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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城市的一端,到另一端

我和沈姑娘的缘分大概可以数十余年。

但是写下来,好像就只有一句话。

我们自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最后到大学都是一个学校。可我们素未谋面,也不曾知道彼此。

这是个跟了我十余年的小学妹,索性我在最后找到了她,并且成功将之收入囊中。

于是我们从家所在的城市一起牵手走到大学所在的城市,我们吃遍大江南北,游过千山万水,羡煞所有旁人。

与她在一起,我从未羡慕过别人。

但我们这两位十年都读着同一所学校的好同学却成了不算异地恋的异地恋。

因为这位姑娘在老校区,而我在新校区。

老校区在繁华的市区,那里灯火通明火树银花,并且有山有水有人家。

而我所在的新校区地处偏远荒无人烟,唯一的好处就是抬头就能看到一片海,没有想象中的蓝,没有想象中的宽广,亦没有想象中的波澜壮阔。

从新校区到老校区只有一辆公交,33路公交车。

而我也将在这场恋爱中,不厌其烦地坐这辆公交,一站一站……

但幸好它有终点,我知道,即便很久,它总是能到的。

我们的故事虽也一站一站,可最终如何到达,或是能否到达,都是迷。

在沈姑娘没有来之前,我是连老校区的门都没有进过的,只有初到这个城市时,远远地观望过一次。

然而与她在一起以后,我曾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将这个校区从里到外每个角落都逛了个遍,并且用我强大的空间记忆能力将它铭刻在脑海里,只为她与我说我在哪里做什么的时候,我能够很快在脑海中构造出这样一个画面,不至于因为不知道那是哪里而脑袋一片空白。

还是把矛头指向那条神奇的公交路线吧,对其的爱恨情仇酸甜苦辣,一言难尽……

33路,从新校区到老校区的唯一直达线路(自然是因为新校区实在是太偏僻了),两校区直线距离约11公里,公交线路约20公里,共三十八站。而33路的车程时间取决于司机。

据我的不完全观察统计,赛车型公交司机完成全程赛道需要四十余分钟,而优雅型公交司机则需要五十分钟到一个小时不等,如果遇上晚高峰堵个车啥的,就要超过一小时,直奔一小时二十分钟。

我的公交卡原先只是用于周末出去买个零食什么的,整整一年也用不了几块钱,但是自那以后,我每趟公交都要“滴滴”两下,因为还带着一个跟我出门只需要带张貌美如花的脸和能吃饭的嘴的姑娘。并且每次都要送她回老校区,看着她头也不回却又十分乐呵地回了寝室,我再坐上公交一路颠簸回到自己的校区。

于是半个学期就把公交卡里的钱全部刷完,因为懒得出门去充卡,开始扔硬币,直到扔得实在忍无可忍,才又往卡里充了钱。

由于这班公交实在是过于可怕,以至于我现在十分抗拒坐这公交车,但是又不得不坐,没办法,毕竟沈姑娘要过些年月才搬来新校区。

33路大批斗之关于憋尿的问题。

由于这条线路实在是太长了,所以要坐车之前几个小时千万别喝太多水,有时候甚至上车前完全没有尿意,但是坐到一半却突然想上个厕所什么的也是极有可能的。

碍于某些原因又不能中途下了车上个厕所再等下一班,所以只能憋到膀胱都要炸了,实在是恐怖,想想都害怕。

犹记得,清晰地记得,十分清楚地记得,那是送完沈姑娘之后回学校的末班车,坐上车之后等待发车,突然尿意来袭但是看了看时间离发车只剩几分钟,再跑回去上个厕所是来不及的(此时才体会到学校之大,从门口跑到最近的教学楼或是图书馆的厕所也要好久),于是只能等司机快些发车,快些开,快些到学校。

而碰巧遇上了个优雅赛车型的司机。何为优雅赛车型,颠簸路段噼里啪啦并不减速,但平路上也不见得他开得有多快。我猜这位司机先生是个高雅的人,爱冒险,爱刺激,也喜欢享受工作中沿途的人和事物。

一定是个隐世的高人,如果不是我憋着尿的话,一定找他要个签名。

但现在,我想揍他,非常……

于是随着车子不断上下震荡,又因为是末班车,每一站都要停一停上来几个人,这趟旅途算是个极为痛苦的回忆了。

如果有来生,我会选择打的!

