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人，怎么着？”开着铲车的小伙子快步跑过来。
“弄到小屋里去！”大胡子挥了挥手。
“那个呢？”小伙子一指铲斗近前地上躺着的那个。
“一块吧。”大胡子摆了摆手指头。
张华昏迷了好一阵，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和女张华已经被人分别绑在两张医院里常见的简易推床上。他使劲抬了抬手，两只手都被绑住了。他试着抬了抬脚，脚也被捆得很死。
“小华？你醒了吗？”男张华歪着头，看见了不远处同样被牢牢捆住的女张华。
“别说话。你听。”女张华比男张华醒来更早。
“好好好，都准备好了，同城速递，一会到。是哪家医院？”大胡子正在大声地和什么人聊着电话。
“他们是要做什么？”女张华忍着身体上的疼痛，极力想要弄清楚这群人接下来打算对自己做什么。
“同城快递的话，肯定不是大件。”男张华也受伤了，但是看到女张华一声不吭地忍着，自己也不好发作。
“醒了？”胡僧一直在屋外监视着屋里的两个人，听到这两个人开始说话，他故意等了等，先听了听这两个人到底在聊些什么。
“你到底是谁？”男张华挣扎着想起身。
“我是胡僧啊，或者用你的话说，我是你胡哥。”胡僧摇晃着脑袋站到男张华身边，“我只是让你看看刘洁是怎么死的，你看了，为什么不报告警察？你为什么要追究那个人偶是怎么来的？”
“我没想追究，要不是你骗我，我干嘛要追究这个？”男张华使劲挣了挣，他觉得自己右手的绳子有点松动了。
“我也不想骗你，可是我不骗你，我们的小秘密就守不住了。”胡僧的表情非常微妙。
“你们？你和谁？大胡子？”女张华躺在那里一脸嫌弃地翻着白眼，“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知道什么！我们做的是行善积德的大好事。你说那些无儿无女的老头子老太太，我们不管，谁管？我们给接过来，好吃好喝伺候着，图个啥？”胡僧摊着手，一脸坏笑地说。
“你们图什么？骗保？”女张华冷笑一声。
“就那群死老太太臭老头，谁给他们入保险？”胡僧移步到女张华的床边，“我们不图那个。我们图的是小钱，那些你们都看不在眼里的钱。”
“什么？”男张华一看胡僧离开了自己的床边，就更加使劲地挣脱自己的右手。“你能不能仔细说说？”
“仔细说说？”胡僧把脸趴到女张华的身边，直勾勾地盯着女张华受伤的脸，慢慢地把自己的视线从头移到脚，又慢慢地把视线从脚移到头。“唉，可惜了这身皮囊，要是没受伤，还挺有味道的。你们想多听，我就多说一点。其实你们听不听的已经没多大意义了。你知道吗，再等一会，你们就要上手术台了，四个肾，两颗心，两个肝，你们说，能卖多少钱？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也卖那些老人的脏器？”女张华继续骂：“畜牲！畜牲都不如！”
“老东西的器官，还有个屁用！我们不贪，我们这个社区，每赡养一位60岁以上孤寡老人，我们就能得到每月500元的慈善捐助，70的每月600，80的每月650。”
“这才多少？”女张华看见了男张华正在努力挣脱，赶忙多说话，想要多吸引胡僧的注意。
“每一间屋子，就是一个名字，每一个名字就是一笔小钱。”胡僧看着女张华，“我们社区的一期工程一共有四栋楼，每栋楼有480个房间，一共1920个房间。每个月光补助就百十万，还得有人生病吧，吃药得花钱吧，这钱不也得划拨过来吗再说了，这老东西住房子不得交租金吗，这。。。”胡僧说得眉飞色舞，完全没有注意到张华的右手已经完全挣脱了出来。
“老人去世了，你们不就什么都领不到了？”女张华斜眼看着胡僧，继续问。
“怎么能有人去世呢？怎么会有人去世呢？”胡僧大笑着，“我们的老人会轮流出门去玩，但是从来不会死掉。”
