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抹余晖被黑夜吞没的时候,带来了细细密密的小雨。
殷言简转身,拉开窗,凉风夹杂着雨丝吹入房中,吹散了室内最后一丝余温,带来阵阵凉意。
手中缠着一圈白色的纱布,还是下午时,红素替他上药包扎上的。
殷言简抬手,触上那层白纱,略一停顿后,一圈一圈缓缓扯开,露出那个带着牙印的伤口,还没有结痂。
白纱上还沾着一些血渍,此时,已由鲜红变成了暗红。
殷言简望着那个牙印,眼中浮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金色瞳孔里的邪气渐渐收敛,温和的气息弥漫整个瞳孔。
白色的身影越走越远,最后上了一顶雕花小轿。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开启,待那顶小轿抬进去之后,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中,大门陡然关上,惊醒了看客。
那扇朱红色的大门显得那般轻盈,却又那般厚重。轻盈到打开闭合一瞬间,厚重到怎么也透不过那扇门,捕捉到消失在门后的身影。
殷言简眼神一闪,温和不复,恢复了以往的邪魅张扬之气。瞳孔中一抹哀伤的神色忽闪而过,难以察觉。
突然,红素一袭黑衣出现在殷言简身前,抱拳向他行礼道,“相爷!”
“何事?”
“属下刚得到消失,右相籍宏远近日四处下放人手,秘密收买消息,打听啸月珠的下落,而且……打听最多的……是咱们左相府。相爷,你看……”
殷言简眉头一皱,那日的光景终究是被有心之人发现了。啸月珠已然出现,怕是有很多人坐不住了吧!
“籍宏远要查就让他查,等他查不到消息后,自然狗急跳墙,等着看戏便是。”殷言简冷哼一声。
红素应下后,准备告退,却听得殷言简沉声道:“通知阮元君,就说……洛后……有救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不似以往的张扬,断断续续,似珠玉迸溅,听得红素心中一沉,久久喘不过气来。
他说,洛后……有救了。红素确定自己没听错!然而洛后都西去一年了,如何还能有救?
心中震惊疑惑却没有说出来,应了是,很快便消失在夜空中。
殷言简望着窗外挂着密密麻麻细雨的夜空发呆,偶有小雨飘到他脸上,他却似没有知觉似的。
恍然不知站到什么时候,突然合上窗,拿起屋中角落那个不起眼的檀木盒,细细瞧了起来。
雨虽下得密密麻麻,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声音,以至于虞珮睡得很沉,连梦都没有做到一个。
凉风顺着窗灌进来,吹得虞珮不禁打了个寒战,身上的鸡皮疙瘩如小蘑菇般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虞珮是被冻醒的。
“原来下雨了啊!”虞珮眯着朦胧的眼睛,看着窗外一直没停过的细雨。
窗户大开着,不时漂点儿雨进来。
“我说怎么那么冷,窗户没关呢!”虞珮晕晕乎乎起身关上窗,冷不防打了个打喷嚏,“谁在念叨我呢!”虞珮不满道。
随后,钻进被窝中,又是一夜好眠。
下了一夜的雨,庭院中却没什么积水,到了中午,天便放晴,明媚的阳光刺得虞珮眼睛都睁不开。稍微有点水的庭院,被这阳光一照,没多久,全干,就像根本没下过雨似的。
雨薇阁的庭院中有棵合欢树,没到花期,叶子却是好玩儿,昼开夜合。
经过一夜小雨,叶子更加明润碧嫩,散发出一阵清香。
虞珮深吸口气,想要爬上去,但看见十米高的树干,顿时如霜打的茄子,看也不看这棵树一眼。
清枝清叶都被虞珮指派去厨房,帮四娘打下手去了,想找个人帮忙都不成。
虞珮猛然眼睛一亮,想起那个叫烈影的黑衣人,嘴角瞬间挂上一抹奇异的微笑。
鉴于她唤不出烈影的尴尬,昨日,被红素拉去洗澡时,她便请教了红素,怎样能让烈影下来。红素给的答案是,烈影的职责是保护好你,只要你有危险,烈影就会马上出现。
虞珮看着天上挂着的明晃晃的太阳,选了一个视线极佳的位置,用手轻抚额头,脚下虚浮,晃了晃,眼一闭,直接假装晕了过去。
我都晕了,这里又没人,烈影小朋友,你总该出来拯救晕倒的我了吧!虞珮心中得意洋洋地窃笑。
然而……事与愿违!明晃晃的太阳打在身上还是挺热的,虞珮感受到身上开始冒汗,然后还是冒汗,再然后……她绷不住了,一跃而起。
都一刻钟过去了,烈影你这家伙死哪儿去了!虞珮在心中咆哮。
怒瞪了太阳一眼。你这太阳也是的,不能小点儿?
要是太阳知道自个儿被埋怨了,肯定不满,心想:你这小姑娘真不讲理,我好端端地在这儿一动不动,怎得还招惹你了。
就是你不动才有错!虞珮道。
赶紧擦擦汗,虞珮又想到一个主意。
既然装晕不成,那么她撞树呢!晕倒还有可能被别人发现,不至于有危险,但撞树就不同了,只要是真撞,那可是瞬间出事儿的。严重点直接毙命,轻点儿,脑震荡也有可能。
虞珮经过一番思想挣扎,真撞那是不可能的,还是小命重要。但是假撞,在快撞上树的一瞬间收力,还是可行的!
虞珮眼一眯,对准树,做好准备后,猛然向树撞去,在快撞上时迅速收力。力收住了,没撞上。虞珮朝周围一看,没人!
怎么会没人呢!她连自杀这招都用上了!额……虽然没成功,是假的。
虞珮不死心,准备好,朝树又是一撞,就在快撞上树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带着风闪过,搂着虞珮便是一个腾空转身。
虞珮有点懵,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正在烈影的怀里。
从来没有这般近距离细看过烈影,他的眸子很黑,宛若黑潭般深幽,一眼望不到底,当它慢慢抬起时,就像两道刀光刮过身体,然后被无情地吞噬。
她看不见他的脸,从第一次看见他,他便被包裹在黑色鬼面面具之下,加上一身黑衣,以及高高束起黑发,整个人从头脚都是黑的。
也像他的人一样,有些神秘,总藏在黑暗处。
感受到烈影松手,虞珮赶紧喊道:“你要是敢玩消失,我马上再撞!”
果然,距虞珮两步开外,一个黑色的身影笔直地立在那儿,背对着虞珮,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