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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马腹

四兄弟结果了千岁大王狰狞妖的性命,离开了饿虎山。一路旅行,又经半月光景,这一天路过一片桑林,听里头有呼噜声。甩脸一观,“哎哟,是他。”那精精依树在睡。当日小猪大闹千岁洞,这厮惶恐,逃掉了。四兄弟向前将他擒执。精精惊醒,见是四兄弟,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乞命告饶。宫天保道:“小子,说,这是又要逃到哪里去?”精精答言:“听说东北方向三百里座处乌蛇岭,有一位金圣大王称霸,小的打算投到那里入伙。”宫天保道:“你小子咋就不想着学好,还要做祸害去?”精精道:“不投大伙,又哪里有俺安身之所?并不是为了匹伍恶类造孽横行,做那扰世虫。您不知,如果没个依靠,不论走到哪里都有可能撞到法官与猎妖人而吃拿。他们可很少问你有无做过劣事,但见你并非真正人类,便要存心收拾你。滥捕滥杀,积攒所谓的‘功德’,来为自己壮名。做妖精也并非逍遥自在,有那难言的苦衷呀。”宫天保道:“如你所说,做妖精也不容易哟。但如果安守本分,不损世扰民,即使是妖精亦不能与恶者混淆对待。随意伤害当然算不上善行,更不可称道。反之,那些劣迹斑斑,罪恶滔天的污流,便不能饶得,须杀他几个死,万劫不复。先不论你当归于哪一类,我且问你,你所说的那一什么金圣大王咋个底细?属于善还是恶?”精精道:“据我所知,那金圣大王的名声比我家四角大王(指土蝼精)还要恶劣百倍,吃人多多。他俩好像还是同师承于乌鸦山普风大仙。我本来想着,念及与我家大王师兄弟情面,他怎么着也会肯收留我,予一个睡觉的地方和一副吃饭的碗筷。”宫天保又问:“他本事如何?”精精答:“这倒不详细。我家大王的能耐你们已经见识过,既然他两个出于同一师门,想金圣大王应该不会差得。”宫天保道:“还高抬他呢,你家大王把命都缴到了我们四法官的手里,不过那么瘪,谅他的师兄弟能耐也强不到哪里去。”精精忙道:“是小的嘴拙言差了。”心里却说:“道我家大王瘪,当日之战又是谁被他踢了一个跟头并险些丧命?那时你咋不济事?现在到耍起蛮头摆威风架子,只我目下不敢揭你的短处是了。”听宫天保又道:“你既说这金圣大王是恶种败类,那么好,与我们四大法官同去乌蛇岭,不能留之于世上闹祸害。干掉他,有你一份功劳,也算折而补己之过。爷便可以饶你条小命。”“是,”精精维诺。不从必要死,如果去与金圣大王为敌,那么生存机率也不大。反正必要过一处难关的,先顾眼前之节。

访到了乌蛇岭,见:

一“梁”横南北,两端不见头;高高拦徙鸟,巍巍不可攀;

岩色墨近砚,石涩晦似尘;林长辅岭势,莽深添危机。

遇巡山小妖,喝之带路,一行来到了兴晟洞。宫天保将小妖一脚踢飞入洞中,然后大喝:“呔,里面的妖精听真,降伏你们的法官驾临。你们的快活日子享受到了头,还不从速出洞来束手就擒,更待何时?若出迟疑,将有命忧,你们全活不了。掉了脑袋,便悔之晚矣。”妖精们惊动。洞主金圣大王马腹(人面而虎身)怪冲冲大怒,即要出去一观是何方神圣上门寻衅。有先锋骆驼精,生长于西域,曾随一个胡僧习过些许能耐。偶游至此间,入了金圣的大王的伙,仗武艺高强而被任命为先锋。他道:“大王,不必劳您尊驾金躯。末将不才,请命去将来犯之贼擒来。”马腹怪点头。骆驼精点了三十名小妖,杀到洞外。向对面一观,他不由“哈哈”大笑,道:“当来了什么样的高士金仙,却原来是一个‘花里棒槌’、一头猪猡、一个精精、一只飞鼠和一条小狗子,不知如何凑到了一堆儿。”宫天保喝道:“妖精,不要小觑五位法官,俱是有大本事的。劝你乖乖就缚为上,否则,将有你的苦头吃。”骆驼精大怒,道:“小子,不要狂口,敢近前来斗杀三百合吗?”宫天保道:“这有何不敢。只怕你的小命今日完结。”骆驼精道:“还不知是哪一个会寿终正寝呢。本先锋必定一铁矛扎你透心凉。”宫天保道:“你也先打碎尔的天灵盖。”向前赶抢,将身高高跃起,“泰山压顶”之势抡棒十足力气打下。骆驼精并没有把宫天保放在眼里,将掌中丈八蛇矛往起一开,以硬对硬。听“当”一声响亮,震得骆驼精膀酸臂麻,险些来一腚墩儿。另观宫天保,大棍高高颠起,差点儿脱手。双足落地不稳,一个趔趄。他心说:“乖乖,能够搪住我这一棍,不善哟。”喝个“再打”,抡棍又砸。骆驼精之前差点儿吃大亏,可不敢再轻意和蛮勇,谨慎来对应。打斗了二十合,宫天保有些力软势颓。骆驼精心中欢喜:“小子,原来你的本事不过如此。只头几招有些可称,却越往后愈稀松。看你之前张狂的,当自己是天帅神将?我加把劲儿,早些结果了你。”矛招加紧。宫天保防架手忙脚乱,险象环生,更加吃不消了。看义兄处境不妙,小天一将弹丸儿举抬起来。觑亲,喝一声“着”,飕地一丸飞出。不偏不倚,丸儿正打到骆驼精的嘴上,折了两颗门牙。“哎哟”,骆驼精忍受不住,拉败势便走。如果没有小天一施这手,宫天保怕捱不了吃半盏茶的工夫,便将命销不可,当然心底感激了。他见对手要去,霍然来了精神,大叫:“妖精,留下性命再行回窝。”不肯放纵,向前来赶。骆驼精火气陡增窜烧,猛然回转身子并侧绕步,放敌人于左边抢过去,偷施绊钩脚。宫天保“扑通”来一个“狗吃屎”,大棍扔了。骆驼精将之踩住,令动弹不得,命小妖来绑。但这时,忽光华刷下,恶风疾扑而来。骆驼精没有明白和及时反应过来,便被一只钉耙筑中头部,栽倒毙命。原来是小猪向前救下了宫天保。

