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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夜曲

夜幕过去,便是黎明。太阳从东方渐渐升起,透过少年的房间,在地上和桌上留下细碎的斑驳,墙上的吊兰也变得有生气了些。

房间之中,少年盘坐在舒适的床上,双手交接,在胸前摆出一个奇异的印结,双目紧闭,呼吸平稳有力。

少年的胸膛微微起伏着,一呼一吸,很有节奏感。随着时间的流逝,房间内周遭的天地玄气化为了乳白色的气流,最后顺着少年的呼吸,钻进了体内。

气流入体,少年那张稍显稚嫩的脸,并无任何变化,一如往常般干净清秀、犹如温玉。

似察觉到体内依旧没有丁点儿玄元留存,少年挑了挑眉,但并未罢手,双目依旧紧闭,恪守心神,指尖的印诀纹丝不动,仿若老僧入定。沉吟凝气,继续贪婪地吸取着周遭的天地玄气。

无尽的天地玄气透过少年穿着的白衫,钻进他的皮肤,顺着毛孔溜进体内,温养着骨骼,荡涤着脉络,在体内循环一周天后,消失无踪。

正如我轻轻地来,轻轻地去,不留下一点儿痕迹。

时间在少年的吐纳间流逝,窗外透进来的阳光逐渐转弱,温度也逐渐降低。

生命中永远是失望比希望多得多,慕怀风睁开眼眸,结束了五个时辰的聚气养神;这在少年看来是修炼,别人看来是做无用功的事情,他整整坚持了一年之久。

他是个特别有韧性的人,即便现实有多残酷,他都不会放弃。因为他清楚知道:想要活着,就必须恢复玄元。只有那样,才能修习天衍造化经,才能更好地研习铭文通鉴,才有可能离开苍炎神教。

但想要恢复玄元,少年能想到的,就只有不断的聚气养神,做无用功了……

慕怀风下床穿好靴子,看了一眼墙上的吊兰,有些黯淡的眼睛重新变得明亮,看着窗外面的夜色、或说远处的群山,发了会儿呆,转身出了房间。

房门外是个小小的庭院,有松柏几棵,草木几丛,间中还有几株晚秋菊,在走廊上微弱的烛灯下怡然开放。门前有青石台阶,面容稍显稚嫩的少年数过,刚好七级。台阶对面,是一间上好的厢房,那是小姑娘的房间。

慕怀风下了台阶,脚踩在石子铺成的小径上很是舒服,清幽的环境、淡淡的花香让他很喜欢,他尽情地享受着此间的欢愉,可以什么都不想,也可以什么都想,便觉着自己是自由的。

欢愉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下一刻要做的、或是要学的;少年很不喜欢,用他的话来说就是

--别无选择。

他轻轻地叩了叩那道虚掩着的门,待听到清冷地回应声后,才推开门走进去。

席萝的房间很简单,一张书桌、一袭床铺、床铺边便是纱窗,古琴立于角落,铜镜置在木质的梳妆台上,满屋子都那般幽静美好,正在书桌前画着什么的她也那般幽静美好。

可再怎么幽静美好,慕怀风不喜欢,就像他曾说过的:对苍焰神教,真的很难生出好感。

微风透进纱窗,带起了一阵紫檀香,就连书桌上的油灯都暗了暗,少年安静战着,摩挲着腰间短剑,“今夜我需要学什么?”

距离加利二世死亡已过去了五天,如小姑娘所料,所有人都认为他的死与朱家有关,甚至白月宫那位肥胖臃肿的国主还暗中拜访了朱家家主。

对于此事,身为锦州第一财阀的朱家态度很是强硬,无中生有的事,怎能承认?再说,就算加利二世的死真与朱家有关,唐不拉国主又能做什么?知道朱家态度的国主只得灰溜溜的回了白月宫。

他与朱家家主也暗中猜测有人栽赃嫁祸,就在他回了白月宫的当晚;遂颁布了一道圣旨,打着搜查刺客的幌子搜查全城,想要把杀害加利二世的凶手找出来;同时,他也在第一时间将加利二世身死的消息传回了加利,传到了身在乌兹的加利国王耳中。

就在那位肥胖皇帝下了圣旨之后,唐不拉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处处是人喊马嘶、无数的士兵冲上大街,展开地毯式的搜查。

五凤溪自然未能幸免,土里长酒楼更是成为了重点的搜查对象,就在无数士兵冲进酒楼时,小姑娘将一块生根面皮递给了慕怀风,在她的帮助下,杀了人的少年逃过了搜捕,至于青衣管事,慕怀风这几天都没看见,那些士兵又怎会看见?

但搜捕并未停止,唐不拉以望花阁为起点,开始乱源起点,就像是一块巨石落到平静的湖水中,荡出的涟漪,极速扩散至了全国范围,局势竟成愈演愈烈之势!

