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长安做好早饭,迟迟不见师兄过来用餐。
什么时候长安开始包揽了做饭的活,自从喜乐发现长安做的饭格外可口,便把这项活动交给了长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学会了做饭呢,大概是娘亲病重的时候吧,自他记忆起,娘亲总是去吴伯那里抓药,时不时便会晕倒在床上,也就是在那时起为了让自己填饱肚子也为了不让娘亲饿肚子,他便努力的去学做饭,努力的把饭菜做得可口。
可这一切有什么用呢?
当他走到师兄的房前的时候,隐隐听到房屋里传来争执的声音。
“噼里啪啦”
一阵破碎瓦罐的声音,然后他就看见许久未见的先生摔门而出,脸有怒色。越过先生的身影,看到师兄残缺的身体跪倒在地,正盯着先生的背影,旁边摔碎了许多瓶瓶罐罐,似乎在宣告着屋内发生过的怒火滔天。
师兄像是注意到了他,抬眼瞥了他一眼,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不屈,骄傲,还是倔强。但他很快又低下了头,像是做错事了的孩子。
长安连忙向先生行了一礼,先生淡淡点了点头,压抑住眼神中的怒火,很不自然的挤出一丝微笑,道:“长安,你觉得我对你怎么样。”
不知怎么,长安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但他仍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先生对我之恩,如同再造,是先生把我带入修仙的道路并教会我如此高明的医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只是有一件事我总是放心不下。”
“是你娘亲的事吧,你放心,有一天我会替你治好你娘亲的。”先生似乎若有深意的又接了一句话:“如果我将来有求于你,你会帮我么?”
长安看到先生试探的眼神,求我?心里微感惊讶,但却坚定地点了点头,“先生有何吩咐,我都万死不辞,只要……只要先生不嫌弃我道行低微。”
先生看到长安发自内心尊敬的眼神,和蔼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长安的肩膀,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喜乐便离开了。
不知怎的,长安突然感觉到一丝冰凉,在这四季如春,桃花遍地的仙灵岛,他竟然感到了冰凉刺骨的寒意。
他走上去,把师兄扶到床头,喜乐浑身上下透着凉气,两只眼睛呆呆地盯着地面,也不看他,任由他搀扶自己坐到床上,长安心里满是疑问,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今天的先生有点怪,平常先生很少笑的,不是一脸严肃,就是透着淡淡的哀愁,他总觉得先生背后有一段不愿意提起的过去,可今天先生对他笑了三次,是的他记得很清楚,虽然先生装作很和蔼的样子,可他分明能感觉出来,那笑容透露着古怪,怎么说呢,那笑容看起来,有点……嗯,假,对,有点假,长安想起了戏文里皇帝身边的大奸臣每次见到皇上都是这个笑容。……长安啊,长安啊,做人要知恩图报,你怎么可以这样想先生呢,什么时候,你变成了白眼狼了。
师兄看起来也有点怪怪的,是的,师兄虽然平时看上去很冷淡,好像什么事情也不在意,可事实上,他人很好的,如果非要用什么词语来形容,那大概就是面冷心热了吧。只是不知为何,他最近见到自己总是透露着一股不自然的神态,而且似乎若有若无的在躲避自己。
是什么事呢?他微感疑惑,但还是把做好的早餐送到了师兄的房里。
夜已深,
长安像平常一样,抬起头看了几息夜空的星辰,蓬莱的星空越来越迷人了。
当深夜的一屡屡星光照耀在长安的床头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开始想家了。在岛上已经待了一年多了,虽然踏上了修仙的门槛,可也许这辈子也只是在门槛边上徘徊吧,遗憾么,也许有一点?那重要么,重要的是我认识了小黑,有一只可爱的龙宝,它叫我哥哥,有一个面冷心热的师兄,他教会了我许多医术,还有一位给我安身之处的先生,它说会替我治好娘亲,这还不够么?
可是,他还是想家了,他轻叹一声,闭好房门,静静地漫步在铺满的星光的碎石小路,月是故乡明,今夜的星辉盖住了月芒,粉浪桃花弥漫天空,偶有微风徐来,送来阵阵花香和对故乡的思念……
当长安准备走回房内继续休息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人影在他屋前徘徊,
那人亦步亦趋,黑夜中身形模模糊糊,但看步态像是师兄喜乐,他先是走到房门前,呆立了许久,然后举起手似乎是要敲门,但是良久后又轻轻落下,隔得老远,长安仿佛都能听到空气中的叹气声,他转过身,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终于又转回去重重的敲了下来。
“师兄”,长安看到他深夜徘徊在自己屋前,像是满腹心事,借着星光,看到他眉宇间淡淡的不自然。
又是不自然?长安迟疑了一下“师兄有什么事么?”
喜乐的身子一抖,仿佛被突然出来的长安吓到了,他什么也没说,拉着长安坐到门前的台阶上,才低声道:“这么晚了,你去哪了才回来。”
长安很不好意思的,脸微微一红,害羞道:“师兄,我想家了。”
也许夜色有点黑,喜乐并没有注意到长安红着的脸颊,而是叹息道:“家?有家真好,想家了就常回去看看吧。”
长安感觉喜乐似乎暗有深意,疑惑道:“师兄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么?”
“你相信师兄么?”喜乐不答,反问道。
“为什么不呢?”长安同样反问答道
良久,他硬生生的挤出一句“那就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长安看到他的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也许不该问他原因,或者也问不出原因,但是他还是开口道:“为……。”
“别问我为什么,”话还没说完,便被喜乐粗暴地打断,“也许我今天不该来找你,但我依然来了,你要是相信我,就离开这里。”
似乎看到长安眼中满是疑惑的神色,良久,他补充道:“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可我真的不能离开。”长安执拗道。
“可你会死呢?”
“死,谁会不死呢?”长安看了喜乐一眼,淡然道。事实上,他很疑惑,他终于理解了莫名其妙这四个字,补问道:“为什么会死呢?”
喜乐不答,只是沉默着,长安也沉默着。良久,才听到喜乐硬生生地道:“也许是生不如死。”喜乐一点一点的挤出来这句话,而事实上,长安更加疑惑了。
当师兄沉默地离开后,长安一个晚上都没有睡。
他知道,也许自己真的该考虑一下师兄的话,离开?师兄是一个内心善良的人,他可以感觉到,师兄对自己的善意,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提醒自己,事出必有因,虽然透着蹊跷和古怪。那又是什么呢?先生么?虽然他一直看不透先生,可是他觉得他不应该轻易的去怀疑先生,他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甩出脑外。
真的离开么?可是自己离开了去哪里,貌似先生是目前唯一有希望治好娘亲病的人,离开了找谁呢?虚无缥缈的仙人么?
自己能离开么?不能?那自己还烦恼啥呢?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