妖王马腹怪闻听先锋阵亡,冲冲大怒,亲自出马对敌。你见他怎样一副打扮:

黑金兜鍪饰凤翅,一束红缨似焰飞;

铠甲描绘鱼鳞纹,边缘衬缀黄穗子;

护心宝鉴耀中胸,狮蛮大带杀腰间;

皂色征袍如乌云,战靴墨染昂虎头。

在他手中绰一根乌金蟠龙大棍,漂亮且又烁亮。宫天保见到这一条根子,眼谗目红睁大大,嘴张难合涎流出。大王当然要比先锋有本事。宫天保、小天一、狗儿、精精不论哪一个过去递手,都将是白送性命。这场合,惟有看小猪的了。小猪刚待上前会斗妖王,宫天保拦他一下,道:“二弟,对待这妖精可千万不要留有半点客气,一耙子筑他九个窟窿,再不能起。得着他那条好棍子,哥哥我使用。”贪图人家的东西。小猪会意一笑,未回言什么,将身而至妖王切近。马腹怪指小猪来问:“可是你打杀了本大王的先锋?”小猪应答:“然。该他寿限到来,死期已至,我只不过是小帮一点儿力量发送他早些走着。”看到妖王脸色更加忿怨,小猪故意再行气他,接着道:“另外,那只骆驼道自己上路孤单寂寞,乞求你朱大爷将你及合洞妖儿一并收拾,让他有个伴儿。还不伸过头来,吃受我一耙,速赴黄泉,免你的先锋等得焦急。”马腹怪怒火难捺,将棍来打。小猪从容应对。双方奋力,拼一个凶恶。棍舞呼呼,耙旋霍霍,光华明明,闪电厉厉。“怪蟒”杀缠“孽龙”,“猛虎”对抗“劣獍”,咬住决不放松,直至你命完休。直打斗足足百合,不能分出输赢,两个均不免有些焦躁。小猪虚晃一耙便走,旨在诈败奇招求胜。马腹怪不明就里,追而坠入圈套。小猪猛一旋身,反臂横扫一耙侧袭马腹怪脑部。马腹怪没有料防到对方这一手,大骇,本能地蹲身俯首。钢耙刮掉了他的头盔。妖王顿时魂飞了多半,遍体生寒,跳身多老远出去。下意识摸了摸脑袋,倒还完好。而小猪冲击上来,不容他多喘息。马腹怪匆忙继战。但由于之前那一着,毕竟心底已有些个发虚,气力自不能全济,所以又吃小猪一脚踢翻。小猪一耙筑下,马腹怪慌忙就地而滚。但迟了一些,耙子将铠甲筑开了,并且伤及了皮肉,即使不重也够他受的。妖王怪叫一声,土遁逃回了洞府。小猪得势,精神抖擞,与诸伙伴堵洞口喝骂。马腹怪恼恨万分,二番将身而出兴晟洞,但是在手上多了一杆幡。他大叫:“让你们几个贼见识一下本大王的法宝。”展晃。除小猪有莲花护体之外,那四个伙伴却受不住了,顿感浑身上下奇痒难捺。小猪见他们脸色甚为难看且举止异常,情知不妙,叫道:“快撤。”众伙伴将身速退而遁。马腹怪见阴术得逞,心中欢喜,紧追敌人不休。小猪恶之,祭耙化为十根来打击马腹怪。马腹怪忙以棍将来耙一一撞飞,有九根。但第十只耙子的柄却将他中肩打跌。容他起身再观之时,小猪早以足跺地,尘起“烟”腾,遮住了马腹怪的视线,从而脱遁。马腹怪虽未即时打绝对头,但心中并没有怎么懊丧,暗说:“中了本大王的疥幡之厄,必疮包遍身,直至溃烂流脓。若无寻奇药,定然死就。”回转洞府。