由于诸国之宴的召开在即,肥胖国主只得下令停止搜捕,沸沸扬扬的唐不拉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可安静背后……暗流涌动。

……

……

可那些暗流与安静站着的少年无关,与书桌前安静画着什么的小姑娘无关。但事实上,这一切都与他们有关。

但他们表现得太安静,以至于都快要忘了那些事与自己有关。

花梨木的书桌上摆放着几张宣纸,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纸上是几株悄然绽开的菊花,细腻的笔法,似乎也在宣誓着作画之人其实也是多愁善感的。

“朗殊,今夜我不打算教你什么,杀人总是无趣的,今夜我们聊点其他的东西。”小姑娘将手中的毛笔搁在砚台上,看着宣纸上的菊花,看着他问道:“你觉着我画得怎样?”

腰负短剑的少年走近了些,盯着书桌上的宣纸打量了半天,老实道:“还行吧。”

“还行?”似是对这个回答不大满意,小姑娘挑了挑眉,声音充满了疑问。

“确实还行,比荆月那丫头画得好,但比我房中的壁画稍差一些。”慕怀风心中忐忑,仔细斟酌用词,想起了小时候与荆月坐在族中后山看星星,那个夜晚很安静,天空的星星很灿烂。

在灿烂的繁星下,十二岁的荆月玩心大起,竟让比自己小三天的少年坐着别动;要为他作一幅肖像画。那时候的他是跌落神坛的废物,根本未理会对方的话,只是木讷地看着远方。

他在看远方的风景,身旁的公主在看他;在那个夜晚,繁星下的少女如一轮皎月,看着他的侧脸,快速的在白净的手绢上作了一幅画。

--一幅云阳公主取名为‘呆木人’的画。

当时的他太木讷,都没有看身旁的小姑娘一眼,没有看到对方作那副画时的认真。

手绢上的画很简单,简单到不能称之为一幅画。简单的一个圆、简单的一横、简单的一竖、简单的一撇,简单的一捺……

那是一个简单的‘呆’字,少年看到这幅画时,紧绷的脸舒展开来,自那以后,他也多了一个‘木头’的外号。

这些年来,他很小心的保存着那幅手绢,保存着那天夜晚的美好,保存着身处远方的小姑娘给过的温暖……

席萝见他面露恍惚,挑了挑眉,加大了声音,“荆月是你的谁?”

她没有问荆月是谁,而是问了荆月是你的谁,这表明她有些紧张、有些不安,有些后悔。

几乎在一瞬间,小姑娘突然不想知道那名动南方的公主与眼前少年的关系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那不是不想,是害怕。

慕怀风看着她,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睛里,洋溢着淡淡的温馨,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想了想道:“她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

“这……这样啊。”小姑娘有些手足无措,用小手拨了拨额前的秀发,赶忙转移话题,“朗殊,你房间中何时多了一幅壁画,我怎地不知晓?”

说完这句话,小姑娘越发手足无措,自己明明进过他的房间,只有简单的摆设和数株吊兰,何曾有过什么壁画?眼前少年说的房间定是原来的房间,或者说没来苍焰神教前的房间,一向干练沉稳的自己怎地问了这么个愚蠢的问题?

少年看着窗外的夜色,道:“这里的房间指的是山那边的房间。”

他想起了五岁生日时,老爷子将一幅名为《流云赋水图》的壁画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自己,他很喜欢那幅画,不仅仅是因为画作得很美,更因为听老爷子说,流云赋水图乃父亲所作。

他将那幅壁画挂在了房间西面,时常看着图上的风景,看着用飞白字体写的那俩行大字;尤其是武道不能寸进之后,更喜欢对着那俩行大字发呆,那俩句话不仅包含着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期望,更是少年名字的由来。

席萝同样看着窗外,轻声问道:“朗殊,你的家就在山那边吧?”

慕怀风回答道:“是的。”

他平静简短的回答了她的问题,没有提那长满青柳的沧澜桥,也没有提桥下静静流淌的洛河,更没有提百花巷很甜的棉花糖。

因为少年知道,就算提了这些,眼前的少女帮不了什么,更不可能帮自己,那又提了干什么呢?

有时候目光就算注视着同一个方向,所思所想亦是天壤之别。

小姑娘看着窗外沉默了,很久以后问道:“朗殊,你会弹琴吗?”

对她岔开话题,少年并不意外,想了想,道:“以前随金陵的琴师学过,不敢说如天籁之音,倒也能听得下去。”

“朗殊,可否赠我一曲?”小姑娘转身看着他,声音不似往常般冰凉。

不知为何,慕怀风看着她清澈的眼睛,总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他将书桌上的宣纸和砚台简单的收拾到了一边,将立在角落的古琴摆上桌;琴弦波动,一首美妙的《折桂令》缓缓铺陈开来。

小姑娘安静地坐在床上,安静地看着他,安静地听着曲子,不知何时,安静地睡去了。

慕怀风波动琴弦的手停了下来,脚步很轻的走到床边,看着她稚嫩的小脸。不知怎地,他想起了那面庞黝黑的少年说过的话。

--不过是个可怜的孩子罢了。

他轻轻地为小姑娘盖好被子,轻轻地离开房间,一切都很轻;当他回房后并未入睡,而是站在窗边愣愣出神。很久之后,一抹朝阳出现在了东方,那是乌兹的方向,那是名为帕特里克的男子传递消息的方向。

朝阳并不刺眼,却格外艳丽,宛若鲜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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