也有些司机哥俩好啊,一辆开走之后,等半个小时都不见下一辆的影,好不容易等来,却是两辆33路接踵而至,前车鸣一鸣喇叭,后车闪一闪大灯,暗号交流一番,司机师傅之间激情无限,无力吐槽。

并且这些个司机大大们有一种毛病,喜欢我行我素,视若无睹,有时候分明车站站着一群人等着坐车,但是只要没人伸手拦他,他就油门一踩,呼啸而过,有时候一车人都等着在校门口下车(这是很明显的,因为车上几乎都是学生),可是只要没人按铃,他也不管不顾,熟练地换挡加速,紧握方向盘,双目凝视,开往他心中最美好的地方。

因此我总觉得全世界唯独这条线路的公交司机是工作不带脑子只带一颗炽热无比的心的。

热爱工作,热衷生活……

33路大批斗二——末班车的时间问题。

从老校区八点发车就是末班车了,第一次给沈同学送东西,出发前分明看了站牌上写着末班车九点十分,于是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地上车了,送完,出校门,被告知末班车八点的已经走了,看了看时间,八点十几分。

顿时天塌地陷日月无光一脸懵逼满心惆怅。

说好的九点十分呢?

恍然大悟,从新校区开过来的末班车是九点十分的,而从老校区开过去的只到八点。

这是怎么个意思?强行让我们做个安分守己的好学生,九点之前必须回学校?

于是怀揣着“我受到了欺骗”的想法哼唧哼唧走到大路,然后打车回了学校。

八点末班车这个时间有多过分我已经无法形容了。

就是我如果五点零五分下课想坐33路出去买个吃的话,收拾收拾五点半出去,六点半到街上,东西买完钱还没付好,就看见公交车已经开过去了,并且大叫两声喇叭告诉你“嘿,哥们,这是末班了,想回去,叫出租吧。”

什么都不想干,只想扎爆它的轮胎,索性再往前提,五点半跟其他城市公交一起下班好了。让你们全都出不去回不来,哈哈哈我公交公司可是收了出租公司还有这里的各大宾馆酒店的好处的,哪能让你们做学生的舒坦。

当然我这么长篇大论义愤填膺地声讨加控诉,并不是因为它如何如何,只是因为它大大减少了我约会的时间,毕竟异地恋不容易,一礼拜才见一两次,每次都因为要赶公交回去而匆匆地挥手告别,实在是为这四块钱的公交费感到不值!

最后依然是末班车的问题。(没错我跟它杠上了)

还是因为末班车结束地太早,所以为了赶末班车,所有人都往公交车上挤,对于亲眼目睹了33路末班车的我,在下用一个场景来形容它有多挤,在下客门禁止站立的那个小小的黄色警示区,要硬生生地挤下六个人。

然后每次开门下客,这六个人先下去给下车的人腾地方,下去后这六个人再上来,重新调整好站姿,六个人挤成一团,完全不用担心会因为惯性太大而摔倒,因为完全没有给你摔的地方,四面八方都是人,水泄不通滴水不漏。

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公交的承载量是恐怖的。

在这条公交路途上发生过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奇怪之事儿,例如我遇到过汽车抛锚,遇到过公交车出车祸,也遇到过乘客和司机破口大骂吵得不可开交。

这些我活了二十年都未曾遇到过的事情,在这数月之内,被这惊为天人的公交罗列了尽。

乍一看题目似乎这是个极其抒情又打动人心的命题,我们在同一个城市,却享受着思念的甘苦,我们花大把大把的时间来一路奔波,有时清醒,有时困倦,有时哼着小调唱着歌,有时无思无想看路人。

我用最多的笔墨写的不是我们相见时的场景,而且去见你的路上,和告别后的归途。

我觉得恰恰是这些,更加动人。

城市的一端,到另一端,虽然这条公交线路有诸多的不好,但因为旅途有你,因为终点是你,或者因为刚见过你,所有的奔波,都化作尘埃,而你挥挥手,尘埃在原地打转,我却直奔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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