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果然很快被警方控制，谢亦杨连续失去心腹，连最后一张王牌也已经失去作用，这另王寅晟很愉悦，有时候将敌人一枪毙命远不及慢慢蚕食来的过瘾。尤其在当你身边还有个见证者的时候。莫璇无非就是这个身份尴尬的见证人。华业在一步步陷入深渊，谢亦杨的处境也一天天危险。还有谁能扭转局面？莫璇明白，这个人只有自己，只要王寅晟不在了，再难，自己都相信谢亦杨能挺过去，但以现在的自己能杀得了人吗？是不是真的只能以杀人来解决问题？还是说一点余地也没了？不到最后，莫璇不想走这一步，可时间不等人，王寅晟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将谢亦杨推向死亡，无关生命，而是名誉与尊严。将谢亦杨倾尽所有心血的华业搞垮，就是对谢亦杨最大的打击与侮辱。莫璇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以目前状况，只有一搏，而取胜的筹码也只有赌上王寅晟对自己存的心有几分是真。
隔天。
莫璇坐在了警局的接待室。还是那件挂着名画仿制品的房间，四季都没有阳光，显得那么灰暗死气沉沉。虽然环境和上次差不多，但这一次莫璇的心情却与上次大不同，这些年经历了也不少，恐惧是完全没有了，彻底放松到也不至于，表面上却已经可以坦然自若。
“我是来自首的，我叫莫璇，其实是王家之前派出潜伏到谢家的商业间谍，为了进入谢家，我利用警方，伪装成我的哥哥莫辰，成功打入华业内部并盗取他们的商业机密，最终交到王寅晟手中，所以才会有今天的局面。”
这样一番自白最终让莫璇成功的再次坐进了这间熟悉到让人厌烦的会客室。
对面坐着的是神色凝重的孟宇，这张平日里总是恬淡文静的脸此刻透露着不明与些许愤怒。大抵上是怎么也没想会以这种情况再见。自首？明显瞎掰。又在搞什么鬼？孟宇不明白。莫璇究竟在想什么。本以为他已经可以安全脱身了，无论如何，现在谢家的状况已经达到警方的预想。莫璇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但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牵扯上王家。孟宇看不懂。但背后站着的中年男人好像并不意外，也不生气。
“小孟，你出去喝杯咖啡，我和他谈谈。”
孟宇正在气头，回头看身后人，但命令终究还是要执行，即使自己实在有很多话想问想说，也只好愤愤起身离开会客室。
房间里只剩下莫璇和中年男人。
许久，中年人总算开口。
“这算是我最不想看见的局面，却是警方一力追求的局面。要怎么说才好？当时你拒绝卧底请求时我还松了口气，说到底，我还是不想你去的。想不到你还是松口了。”
“不，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种想法，但我可以确定，在你心里，还是希望我去。因为你有很多机会可以阻止我，即使是在任务中途，你也完全有机会，但你没有，你们警方一个都没有。”
莫璇几乎是脱出而出。
“是吧，你说的对，我还是想的。到底还是自私。”
男人轻易的承认了莫璇的话，这到让莫璇无言以对了。
“当年，你哥哥也是坐在同样的位置，说了几乎与你同样的话。”
男人终于坐下，眼望着莫璇。
“我哥……莫辰，他说过什么？”
“他说，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叛变了，他也不会再为警方做事，也请警方不要再查谢家，如果要查，他会以警察的身份出来承担所有对谢亦杨的指控。”
果然是差不多的表白。原来兄弟就是兄弟，连办法都差不多。牺牲自己，真是傻的冒泡。莫璇忽然想笑，但又笑不出来。原来兄弟真的爱谢亦杨，而且爱的那么深。他那些正义感和作为警察的自尊与荣耀到哪去了，就为了一个男人？一个不相信自己的男人？算了，自己又何尝不是，爱一个不信自己的人，爱的那么深那么傻。
“其实，莫辰的死和谢亦杨无关吧。”
莫璇终于说出一直盘旋在心中的问题，到不是护短，只是这些年他看到的听到的都太多，谢亦杨狠绝不讲情面，心里却实在不够狠，即便是兄弟两如此挑战他的底线，他也没能赶尽杀绝。他放自己一条生路。
