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对歌X逗趣X新伴
众多的松峰山脚的茶园中，有一个规模还算大，茶树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茶园。茶园一直延伸到松峰山腰，四周竖着一人多高的竹栅栏，靠山腰部分还有差不多一半面积种的不是茶树，是原来就一直生长的山松。茶园入口处有一个牌坊式的门楼，雕栏画栋，上书三个镏金大字“长和川”。茶园中许多十二三岁的采茶小姑娘和一些十五六岁的半大小伙子正在采摘新芽叶，一边采摘放入茶蒌一边嬉笑着对着山歌。
女：郎对花姐对花
一对对到田埂下
丢下一粒籽
男：发了一颗芽
女：麽杆子麽叶
男：开的什么花
女：结的什么籽
男：磨的什么粉
女：做的什么粑
此花叫做
合：呀得呀得喂呀得儿喂呀得儿喂呀得儿喂得喂上喂
叫做什么花
女：郎对花姐对花
一对对到田埂下
男：丢下一粒籽
女：发了一颗芽
男：红杆子绿叶
女：开的是白花
男：结的是黑子
女：磨的是白粉
男：做的是黑粑
女：此花叫做
合：呀得呀得喂呀得儿喂呀得儿喂呀得儿喂得喂上喂
叫做荞麦花
女：郎对花姐对花
一对对到塘埂下
长子打把伞
男：矮子戴朵花
女：此花叫做
合：呀得呀得喂呀得儿喂呀得儿喂呀得儿喂得喂上喂
叫做什么花
女：郎对花姐对花
一对对到塘埂下
男：长子打把伞
女：矮子戴朵花
此花叫做
合：呀得呀得喂呀得儿喂呀得儿喂呀得儿喂得喂上喂
叫做莲蓬花
其中歌声动听如黄莺的一位小姑娘，约莫十二三岁，微有圆弧的瓜子脸，乌发朱唇，白肤嫩手，婀娜多姿，清新可人。她身穿苗式青色土布花绣薄短棉袄、紧身棉裤、绣花棉鞋，虽说采茶方便，但在这天寒地冻的初春，着实美丽冻人。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红绳随意束起，头顶至两耳之上，一支翠竹发箍横跨其间。那支湖藕一般粉白的纤手上，还戴着一支碧绿的翡翠玉镯。随着右手小手掐芽、左手攒芽及入蒌动作一气呵成，那支温润的翡翠玉镯在阳光衬耀下更加炜烨生辉，引人注目。
“黄逦呀，你的声音可真好听！你们俩个还真是郎情妾意哦！不如一会儿采完茶‘夫妻双双把家还’吧！”一个年龄稍大，身穿缎面紧身小皮袄，外罩一件棉布罩衣，相貌还算秀气，身材壮实有致的小姑娘羡慕笑道。末了这句还用上了黄梅戏《天仙配》的唱腔，惹得众人哄堂大笑，倒是刚才对歌的小伙子面颊通红，又气又急又羞，支吾着说不出话来。采茶人一人负责采一行，她们三个人挨得近，而且速度也差不多，都比其他几个人要稍快一星半点，于是一会对歌一会聊天。
“雷长凌你个死丫头，前半句话还象人话，怎么后半句话就嚼舌头了？咒你一辈子嫁不出去才好！”黄逦也急了，从地上拾起一块小土块朝叫雷长凌的小姑娘砸过去，看她躲了过去，又拾起一块更大的作势要砸。众人看她们嬉笑打骂更觉好笑，几乎前倒后仰。
“好了，好了。我一辈子嫁不出去好了，成全你和饶春生好了！”雷长凌假装生气，板着脸说道，说完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连腰都直不起来了。铙春生身穿土布紧身棉袄紧身棉裤棉靴，小伙子长得虽然有点黑但还俊朗，看起来有些腼腆，听了这话，脸更加红成猪肝色，头也几乎抬不起来。
“你……凭什么就我一个人好，这里的男孩子你也挑一个，别客气。说，你喜欢哪个？他吗？他吗？”黄逦气不打一处来，一个一个指着场上的小伙子问。问得小伙子们一个接一个地脸红，拨浪鼓似的摇头，接连摆手。
“凭什么就我们两个挑，要挑大家一起挑哦！只可惜咱们女孩子多，男孩子少，那岂不是要两个女孩子争一个男孩子？太丢脸了！太丢脸了！我不要！我不要！”雷长凌说完捂着脸假装脸红，却从指缝里不住偷瞧饶春生。
“呵呵，放心，听说马上有几个男孩子要来这里了，不用担心，咱们一人一个，都能找到自家的董永的！别羡慕别人哟！哈哈！”黄逦说完自己笑得合不拢嘴了。
“可惜了，我们爹妈没生出象你这么好看的女儿，身段又可人，唱歌说话又好听，指不定来的人也都把眼珠子安到你身上去了，哪有我们这些没貌没嗓没才的丫头盼头哦！”雷长凌半真半假地嗟叹起来。
“长凌你就不懂了，这再美的女子也就是只嫁一个男人而已。黄逦她呀，再好看，也就只能蹲进自己的那个萝卜坑里。你们每个女孩子都有机会，要找准点，别浪费哦~”饶春生忍不住插了一句话。
“就你懂！我就不找准，我就要找你，我就要浪费在你这坑里，行不？”雷长凌故意耍泼，侧着头咄咄逼人地瞪着饶春生。饶春生面对言语和神情双重挑逗和逼迫，又羞得满脸通红，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对于她的泼辣和率真都颇觉可爱。
