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在紫垣宫中正准备议事,心里忽然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终于还是来了么?”天帝双眸微掩。
随即,他对身边的神君神将做了一番嘱咐,便向宫门迈去。
“叔祖,说来也是晚辈不孝,晚辈都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拜见叔祖。”自称不孝的仓实笑盈盈地端立在紫垣宫门口,看着渐渐趋近的天帝。
“仓实,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做长辈的有错。你也是我侄孙女,本应寄养神府,却由于我的疏忽致你流落凡尘。现如今,你已然痴念成魔。你害死了你的表姐,差一点害死了盐水河神女,又害死了镇山神君,却只是因为一个凡尘男子。这本是你们几人之间的恩怨纠葛,我本不欲过问。可今次你竟然踏入我天宫,是还想兴风作浪吗?我若再不干涉,恐怕这天帝之位都要易主了。”
“这天帝之位本来就是我外祖的,也不知太祖是怎么想的,却把这天帝共主之位给了你。不过,我却十分感激太祖。若不是他这样做,我又如何能有机会遇到务相?我外祖临化归前留了遗言给我,望我夺取你的天帝之位。只可惜,我对这天帝共主之位实在没有什么兴趣。今次前来,仓实只想向叔祖讨要一件东西:合灵珠。”
“你要这珠子做什么?”天帝一听,心猛地一沉。
“本来我也不想告诉你,既然你对挖他人八卦如此有兴趣,我也不妨告诉你。我要用这合灵珠抹去务相保有的对盐奉池的所有记忆,让他永生永生只记得我一人。”
“这是你外祖告诉你的?”
“正是。”
“可这合灵珠是混沌初分时,盘古大帝精气所化,六合九野只此一颗的神物,若不是天翻地覆的劫难,这合灵珠是万万不可以启用的。可你用它来却只是一惩私欲,这我如何能给你!”
“叔祖的意思是不成咯?那我也不必再顾忌什么长幼尊卑的礼仪了。”
仓实话音刚落,在一旁随时的待命的一干神兵便亮出了自己的兵器,向仓实扑过来。
可他们哪里想得到,这名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却用这五年的时间,将自己锻造得能力与天帝相比都相差无几。
只是经过一番短短的打斗,那一干神兵神将倒了一地。
“这就是天帝的神兵神将?这般羸弱,却如何拱卫天庭?”仓实面带讥诮。
“如何拱卫天庭,却不是你该过问的事。这天庭还有我这个天地共主。”
天帝说着,已经扣指成诀向仓实攻去。
仓实起初还能抵挡一阵,但到底还不是天帝的对手。
仓实险险避开天帝的一击之后,旋即消失于紫垣宫。
天帝没有闲着,紧随其后。
兜兜转转了许久,仓实停了下来,回转身看着天帝。
仓实的背后,是一派雾障遮罩。
“若论身手术法,仓实不敢与天帝平分秋色。但论及其他,天帝或许永远越不去恻隐之心这道槛。”
说罢,仓实手一挥,雾障退去,显出一片乌泱乌泱的人头。
“天帝,我以巴族十万民众生魂为引,制成这傀儡大军,不知若是与天帝的十万天兵切磋比试,谁会更高一筹呢?”仓实轻笑道。
“仓实,你居然以禁术将人制成傀儡军队,简直比你外祖更加丧心病狂!”
“若不是我仓实丧心病狂,怎衬得出您天地共主的仁爱气度?那么,天帝该如何破这一局呢?”
仓实得意地笑着。
“你也另高兴得太早。”天帝看着已经开始移动的傀儡大军,神情微凛。
此时十万天兵已经阵列在侧,只等天帝一声令下,便会向前扑去,与傀儡大军拼个你死我活。
天帝思虑良久,却没有下达命令。
“这些人虽已被你制成傀儡,但毕竟是生灵。若是能净化他们的灵魂,他们可以重新投入轮回。但愿下一个轮回,他们不会碰到你。”天帝缓缓地说,仓实的唇边始终挂着一抹微笑。
“那么,天帝请自便吧。”
天帝结出一个印伽,嘴里念着咒语。那不是一般的神术,却是天帝间世代相传的净魂咒,用于净化恶灵,使他们能重新投入轮回。
十万傀儡,虽然数量众多,但天帝自信,于他不过是动动指头的一件小事。
可是很快,天帝就发现不对劲了。那些傀儡没有一丝一毫受净化的迹象,反而是离自己越来越近。
天帝暗暗施了一个术,查探了一番,结果却令他大惊失色。
“仓实,你究竟对他们做了什么?”
“您刚才不是检查过了吗?”仓实始终笑意吟吟,仿佛只与人谈论天气一般。
“魂核!你剥了他们的魂核?他们还能为你所用?”天帝惊诧万分。连他自己都没这个自信,剥去了魂核还能让这些傀儡运动。
“这就是我比外祖高明的地方。剔去了魂核,我照样可以将他们制成能坐能站的傀儡。”
天帝从未遇到这样的挑战——净化没有魂核的恶灵。
“天帝若将合灵珠交出,我便可以放过你们天族将士,也可以将魂核还给他们,放他们去轮回;天帝若执意不交,坚持净化他们,那么,就只好请天帝舍弃您毕生修为,唯有此法,才能净化这些没有魂核的傀儡。天帝应当知晓,舍弃一个神的毕生修为,轻则沦为与凡人无异的地步,重则,将是灰飞烟灭。”
仓实的话,说得轻飘飘,没有一丝重量,可旁听者却是心惊胆战。
可这心惊胆战的旁听者,并不包括天帝。
天帝思考了片刻,便下定了净化了决心。
“神的寿命在理论上与天齐,虽遇到大事便只能以化归天地为代价,我还是满足了。比之凡人,我已经不知活过了多少年,足够了。今天,索性只是拼了我这条命,能保住这十万众生与合灵珠,我已经知足了。临行前,我有一句话要赠予你,只当是我这个不太称职的叔祖的临终善言吧:你的外祖,似乎对你隐瞒了一些事情。”
天帝不再言语,只集中精神将毕生修为凝聚,准备最后一击。
“敢问天帝您拟定好了袭位者吗?别又酿成一场天地大劫。”仓实温言软语钻入耳,天帝只当没有听见。
天帝早自做好了打算,只是从未公开谈起。那份传位诏书,他老人家早已做好了准备。
“若是您老人家未曾早作打算,那么,依照继位条例,在您仙去之后,我便是合法继承人了。”依旧是温言软语,可却字字带针。
“你也别多想了,人选我早已定好,定然不是你。”天帝实在不能忍受仓实的这种调笑,决定打消她的妄想。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