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秋迪一口气喝了七八口凉水后,方才叹息一声,微声说道:“谢谢,我已经不渴了。”边说边将脸往后让了一下。
那小女孩默默收回瓦罐,一言不发地盯着赵秋迪看,那神情就似在看怪物一样。
赵秋迪喝够水后,就像一枝本来快要干死的树苗,忽然得到甘霖的滋润一样,精神和气色都明显好了一些。
她抬起脸来看着对方,问道:“你是谁?”
那小女孩似听不懂她的话一样,看着她不说话。
“小妹妹,你的大人在哪儿?能不能叫你大人来帮我爬出去?”
小女孩仍不回答。
赵秋迪心道:“她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我们是不是穿越到了一个语言不相通的海岛上了?”又问小女孩:“请问这个岛屿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仍不答话,又看了赵秋迪几秒钟后,忽然从洞口边消失了。
“喂——!”赵秋迪本想叫住对方,但只喂了一声,便感到浑身仍无力气。耳听上面长草沙沙轻响,似乎小女孩已经离去了。
赵秋迪既感失望,又感好奇。“难道这儿不是中国古代某个朝代,而是异界大陆?”
她回想了一会小姑娘的样子,忽地一惊:“她会不会是钱建桥说的那个小女孩呀?钱建桥说那个小女孩子大约十岁左右,刚才那个小妹妹的年纪也是十岁上下!”
“天,要是她真是钱建桥说的那个小女孩的话,那她……就是蜘蛛怪了!”
“不会吧!刚才那个小女孩虽然不说话,但看上去不像是坏人,更不像要吃人的样子!”
她发呆一会,又想道:“她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走了?她会去哪儿呢?是不是去找她的家长去了?”
小女孩的家长是什么人呢?
她不禁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送来弓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猎人,而另一个则是野人洞石壁上画的那个神秘男人。
会不会刚才那个小女孩就是那个山洞的小主人?而石壁上画的那个男人是她的爸爸?
她会不会是找她爸爸去了?
她虽然有些担心小女孩会是那个蜘蛛怪,但更希望她只是这个小岛上的居民。
虽然不知道那个小女孩的大人到底是什么人,但她仍盼望对方能叫来大人,因为只有那样,自己才能被救出洞去。
时间在她的焦急的盼望和猜疑、担心中一分分地流逝。
一缕和煦的阳光无声无息地穿过上面的乱草,从草隙间泄撒下来,在昏暗的洞底烂泥地上撒下一些斑驳的光影。
赵秋迪在洞底苟延残喘了两天两夜,已学会通过射入洞里的阳光的强弱和角度判断大致时间了,她见这些光影几乎正射在洞底,而且光亮也比刚才泄入的几点光影要明亮许多,因此知道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
本来刚才还抱了希望,那小女孩会带大人来救自己,但见对方一去不回,心里的希望又渐渐变成绝望。
“这个岛本来就不很大,她若真要带人来救我,就算爬也该爬到了,哪会过了整整一个上午仍不回来?是她本就没打算叫人来救我,还是她也只是偶然经过这儿时发现了我,但现在却找不到这个深洞了?就像我们明明见到过那个野人洞,但再想找到它时,却又找不到了一样!”
她虽然喝了水,精神比昨天好了一点,但毕竟未吃东西,精神和气力仍很差,刚才只因抱了一线希望,勉强撑着,现在希望落空后,精神支柱顿时垮了,倦意涌上,朦胧睡去。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又被一道射到脸上的凉水线激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朝上看去,只见早上那个不说话的小女孩又出现在洞口。
“你来了?”赵秋迪见对方似乎没有带大人来,本想问她,但她此时已饿得神智不清了,所以没有力气多问。
小女孩仍不答话,只是好奇地俯视赵秋迪。
赵秋迪却连仰视对方的力气也没有了。她对小女孩甚至连好奇心也不强烈了。
我反正都快死了,她是谁家的孩子,与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早一天遇见对方,她或许或会央求对方去找钱建桥。但现在她已意识很模糊,所以竟想不到这个主意。
忽然,一样东西呯地一声落到她的衣服上。赵秋迪一凛,睁开眼睛看时,不禁身子剧震:
天哪,原来是一小团烤得有些焦糊的肉!
虽然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肉,但从其大小和香味判断,应该是一只鸟的肉!
