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桑心想,这就是一个来这独自打猎的老头,可惜是个哑巴,但能听懂他们说什么,看来要不是装疯卖傻,就是真的先天不足。当下几个人稍微放松警惕,在这打猎老头的帐篷铺着兽皮席地而坐,相互依靠着入睡。
那老头吹灭油灯,回到用几块石板拼凑的床上蜷缩着睡了。
黎明时分,洛桑被央金拉姆捣醒,小声的在他耳伴说道:“我总感觉这里不对,你还是别睡了。”
洛桑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见四周漆黑一片,看不清有什么变化,倒是央金拉姆嘴对着他耳朵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弄得他心里一荡,又麻又酥的痒感从他的脖子里向全身传开。
洛桑只觉得全身燥热,呼吸也急促起来。他为了掩饰尴尬,小声的对央金拉姆说道:“我怎么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啊?”
央金拉姆指了下石板床上,轻声轻语的说道:“你看,怎么不见那个老者呢?”
洛桑揉了下眼睛,向着石板床的方向看去,昏昏暗暗的,也瞧不出有什么不对,他努力睁大眼睛,盯着帐篷最里边旮旯里的石板床,发现床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他吃了一惊,颤声说道:“我们几个人就坐在地上,这老者要是出去,是要从我们身上踩过去的,这怎么凭空消失了呢?”
央金拉姆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洛桑不敢托大,将贡布、黑子和亚伊都捣醒,说道:“恐怕我们几个人遇到麻烦了。”
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打猎的老头要害他们几人性命。他噌一下,从怀里抽出廓尔喀刀,说道:“我先宰了这老匹夫再说。”
说着他想起身摸到石头床边,却发现身下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将自己粘在地上一样。他大惊失色,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还以为是前面半夜站得久了腿发硬,一时没使出力。于是又尝试了一次,猛得起身,只上身摇了摇,下身却纹丝不动。
他急的额头冒汗,骂道:“他爹地个篮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时一股阴冷的寒风从帐篷口的缝隙吹进来,直吹得几个人哆嗦。黑子又换成枪,举着对准石头床,说道:“看来真遇到麻烦了。”
洛桑伸手压住黑子的枪杆,说道:“这老头早就凭空消失了,你开枪也没有用。”
“什么?”黑子和贡布齐声道。
洛桑点点头,说道:“哎,怕是着了啥东西的道了。只怪我们一时大意,站得久了,都没好好动脑子想下,这大半夜的,在沼泽地里怎么会无缘无故凭空出现一座帐篷呢?”
几个人除了莫名的害怕,就只剩懊悔了。黑子说道:“我站不起来了,你们拉我一把。”
洛桑几个人先前不敢打草惊蛇,醒来就没动过,现在听黑子说他站不起来,当下也试着起身,却无不绝望,原来站不起来的不止黑子,他们五个人都像被粘在地上,根本无法动弹。
亚伊责怪道:“我早就说了,这地方阴气很重,让你们小心,你们就是不听。这可怎么办才好?”
洛桑从包里摸出一根燃烧棒,拉开保险,强烈的红光瞬间将帐篷照的通明,再细看,石头床上还留着一块兽皮,那神情古怪的老者,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看身下,依旧是保持着他们刚进这帐篷时坐着的姿势,看不出有什么古怪,只是感觉有一股不明的吸力,将他们的下身牢牢的牵在地上,使他们无法起身离开。
几个人一脸的惊恐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央金拉姆闭起眼睛,仔细的想着看到那点灯光到来到这个帐篷的每一个细节,心中渐渐有了一条清晰的线索。忽然,她猛得睁开双眼,朗声道:“我们借道路过,无意惊扰,想用这种卑略的手段困住我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洛桑、贡布和黑子听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央金拉姆是对谁说话。亚伊却清楚,只怕央金拉姆是对恶鬼说话吧?
亚伊学过珞巴族巫师传下来的巫术,懂点驱鬼之道,但却不甚精通,如果是鬼怪邪灵附体,她倒是可以用红线拴住被附体者进行驱逐,但这平白无故被困在帐篷里,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黑子到现在才弄明白,想必自己一伙人是被恶鬼挡路了,他忙想起在色拉寺里学过的《心经》,在心里默念起来。
只见央金拉姆又微微闭上眼后,双手在空中打出大莲花手印,口中念了一遍密咒口诀。洛桑等人顿时感到阴冷的邪恶之气减弱了很多。
再看,几个人哪里是在帐篷里,在燃烧棒的照耀下,见大家都坐在沼泽的淤泥里,这儿哪有什么帐篷。
见此情景,大伙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还好是坐着睡觉,这要是躺着睡觉,只怕是早就陷入淤泥窒息而死了。
还让大家惊讶的是,这央金拉姆什么时候会大莲花手印?亚伊和黑子一阵惭愧。
亚伊惭愧的是,自己身为巫师传人,被恶鬼困住竟然不知道怎么办,还得靠不是巫师传人的人来救自己。
黑子惭愧的是自己在色拉寺修行十多年,竟然被鬼迷了心智,怂恿大家来这幻化的帐篷,差点害了众人性命。而在识破这是幽灵帐篷的时候,自己却只知道念《心经》。
但他又不好意思服输,便说:“那个拉姆,你是怎么会这些驱鬼伏魔的手段的?看你挺厉害嘛,我这一时糊涂,早知道是幽灵帐篷,我给他来几遍金刚伏魔咒,保准咒到鬼除。”
洛桑听不下去,说道:“行了,你就别忙着吹牛,赶紧离开这里。”
几个人再试着起身,虽然下半身陷入淤泥中,一下子起来有点难度,但吸力已经减少了许多,只剩淤泥的黏力,互相搀扶一把,也都从淤泥中出来,下半身已全是污青色的烂泥。
此时天明,他们几个小心翼翼地越过沼泽地,看到前方有几摊青水,再也顾不得是否有危险,立刻跑了过去,弯腰用双手捧了几捧清水往嘴里送。
喝了几口甘甜纯净的水,人也清醒精神了许多,于是又在水里洗了一把脸,清理了下身上的污泥,这才出得沼泽,来到了一片草地上。
目光所及处,是一片长达几百米的草甸带,周围依旧荒凉无比,并没有到底这山谷的尽头,也看不见任何村庄和人群,心中不免有点失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