“那你会不会死掉？”男张华冷冷地问。
“怎么可能！”胡僧笑得脸通红，一转头看见男张华正现在自己的身后，大吃一惊。
“去你的！”男张华猛地挥起右拳，扎扎实实地打在胡僧的左脸上。胡僧被这一拳打的眼冒金星，口齿松动，原地转了一个圈以后侧倒着趴在地上。一拳打翻了胡僧，男张华赶忙去解开捆住女张华的绳子。
“你先走！”女张华精神紧张了太久，看见胡僧被男张华打倒在地，终于放松下来，她不仅头晕的厉害，也终于感觉到了浑身各处伤口的疼痛感。“我感觉不太好。”
“不行，我绝对不会丢下你的。”男张华拉着女张华的手，“咱们一起来的，就得一起走。”
“好。”女张华提振精神，跟着男张华逃出了这间空荡荡的房间。
“快来帮忙！”胡僧趴在地上缓了一阵，看着男女张华跑出房间，赶忙大声呼喊：“他们跑了！”
“赶快找！”大胡子从远处的房间里冲出来，用力挥着手臂。顺着他的手挥动的方向，一下子跑出来好几个小伙子。
“别说话，我们偷偷摸出去。”男张华紧紧拉着女张华的手，把她拉进了紧挨着他们刚才呆着的那个房间的另一个房间。
“你们怎么进来的？”男张华冒失地领着女张华走进了一间他也不认识的房间。这个房间的装饰和医院手术室的装饰非常相似，但是远没有医院的手术室那么干净、明亮。
“这是哪？你是谁？”男张华看见屋里只有一个带着口罩的男人，他的胆子也大起来。
“这是我工作的地方。我是手术师。”戴口罩的男人说。
“手术师？”女张华从没听过这个职位，她抬起脚看了看口罩男面前的手术床。在那个不大的手术床上躺着一个人，他的身体已经被打开，口罩男刚刚把这个人的心脏取出来。虽然女张华看过无数次解剖教室上课的场景，但是这么近距离地看到人体解剖却还是第一次。她明显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可是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刻并不是一个适合呕吐的时刻，所以她尽力压抑着胸中翻滚的热浪。
“我不管你是谁，我只想知道该怎么出去！”男张华瞪着口罩男，一脸凶相。
“这里出不去。”口罩男低着头继续手里的工作。
“不可能！”男张华大声吼道。
“他们在这呢！！”门外有人听到了张华的喊声，赶忙向大胡子汇报。
“围住！这屋子是密闭的，他们走不了！”
听到外面的人这么喊话，男张华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拉着女张华闯进了死胡同。
“小华，可能我们真的出不去了。”男张华看了一眼女张华，“除非我们这样做。”说着话，男张华走到了口罩男的身后。他一把抄起放在器械盘里的解剖刀，把刀头顶在了口罩男的脖子上。“你，放下手里的活，跟我走。”
“我不能，我必须马上把这个心脏保存起来，这颗心脏太好了，这么有活力，我要是现在停手，这颗心脏就浪费了。”口罩男严词拒绝了男张华的要求。“就算你刀对着我，我也要这么做。”
“你就不怕我这手里的刀？”男张华用手里的刀尖戳了戳口罩男的脖子，口罩男的脖子马上就流血了。
“好吧。”口罩男异常冷静地看了一眼女张华，“告诉你男人，我可以配合你们，但是你们必须要等我处理好手里的这颗心脏。”
“你快点。”女张华也学着男张华的样子，板起脸。
口罩男点点头，把手里的心脏放进了一个装满了冰块的保温桶里。然后他拿起保温桶，放到了手术床旁边的一个铁盒子上。他随手按了一个绿色的按钮，那个铁盒子应声下沉，口罩男拿起手边的对讲机，慢条斯理地说了两个字：“接货。”对讲机里随即传出一个模糊的声音：“收到。”
“好，我们配合你，现在轮到你听我们的。”女张华看着口罩男。
“好啊。你们想怎样？”口罩男摘下手上的橡胶手套。
“告诉他们，别冲进来。”男张华用左手扣住口罩男的后脖颈子。