她此时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别说是鸟肉,就算是树皮,她也能生吃下去!
她最后的一点力气顿时被激发了出来,双手抓起那团黑糊糊的东西,送到嘴边,狼吞虎咽地咬食起来。
好香!虽然食物的卖相很不佳,但味道真的不错!外焦里嫩,肉香扑鼻。
赵秋迪大快朵颐后,方才想到还没道谢,于是抬起头来,看洞顶时,不由一惊,只见洞口上面竟不见人影。
她走了吗?我怎么一点也没察觉?
她呆了一下,方才开口呼唤对方:“喂!——”
没有回应。
“喂!你走了吗?”
仍无回应。
不会真走了吧?
“这个奇怪的小女孩难道没有大人?是个小野人?否则她为何不叫大人来救我?”
“她不会真是一个人在这荒岛上生活吧?”
“也许真是这样吧?刚才她送我吃的那只鸟肉,也烤得全焦糊了,如是大人烤的,厨艺也不至于那样差吧!”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赵秋迪一直困在这个深达十余米的洞底下。
那个奇怪的小女孩每天上午和下午都会来看望她,并且每次都要带给她清水或者烤熟的食物。
赵秋迪刚开始对这个小女孩还有几分恐惧心,因为她怀疑对方可能正是钱建桥说的那个蜘蛛怪。但过了几天后,她便不再害怕她了。
她想一定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对方应该不会是什么蜘蛛怪。因为她听钱建桥说过,那蜘蛛怪是要吃人的——至少是要吃人的尸体的。那个老婆婆的尸体,便十有八九是被蜘蛛怪吸食的。
就算他们猜错了,老婆婆的尸体不是被蜘蛛怪吸食的,但蜘蛛怪吸食食人猩猩尸体却是千真万确的,也是钱建桥亲眼目睹到的。自己虽然当时没敢抬起头来窥望,但钱建桥不会对自己说谎的,何况那只食人猩猩的尸体也确实消失了。
但是,这个小女孩却不但一直没有想吃自己,反而每天按时来看自己,并好心好意地送来水和食物。
因此,她不会是那个令人恐怖的蜘蛛怪。
可是,小女孩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野人?为什么她每次来,只帮助她,却不跟她说话?她是哑巴吗?她到底有没有家长?
还有:为什么她只是白天来,晚上不来?
是因为她怕黑,还是别有原因?
因为小女孩从不说话,所以她的所有疑问,都无法得到答案。
虽然小女孩身上有太多的秘密,自己不得而知。但她发现对方可能并非那个一半是人、一半是蜘蛛的小女孩后,心里就渐渐不害怕她了。
开始几天,每次小女孩来看她时,赵秋迪不管对方是不是哑巴,总会问对方很多问题。甚至直接求小女孩想个办法救自己出去。
但见小女孩从不回应,也没有要救自己出洞去的行动,她也慢慢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只希望,有一天小女孩和自己的秘密,会被钱建桥或者小女孩的大人发现(如果钱建桥还活着,或者小女孩真的有大人的话)。
这是赵秋迪掉落到深洞下面的第九天,晚上大约十点钟左右,天上忽然起了可怕的大风。
狂风吹得上面洞顶周围的野草猎猎直响,透过被风吹弯的乱草,她看见漆黑的天空上面不时划过一道道可怕的闪电。
“天,今晚可能会下暴雨!”
虽然自己现在的处境,从某种角度而言,其实死已不足惧,但想到自己可能会被大雨淋个通宵,她还是很感恐惧和担心。
狂风、闪电又折腾一阵子后,倏然一声天雷暴响,令人胆战心惊的倾盆大雨终于没头没脑、铺天盖地地打落下来。只打得树叶、草丛刷刷直响。
尽管上面有一层乱草遮掩,但雨水还是毫无影响地侵入洞里!不到十分钟时间,她的全身便被大雨淋湿透了,身下的烂泥也被积起的水潭淹没不见。
洞下的空间本就很狭仄、局促,雨水很快就淹没了她的小腿,涨高到膝盖位置了!
如果她会水,也许反而会成为自己逃出生天的机会,但她偏偏不会游泳。所以雨水不但不会给她生机,反而可能会将她淹死!
眼见洞里的积水迅速地上涨,淹过膝盖后,又以惊人的速度逼向自己的腰际,她心里害怕急了,多日不曾流出的泪水,又决堤似地尽情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