果不其然,宫天保、精精、小天一与狗儿中幡术之厄,个个癞蛤蟆相似,极短时间内浑身长满了疥子脓疮,苦不堪言。只是马腹怪却没有想到事情并不全遂其意愿,小猪用莲花瓣儿(莲花奇哉!取之一瓣,始终不会缺少)煎水为同伴洗身,得以治愈,祛除了疥疮之疾。大伙儿恨恨,发誓向马腹怪讨债,报还此仇。但有一点,马腹怪有些本领与手段的,收拾掉他可绝非容易事,特别是那疥幡着实可恶。正在思想克敌主意,忽发现那边有两名小妖精正行。好似被派了什么任务去执行,却还极不情愿的样子,嘴里嘟嘟囔囔的。四兄弟与精精见得妖精,气儿不大一处来,喝一声,“噌……”跳将而出所隐栖的山林,将俩小妖围住。两名小妖唬个魂飞魄散,慌忙跪地乞饶,求不要下杀。一问才知,这俩一个叫“三条纹”(獾成精,名取于头顶上三道白纹),一个唤“长耳朵”(山驴子成怪)。不只他俩,另还有数名小妖两两一伙,奉主子之命巡山,查几个对头有无倒毙,抑或其他异情。如果对头未有恙,一旦撞上,可是要有性命之忧的,因此这俩抱有怨言。果然倒楣,谁知走到了此间便吃了拿。四兄弟与精精咬了咬耳朵,定下一计。小猪乘两名小妖不注意,偷偷将树叶两片揉搓成了两粒小丸子,然后迫令他们吞将下去。他道:“此为烂肠丹。只要我小念口诀,即会发作,从而烂掉你们的肠肚致痛苦而毙。若想活命,乖乖听从我的吩咐,切不可反复。”两名小妖维诺。小猪又道:“……,听清楚了吗?”两名小妖点头,言已明白。

马腹怪正在洞中吃茶,“三条纹”与“长耳朵”归至,这俩装出副兴冲冲的样子并叫道:“大王,大喜事了。发现那五个对头已然死了两对儿,另剩下一个尚余口气儿,我们便抬了他来,想着好为先锋大人祭奠亡灵。”马腹怪面露喜色,点头道:“好,办得好。”问道:“哪一个还有口气儿?”獾精回道:“就是那头猪猡,扔在外头呢。”马腹怪命令:“搭将进来。”小猪即被几名小妖扯腿倒拖着入在洞内。马腹怪起身离座,走近小猪,定睛来瞧看。见小猪身上“疮长”遍处,“脓流”不止。只是马腹怪并不晓得这乃小猪运用了障眼法儿,揉烂黄花涂了一身。也加这妖王根基浅些,瞧辨不出。马腹怪十分高兴,指着小猪叫道:“猪猡,你也有如此下场。之前的威风与凶焰哪里去了?本大王要砍下你的头颅,为死去的骆驼先锋祭灵。”而且还踢了小猪一脚。但是做梦没有料到,小猪突然搂手勾到彼的右脚脖子。马腹怪张跌。小猪跃起,扑到妖王身上,双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力气攒得足足。马腹怪无能挣扎,眼珠翻白,嘴张舌吐。小猪恐他不死,继而将拳猛力一击,碎之头颅。事发突然,合洞妖精目瞪口呆,没有想到上前行救,反应不过来。小猪长呼一声,接应者一齐杀入兴晟洞,降伏了群妖。教训了一番,并没有再加杀戮,而只是令他们各现原形散去。

平定了这一路妖精,四兄弟兴致不减,欲再接再厉。询问精精,是否知道较近地域之内还有无其他妖精,要统统收拾,以还一方安定。精精不假思索,道:“有,有,一大伙妖精哩。他们居住于困龙山伏虎洞,主子号金叉大王,颇具神通。一年之前,我奉土蝼精之命外出公干,误走那间,不想与巡山小妖发生冲突,结果我吃了人家的拿。念及同道,他们没有取我的命。但那金叉大王却赏了我四十棍子,差点废了两条腿。至今思来,犹怀余悸。我逃回小狼牙山向前主子讲了,土蝼精怒气冲天,率兵远征讨伐。至困龙山与金叉大王一军作战三番,结果,去了三百儿郎却仅活了七十几个回来。真正大败,惨败。那金叉大王的本事的确厉害,前主子的‘黑眼风’术对之不起作用,且技不如人。自那之后,再不敢提及复仇之事,闻金叉大王之名而色变。你们如果对阵金叉大王,可须谨慎再谨慎,小心加小心,三思后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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