“他们不会冲进来。要冲早就冲了。”口罩男淡定地摘下口罩，“这是我的手术室，没有我的允许，他们不会冲进来。”
“你是他们的老大？”男张华晃了晃手中的刀子。
“我就是个干活的。”口罩男笑了。“我只负责整理货品，别的，我不参与。”
“这个人，是刚才抢我们手机的那个？你没设法安葬他吗？他不是你兄弟？你还管这个叫清理货品？”女张华指着手术桌上还开着胸的那个尸体，“你们，胡僧不是说，你们不干这个？”
“兄弟？哈哈哈，谁和钱有仇？”口罩男又笑了，“这，还得感谢你啊，要不是你们把他弄死，我们也很少碰这些东西。除非有客户预订。有钱赚，我们从不拒绝。真的，靠这老东西赚钱，不容易呢。”
“怎么？你们不是挺能挣的？”女张华找了一块塑料布，把手术床上的尸体覆盖了一下。
“你不知道，这么干，成本太高，来钱又慢。”口罩男抿抿嘴，“不易啊。”
“你们还有什么成本？”男张华押着口罩男，慢慢离开了手术床。
“老人本身就有老死的，病死的，前不久竟然还意外死了一个老太太。你知道把这些尸体处理起来多费劲呢。”口罩男似乎还满肚子的怨气。
“你是怎么处理的？那个老太太？”男张华猛地晃了一下口罩男。
“还能怎么处理？和其他死掉的老东西一样，骨肉剥离，肉喂狗，骨深埋，干净利索，无痕迹。”口罩男自豪地昂起头。“不过说真的，那个老太太太脏了，不知道他们前期处理是怎么做的，臭烘烘的，好多伤口。”
“不可能！”男张华大叫着“老胡说过他是亲手做的人偶，他是亲手”
“他亲手干吗？他哪里知道该怎么把皮肤和肌肉组织剥离？他怎么可能会这些。他是被大胡子洗了脑子！”口罩男被男张华押着走到了房间门口。
“是在说胡僧骗来的那个老东西？”大胡子就站在门口，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茬。
口罩男转过头看了一眼大胡子：“我还以为你没在家呢。你看你这整的是什么事！早叫你整顿纪律，提高队伍素质，不听啊！怎么样？今天怎么样？丢人！”
“小意外，情况还在掌握中。”大胡子尴尬地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这就救你出来。”
“担心？我要是担心，我早让你们冲进去了！”口罩男指了指男张华：“这个，条件不错，别伤着重要器官。”
“这小娘们儿。。。”大胡子一脸猥亵的表情，“就给兄弟们乐呵乐呵吧。”
“美得你！”口罩男瞪着大胡子，“这个，连皮都不要伤到！我要用她的架子，她的皮肤，做最好的人偶。”
“人皮人偶是你做的！？”男张华搡了一把口罩男。
“对。人偶，人偶，不用真的人皮，绝做不出世界一流的人偶！”口罩男看着男张华，“我刚才就对你说了，那老东西是被大胡子洗了脑子的。你别看大胡子长的五大三粗，他学催眠术的时候，我花了不少钱的。那也是很有水平的！”
“你们用了催眠术？你们篡改了老胡的记忆？”
“是啊，算你说对了！我还告诉他，他老婆就是那个人偶，那个人偶是他亲手缝制的。”大胡子大笑着，“你知不知道，那个老东西就是坐在自己的屋里被我催眠的，那还是我第一次催眠这么老的老东西。”
“住嘴！你最好给我放尊重点！”男张华比划着手中的刀子，情绪非常激动。
“喂，110吗？我们这里有人劫持人质搞事情啊。你们要来一下啊。”小贾一直跟在大胡子身后，看着眼前的情况相持不下，竟然习惯性地报了警。
“你他妈，报警？”大胡子扭过头两步就走到小贾身边，“报警！报警！报警！报丧吧你！”说着话，大胡子从兜里掏出一把手枪，抵在小贾头顶上。
“不许动！全部举起手来！”门外传来的这句话就像一声惊雷，吓得在场的所有人一哆嗦。男张华虽然也被吓得抖了一下，可是他听出来了，喊出这句话的，是他此刻最想见到的王队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