“长凌，我问你呀。你们家可是羊楼峒远近闻名的茶叶世家，听说从你太爷爷起就在这松峰山下，观音泉旁开了茶庄，经营青砖茶。即使到你爹手里，也是既开了茶行又开了茶馆，你爹给你点零用银子都够我们用上一年。你又不在意采茶给的这几个铜板，怎么不在你们家铺头帮忙，怎么整天跑到我们茶园里厮混？是不是，看上我们茶园哪位俊俏小伙了？”黄逦笑嘻嘻好奇地打趣问道。
“呸，呸，就你好奇心重。我看上你了行不，靓女？我爱和你一起采茶不行吗？”雷长凌脸一红，掩饰道。
“喂！你好好说不成吗？人家真的很好奇呢。你们想不想知道？”黄逦故意侧头瞄向饶春生，笑问道。饶春生红着脸呆呆望着黄逦，憨笑着点了点头。
“你们说成天来茶行和茶馆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本小姐天真浪漫，率性而为，才不愿意陪着笑脸陪着小心侍侯一堆大叔大伯大爷们。再不就是记账、算帐，一堆数字都能把人活活闷死，那哪是象我这样青春可人的小姑娘能干的活呀！收钱那更不行，茶馆一般给些铜钱、光绪十文重宝、鹰洋也还好一点，茶行那里可是常常会收散碎银块、民铸或官铸银元宝，甚至是SX票号开出的大额银票。银粒、银疙瘩、银元宝那可是要验成色、称重量，银票还要核对票上暗记查验真假，没在柜上练个七八年工夫你就稀里糊涂，晕头转向了，倘若被人讹了那可就是‘周郎妙计安天下，陪了夫人又折兵’了。”雷长凌苦恼地说道，大伙听了连声称是。
“那你们家怎么没有买块地建茶园，开茶厂？”黄逦问道。
“唉，我们家到我爹这里辈人丁渐渐不旺，爹也是雷家长房独苗，不料就只生了我和妹妹两个女娃。人上年纪了，没有那么大动力再去管一大摊子事，反正百年以后也没有后生来接他手，何况这满山的茶园，又不愁进不到茶叶。所以爹只留了茶行和茶馆，茶园和茶厂都转出去了，长和川的这片茶园和下面的茶厂就是我爹去年转给大东家的。”雷长凌眉中泛愁，苦笑道。
“哦，是这样！我家倒有弟弟，可又没你家那么大家业。你说这造物主弄得奇怪不奇怪！”黄逦若有所思道。
“嗯~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自打来这儿可就不同了，一边干活还可以一边说说小话，更重要的是还有俊秀小哥看哦。当然了，还有黄逦美眉在身边陪着，啊！要是接点美眉一不小心洒落的纯天然美丽气息，说不定本小姐也能跟着变美眉哦！哈哈，哈哈！”雷长凌转愁为乐说道，加重加长“可”、“看”、“接”、“跟”这四个字的音，惹得黄逦和大家扑哧大笑出来。
“漂亮有什么用哦！可惜我晚生了两千年，不然，赶上曹孙刘三家在咱们赤壁江边打仗的时候，不正好可以去会会我的周郎，看看他到底是如何‘羽扇纶巾’，如何‘雄姿英发’，如何让曹丞相‘樯橹灰飞烟灭’。对了，还可以顺便看看那小乔姑娘到底是如何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哦！噢！我的周郎！”黄逦停下手中的工作，拢着手憧憬道。
“你刚才还说要董永这穷小子的，才多大一会就变了，改喜欢上俊富都督周郎了？不过，想归想，我呢，要求可没那么高，有个董永可就心满意足了！”雷长凌摇头说道。
“谁说小乔在赤壁了？说小乔在赤壁的都只是遥想臆测而已，除了刘备被曹操赶得到处跑不得已而带家眷外，古时行军打仗可不兴带家眷的。打仗，请让女人走开。当时孙军的家眷可远在柴桑，也就是如今的JX九江境内，你想见也见不着的。再说，任那周郎再厉害，不也是被孔明算计？算了，别想了，还是现实点在我们几个里面找一个吧！”饶春生红着脸插话，大着胆子批评黄逦，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你这腼腆小子作死吧！竟敢打我们黄逦美眉的主意，也不掂量下自己的斤两！就你这模样这身板这怂劲，还敢和我们心中永远的周郎较量！哼！”雷长凌看饶春生他们一门心思放在黄逦身上，醋性大发，颇为恼怒地责怪起饶春生来。
黄逦看雷长凌生气了，赶紧带和并将话题转换开去：“好了，好了，我们是女孩子，本就不象男孩子要读书立志，出人头地。行军打仗这些事本就让女孩子远离，不懂就不懂，也无关紧要，长凌你何苦责怪春生？我们还是想想来的是什么样的男孩子实在。听说来的几个男孩子都是大东家曾老爷家乡人，好象是从省城武昌城附近汉阳府叫什么什么来着的地方？嗯~哦，叫黄陂县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