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伙伴行旅之间,遇一恶山。
呀!峰危崖险,林幽莽深,虎视眈眈踞于高处,鸢啸声声盘旋顶上。白骨遍环周边,近乎碧湖滩畔。不全之尸散见,鸦、犬犹在争而裂分。入目满是冷酷阴森,令人毛骨悚然,预感不祥。
果不其然,六伙伴将欲背离之际,突闻声声吆喝与呐喊,杀将出来一伙狼儿。居首一狼精,花面白眼,手执钢鞭,凶恶可憎。是伙歹孽,专以劫掳过往行客为营生,养活家口。六伙伴怒而对应。肥甲首先舞棍向前,来战白眼狼精。杀多合,狼精骁勇,黑豕汉抵他不住,落败脱阵。白眼狼精追而欲擒对手,却不防红飞鼠瘦乙打出一溜火来,烧到了他的身上。慌神之间,又中小天一弹丸一粒,伤着了左目,白眼狼精负痛而去。
甭以为六伙伴已摆脱了灾星,大祸尚在后头。白眼狼精引至其父并兄弟怪妖十数,恶战在所难免,双方绞杀一团。其结果,狼父金额王毙命小猪钉耙之下,诸子几乎尽丧,部曲十有七绝,余皆亡去。六伙伴虽获大胜,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于是折身他投。
六伙伴弃恶山而行有三日,前方现阴林一片。突然间,林中蹿出一条人影,并伴一声“止步”。六伙伴吓了一跳,定睛来观不速之客。转而无不怒起。强人却是那白眼狼精。宫天保喝道:“原来尚不曾灭掉你,脱遁而至此间。老实实眯着方算聪明,却活着感到腻了,自来送死。本法官成全你一回,纳命则个。”身向前,臂膀晃,大棍“呜”地荡将起来,枭向白眼狼精。是狼倒也敏捷,飕地跃避出去,未被击中。他叫道:“且住手,有话要讲。”宫天保问道:“怎么,你打算另一种死法?允许你选择。”白眼狼精道:“非也,此来自有因由。你们几个别以为屠平我大虎山风云洞一众而得意嚣张,自当英雄。俗话云,‘杀生偿命’,这笔血债是需要还的。而今,魔家已诉难于外婆,由其做主,出面收拾尔等,报冤雪恨。你们算猖狂到头了,大劫即在今期此朝。”宫天保怒道:“闹半天搬弄出一个狼外婆,老牡儿能有啥手段降人?待本法官先结果掉你再去顾她,免得错过一次机会又令尔走脱于眼皮底下。”复又行凶。白眼狼精并不应斗,言道:“魔家无意奉陪于你,磨耗时间。尔等煞夫野汉,如有胆量,随行我后,这便赴八驹山老母洞,面识某的外婆,领尝厉害。但愿不要畏首缩项,惹人哂笑。”宫天保道:“还激起将来了,以为我们怕得?但去何妨?便随你走上一遭。”白眼狼精道:“这便好。那魔家前头走着,你等可要跟上了。”于是,是妖引领六伙伴来在了八驹山老母洞前。
白眼狼精入洞,不多时,请将出来一个狼婆儿。见她:
吊斜眼,歪脖颈,下巴紧向肚脐贴。窝胸腰,耸脊背,原来还是大罗锅。头上巾帼赭石色,半身碎花袄儿间杂粉绿蓝。赤红的肥裤亦同常人两条腿儿,脚上一双不知是哪位巧姐做的鞋金莲。虽说行头俱见上好的料子良等的工,可惜套在这妖精身上,显不出美来反教人看着龌龊,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狼婆儿高高坐在肩舆之上,有两个狈精扛着竿儿于前后。宫天保见之,道:“颠倒了。”小猪问他:“什么颠倒了?”宫天保道:“听人说,狈都是由两匹狼架着走路,怎么今天反着,狈抬着狼呢?”小猪道:“都是讹传或一些书上乱写,不可信。”
敌我双方言语不投机,狼婆儿厚基老母令部众擒下六伙伴。即有獦狚、豺、?、狛……各种约百数精怪,齐拥而上。六伙伴奋勇抗击,刀光耙影,浆迸血飞,好一场厮杀。白眼狼精不甘为看客,扬鞭加入战团,问仇家索命。怎奈劫数临头,大限已至,吃宫天保一棍翻跌,脑开颅裂。见外孙死于非命,狼外婆儿心情悲戚,而有愤怒不已。遏止不住,叫一声:“可恶的贼儿们,休再肆虐纵残,见识本尊手段。”施运大法,令人昏昏厄厄,欲要睡倒。但小猪有宝莲花与自身功力抵住,怒吼一声,奋耙一击,试图筑杀老妖妪。狼婆儿稳坐如泰山,但凭二侍(二狈)身形转移,便避开厄运。小猪将攻二耙,可那对方已发攻来制。狼婆儿手掌心一放,劈出一记黑光,圆圆如卵。小猪避不及,被中胸跌地。有两名狼精上前欲擒,但遭小猪剪子腿制翻。狼婆儿动作极其迅捷,如风似闪,不容小猪逃遁,以“钢”指在之身上点了一下,捉得要穴够准。小猪遍体酥麻,被制当场。
六伙伴俱遭擒获,押入洞中,缚于石柱之上有五。小狗儿则为索子绞四爪一处,丢在角落里。狼婆儿将俘虏挨个儿看了一遍,磨了磨牙,然后恶狠狠道:“本尊要将你们摘心剜肝以下酒。”有一獥儿红着眼珠,跳将上来,请命道:“外婆,交外孙儿动手,宰掉几个贼,以为父兄报仇。”原来他是侍奉在狼婆儿身边,白眼狼精最小的弟弟。狼婆儿道:“好。今日布宴,孩儿们俱有份儿享用。”诸狼闻而皆喜,齐呼:“谢老奶奶。”獥儿道:“这头‘猪’的耳朵我得了。”欲从小猪开刀,先摘了心儿敬奉外婆。可是,令之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刀尖触小猪之肤,如中金石,大惊:“外婆,这东西好糙的皮哟,刀子划之不开,扎它不入。”小猪暗自冷笑,接他言道:“不但我的皮糙,耳朵则更加厚实。你不是想吃它吗?便让你好好一尝,咂咂滋味。”头探首晃,耳朵像巴掌似地掴开,“乒乓”扇了两记耳光。獥儿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痛,脑中“嗡嗡”作响,一时间意识模糊。腿儿发软,小子跌坐在地。小猪早已运气血疏通脉络,自解了被点闭的穴道。“嗨”,喝一声,将缚索崩断寸寸。抬腿迈步只一践,獥儿的肚皮便爆了,一命归阴。“呀”,狼婆儿恼恨异常,怒气冲天,飞身扑向小猪,劈爪击顶。小猪闪避开来,摄钉耙于手,与强敌来战。凶凶恶恶,扯疾风冽冽。小猪不能取胜,怯阵诈败欲走。狼婆儿自不肯舍,旨在将仇家撕碎,射身逐扑。但小猪猛然扭项回头,早年所得“牛黄”之宝飕地打口中射出,贯击狼婆儿。狼婆儿猝不及防,实实中着,正在心窝。口喷鲜血,软作一团。眼珠子翻白,气儿喘不上来,哪里还有防卫能力。二狈赶前欲护,但小猪岂能容之。抢至,耙抡左右,绝杀二狈。然后,小猪毫不心慈手软,将“眠”于地上的狼婆儿筑毙。随接,或屠或逐,败散了合洞妖精,解救了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