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泰山殿。
气势恢宏的大殿之上,毕云龙位居高座,一旁青松、白风、赤岩、墨水四位长老两侧分立,俯视着下方五位青年才俊。
良久,毕云龙屏退闲杂人等,这才缓缓开口道:“五位,对于你们能够从上万泰山派门徒中脱颖而出,我首先要予以由衷祝贺。望你们再接再厉,为我泰山派的发扬光大贡献出自己的所有力量。”下方的殷叶君、霍英然、颜嫣然、陆云天,以及段世箫闻言,即刻恭敬作揖齐声道:“弟子谨遵教诲。”
毕云龙以苍老眼眸将下方五人的神情悉数瞧在眼中,不禁暗暗点头以他的过人阅历,大概能瞧出下方这些年轻一辈的翘楚,究竟有着怎样惊艳的资质,唯一看不太透的,也只有那入门不久的铸熔阁段世箫了。
“我想你们嘴上虽不明说,但心里一定觉得奇怪。奇怪为何老夫在阐明那艰巨任务之前,却要将这泰山殿所有人等屏退,仅留下四位长老旁听。”毕云龙说到这儿,目光即刻锁定段世箫:“关于此事,老夫待会自有详细解释。在此之前,我还有些事情,要说予这位新入门的铸熔阁弟子听。”
段世箫深知自己以苍炎劲两重修为,却战平了实力极强的颜嫣然,倘若仅仅用巧合来解释,只怕是个人都无法相信。正是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即便此刻被掌门点名提问,他也丝毫不觉奇怪,即刻上前道:“掌门,弟子在此。”
在他身后,余下四人瞧向他的神情又是各有不同。这其中,又以颜嫣然的不屑白眼最为惹人注意。毕云龙注意到她眼神中的些许不甘意味,却只轻笑不加理会:“段世箫,既然连赤岩师弟对你那石剑都无可奈何,那么老夫也不会再说废话,只有三句嘱咐请你牢记心间:第一,从现在开始,苍炎劲六重以上的心法及相关功诀你不可碰一丝一毫,若有秋毫违反即刻逐出师门;第二,此行执行任务极有可能遭遇邪教弟子,你需得立下斩首之功,倘若毫无建树,那么这泰山派你也就不用回来了;第三,以后的为人处事切莫如先前会武一般,毕竟你有异器在手,只会引得无数人垂涎。”
段世箫闻言瞥了一眼上方的赤岩长老,见他冲着自己暗暗点头,便猜测到掌门此言,定是与四位长老商量后给予自己的考验。毕竟泰山派收徒极严,尽管赤岩长老早已调查过自己的身世,手中这柄石剑的古怪却令他们不得不防。想通了这个关节,段世箫即刻释然,继而恭敬答道:“弟子谨遵掌门尊令。”
处理完段世箫的事情,毕云龙深深呼吸,似乎也略松了一口气:“再说任务之事吧。接下来你们去执行要务的地方,便是那位于遥远北方的神秘地界大荒之地。英然,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是,掌门。”霍英然颔首毕,转身面向其余四人道:“诸位应该都从各种渠道了解到,我之前选择的苦修之地,便是掌门口中的大荒之地了吧?那地方究竟如何模样,诸位即便未曾亲眼目睹,也该大致有数。在之前的苦修中,我发现那常年阴暗的天际,不知何故居然开始弥漫起七彩华光来。而那遥远不知几许的烛龙腹地,竟可见一道明亮天光驱散浓厚乌云投射而下,映亮下方小块地方。我们此次的任务,便是要穿越那危机重重的外围,抵达大荒之地的核心烛龙腹地,对那里进行详细探索。”
霍英然一言及此,声音陡沉道:“我若所猜不错,那天光笼罩之地,定是有异宝降世。”
“异宝?”余下四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
毕云龙道:“正如英然所言,你们此行的任务便是一探那烛龙腹地的究竟。取得那未知异宝之人,游龙剑老夫自会双手奉上,下一任我派掌门也就花落其主。当然,若仅是此事,还犯不着弄得如此神秘。只因关于这项任务,老夫还别有交代。”
五人闻言即刻敛容,聆听毕云龙教诲。
