无表情地微笑,笑声愈来愈低,“我想,它们都是你足以赐死我的原因吧!”

无声的泪将他几百年的辛酸涌了出来,“你说啊?”他死死抓住那个棺材,抓痕现印于冰制的棺材上,一股鲜血流在它的上面,他望了望自己的手,一股更难以忍受的痛刺刻他的心:“艾维妮——我心爱的女孩,你居然是他的女儿……暮霭城的公主!我该怎么办,是告知你这一切,还是默默继续忍受……”

他趴在冰棺上,流着泪,无眠地睡了。

在他渴望复仇的那一刻,暗夜里的皇宫正到处摇着五颜六色的灯笼,它们如星星般耀眼,照亮各处嬉闹的宫房。一个个躬腰缩脚的宫女小心翼翼地拥着她们身边的公主、贵妃们,跟她们自己相比,女主子的美貌和丽服是她们渴望不渴求的。

在那些打扮妖艳、华装丽服的女主们,要论她们当中的艾维妮公主长得最美,那是拿全城最昂贵、最鲜艳的服饰也不能装饰她那天生雪肤。

“好了,我到了,你们回去吧!”艾维妮略显一丝哀伤,她微微含笑,对着各位姐姐、姨娘说道。

“三妹,你确定你没事吗?”她的二姐艾万银皱一皱眉,有些担忧地问。自从守护者莫霖被父王处死后,她们的三妹就整天郁郁寡欢,饭也不食,睡也难寝。这令她们当姐姐的,难免也跟着她难受。

“我没事。”艾维妮又一次对着她们笑,坚持说道。

艾万银看了看身边的大姐艾千玉、各位贵妃、婶婶、姨娘,见她们面含微笑,默默示意她和她们一起回去后,便松了艾维妮的手,说:“好吧,那我们先走了。”

说完,就叫明月和莹儿留下来照顾她。

艾维妮见她们全都沿着对面的金花桥走去,瞬时落下眼泪,“莫霖……”莫霖赐死那天,她多次闯入宫中,替他求情,但还是无法得到父王的一丝怜悯,救莫霖出来。

明月和莹儿忙挽住她的手,送她回房休息。

这晚的夜是跟那晚一样的黑,只是空中隐隐显出一缕月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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