“谢亦杨要莫辰离开，莫辰也准备离开。出海那天出现的人根本不只一支，所以才会如此混乱。没人能说清楚，能说清楚的也都已经被灭口，就是不知道那天你的人充当什么角色。那致命一枪究竟出自谁的枪口。”
莫璇很平淡，简直就是平铺直叙，但却是牟定的语气。他明白，这是这两年里自己头脑最清醒的时刻。如此这时候还没能搞清兄弟的死，那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能搞清了。
男人顿时苍老许多，眼神里有些犹豫和彷徨。大约莫璇说到了什么。真相。埋藏许久的真相。即使自己不愿承认，但警方在那次被称为事故的谋杀中担任着不齿的角色。自己放弃了莫辰，在那个时候。不知道究竟是被什么冲坏了脑袋。竟然没有阻止上峰的安排。杀死莫辰的人从来都不是谢亦杨。谢亦杨让莫辰走，就是要让他活，但莫辰死对很多人都会更安全。所以才会引来杀机。失去利用价值的人很难活在这个世上。其实所谓白道与黑道并没区别，这些年男人比谁都清楚。自己为警队服务三十年，送走多少出色的警员，他们本该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但错已经错了，这些年，自己也回不了头。就如已经去了的莫辰，回不了头了。莫辰明白，所以宁愿赴死也不再向任何人低头。大抵上，自己是最对不起这对兄弟的。尤其是莫璇，自己不是不明白，从一开始，局里就准备拿莫璇做备胎。所以在对待莫辰的事上才会如此决断。送一个人上路不是容易的事，而且还是一个为警队服务多年的警员。莫辰选择谢亦杨的那一刻起大概就已经预测到自己的结局。
末路。
只是谁也没料想到，兄弟两选择同样的路。末路，也是死路。
男人没说话，只是脸色阴沉。莫璇淡淡笑了。不说话就是默认。终于还是承认了。兄弟的命还是送在自己人手里。讽刺啊。多讽刺。
莫璇笑。灰暗的房间里，飘荡刺耳悲疮的笑声。
男人觉得刺耳，却也无话可说。到底是警队对不起兄弟两。连带自己也脱不了责任。
“送你回德国吧，也是该走的时候了。”男人捏捏眉心。
莫璇抬头看向窗户前站着的男人。
“从一开始你们就是骗我的吧。不过我也从没信过。现在想善后已经来不及了。除非你们再像杀我哥一样把我也解决了，否则今天我走出这个房子，还是会想方设法帮谢亦杨。你们也看见了，谢家的产业已经洗白，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莫璇到底不是警察，也没有警察该有的正义感。对他来说，一个人如果没有作恶也就谈不上罪行。说到底，自己还是偏袒谢亦杨的。莫辰曾有的左右为难，对自己不存在。莫璇很庆幸，自己可以全心全意去爱一个人，保护一个人。只是自己能力有限，如果是莫辰处在自己的位置，大概谢亦杨也不会落到现在的田地。
“我们完全可以强制将你遣送出境。”
男人强硬的语气似乎有些动怒了。
莫璇笑的讽刺。“你们当然可以，你们连杀了我都可以，还有什么是不行的。”
“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谢家没落了，但结果又怎样。王家崛起，后果只会更严重。王寅晟不是谢亦杨，他的手段萧易寒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们做的这些无非是在帮王寅晟绝谢亦杨，没了谢家，王家就会独大。”
莫璇的表情忽然沉重下来，他说的没错。警方想借王寅晟的手打倒谢亦杨，结果只能是让王家做大。这个后果只是让警方再换个对手而已。而且这个对手只会比谢亦杨更难搞。小孩子都懂的问题，警方为什么就视而不见，还是说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你的命，你自己选，今天如果走出这个房间，警方不会出面管你的死活。”
这话说的制气，到不像是中年男人该说的话。更像是孟宇。但礼怪话不错。
小小的房间里一时间没了声音，一副惨淡而绝望的光景。谁也没再说话。直到莫璇默默起身，他明白，自己这样做的结果，当然，对面的男人也明白，这条路是自己逼他的。就像多年前，自己逼迫莫辰一样。断送一个人的未来，其实是件残忍的事，但那么多年，自己似乎已经习惯这种事，虽然还是会心痛愧疚，但自己是维护正义的警察，如果失去这条底线，自己就将失去所有，变成真正的恶魔。也许自己才是真正的魔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