“大荒之地天有异象,此事定然已非秘密。其余五大门派乃至于西域的达摩邪教,他们相关的情报人员亦不会闲着,眼下大概也在准备相应对策了。”毕云龙说到此处,老眼中即刻有精芒闪过:“老夫的要求就是:你们尽力去取那异宝,能将之带回我派自然最好。但倘若力有未逮,那么即刻下手将其销毁!不论是正派中人,抑或是邪教组织,那异宝都不能落入他手。这是命令,不得有异议。”
五人顿时陷入一片沉默,良久,霍英然才艰难开口:“谨遵掌门师伯口谕。”
毕云龙见霍英然应承下来,即刻放心不少:“事态紧急,这动身时日自然越早越好,就选在明日吧。今日你们且去藏书楼,也算是为了接下来的艰巨任务做些准备。”
藏书楼,乃是泰山派所有典籍汇聚之所,集合了泰山派历经一千多年岁月的所凝成的智慧结晶,平素绝不对外开放。然而眼下除了段世箫,其余四人均有权进入那摆满了武技功诀的二楼,也算是一种莫大荣幸了。
段世箫眼巴巴地瞧着霍英然等人登上二楼,片刻后低叹一声,只能在摆满道义史书的一楼瞎逛。他心知自己嫌疑未消,掌门如此提防自己也属正常,但想到一行五人惟独自己被排除在外,他多少有些忿忿不平。
手上满篇之乎者也的锦绣诗文,以及各种充斥着空白大话的道义典籍,教他看了直打瞌睡。他强忍住心中困意,随手翻了一本又一本,眼下正百无聊赖地啃着厚厚一本泰山派历史,忽的觉察到些许不对劲。
这本泰山派历史,似乎有少页现象?
段世箫仔细端详手中这厚厚一本书,发现有近五分之一的纸张不翼而飞,似乎是被人撕了去。而剩下的五分之四页数中,有近一半的书页上遍布涂抹痕迹。他对着那遍布涂抹现象的书页勉强读了一阵,却只得一头雾水,不得已只得前去请教藏书楼的管理长老。
“哦?居然还有人对我派历史感兴趣?”担任藏书楼管理的邢长老听闻段世箫的来意,不禁笑叹道:“瞧瞧这书封面上的积灰……现在的年轻人啊,只知凭借一身武艺去武林中争名夺誉,能潜下心来细读这种枯燥典籍的,已然不多咯。”段世箫尴尬挠头道:“晚辈倒也并非细读,只是不明白这书为何有大量涂抹痕迹?”
刑长老道:“这便是老夫也不甚了解。我接管这藏书楼已有五十一载,此间藏书基本被我翻阅个遍。唯有这本泰山派的建派史却是疑云重重,令我这么些年来也无法完全参透。”
“疑云重重?这又是怎么一说?”段世箫顿时来了兴致,索性与刑长老寻了一处坐下侃谈。
刑长老道:“话说在前头,老夫只是说出猜测,你可莫要较真。那段被涂抹的历史,大约发生在距今四百年前。四百年前,我派实力位居中原六大门派之首,门下无数惊才绝艳的弟子数不胜数,这其中以七人为最。”段世箫道:“还有这等事?不知那七人姓甚名谁,究竟是何方神圣?”
刑长老苦笑摇头道:“这却是问倒我了。那七人的姓名翻遍这藏书楼的所有书籍也不见提及,最有可能谈及的这本泰山派历史,也不知被谁人涂抹成了这般模样。从那些幸存下来的字里行间中,我大概了解到这七人中的五人分别擅长巫术、刀法、铸器之术、医术以及毒术,剩下的两人均精于剑法。当时这七人名声在外,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为泰山派带来了不尽荣耀。只是后来不知何故,才调查出这七人中,有一人竟是西域达摩教的内奸!”
“啊?内奸?”段世箫吃了一惊,忽而念及什么恍然道:“是了,我记得杜穹师兄曾跟我提过……所以自从内奸之事被揭露后,我们泰山派收徒才严格至此吧。”刑长老笑着轻拍他肩道:“所以啊小伙子,你也莫怪掌门决策有失公允。要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二人对着那段四百年前的历史又仔细探讨一阵,奈何这书页数量委实太少,但凡涉及那七人之事又极尽语焉不详,末了只能不了了之。段世箫眼见待在藏书楼已无价值,遂与刑长老辞行,自顾自回铸熔阁为了明日行程准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