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是最适合睡眠的,晚上的世界非常地寂静,四周没有再次响起蝉鸣,宁静的夜让万物陶醉在其中,整个世界陷入了沉睡。
如此寂静的深夜,如果再做上一个梦,那一定很美好。
有时候太过于美好,给人的感觉有些不真实,这个夜很安静、很美好,但莫伤却并不这么认为,这个深夜给他的感觉很沉重,不知为什么,自己明明睡的好好的,突然间惊醒了过来。
他醒来的刹那想到的是一个梦,那是白天在后山上做的一个梦,梦中的自己来到了一个苍白的世界,那是一种很孤独的感觉。
是的,他被那个梦再一次惊醒了。
不知为何,他醒来后隐隐有股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在床上辗转难眠,他很少失眠,但今晚他却失眠了,是因为那个梦吗?还是那股不安的感觉?
莫伤走下床头,他已无心睡眠,长夜漫漫,睡不着总得做点什么吧?他走出房门,想到外面静一静,他路过爷爷和默默的房间,听着房间内隐隐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知道他们一定睡的很熟。
莫伤轻轻地推开老木门,一阵刺耳的“吱吱”声传出,因为年份太久的缘故,老木门早已被岁月侵蚀的不堪重负。
莫伤迈出门槛的脚步突然顿住,望着漆黑的深夜,他突然想到了那个黑色的梦,梦中的天空有一双庞大的眼,冷漠而又妖艳。
他感觉背后有些发冷,一股寒意在心中蔓延,他不敢迈出第二只脚。就这样,他僵持了许久,然后有些艰难的想要抬起头,他的动作很缓慢,很迟钝。
终于,他看清了天空。
然而,天空中什么也没有。
一轮清晰的明月高挂在天空,淡泊的云层环绕在周围,朦胧的月色,柔美的夜空。
皓月当空,很是漂亮。
是自己想多了吧。莫伤在心中自嘲,他走到梧桐树下,靠着老树坐下,抬头看向天空中的明月,虽然失眠了,但还有明月与老树相伴,何乐不为?
这种感觉很美好,夜风吹在身上有些凉,他蜷了蜷身子,有些抱怨自己出来的这么匆忙,连件单薄的外衣都忘了披上。
他这样想着,然后听到后方传出一道刺耳的“吱吱”声,他诧异的转过头去,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门内走出,老人手中拿着一件微薄的外套,正朝着树下的自己一步步走来。
月光下老人消瘦的身影和萧索的步伐,带给莫伤一股莫名的感动。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为何看着这个身影突然又有了不安的念头?
“爷爷……”少年声音发涩,甚至还带着一丝责怪。
老人来到他身旁,看着他蜷缩的身子,将手上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老人的动作很缓慢,有些笨拙。
一个很简单的动作,却带给莫伤浓厚的温暖,虽然外套有些单薄,阻挡不了那微凉的寒意,但那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很温暖,心里很暖。
爷爷坐在他的身边,柔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问道:“怎么,睡不着了?”
莫伤点了点头,看着爷爷在月光下略显苍白的面容,反问道:“您呢?”
爷爷摇着头笑了笑:“人老了,不容易睡着。”
爷爷老了,可在莫伤记忆里爷爷一直都是这么苍老,这么多年来爷爷的容颜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一直都是记忆中的那样,如今爷爷似乎真的苍老了很多,眉间上的白鬓比以往又多个几丝。
莫伤将头轻轻地靠在爷爷的肩头,就像小时候那样,闻着爷爷身上步入垂暮之年的气息,突然泛起淡淡睡意,但他并不想睡。
在他们前方有一个巨大的阴影,那是一座山,那座山非常大,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走到山的面前,那座山似乎能够移动,人们越想走近它,它便离你越远。
爷爷曾告诉他,山的后面是一个崭新的世界,爷爷就出生在哪里。
看着这个巨大的阴影,莫伤好奇地问道:“爷爷,山后的世界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个即残酷又美好的世界。”看着那座阴影,爷爷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
“您不是说等我长大了就可以走到大山的后面吗?我现在已经十七岁了。”莫伤将头往前靠了靠,眼神中满是希冀。
爷爷慈祥说道:“莫伤,你知道爷爷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个名字吗?”
“爷爷您不是说希望我能快快乐乐的吗?”
“这只是其一”
“那其二是什么?”莫伤问道。
爷爷将他搂在怀中,沉默了片刻说道:“伤……是永恒。”
“无需记,不可忘……”
爷爷的声音很淡,听起来有些着哀伤。
“不可忘?”莫伤有些疑惑,他不懂爷爷说这句话的意思。
爷爷说道:“小伤,记住这句话,你是爷爷的希望,总有一天你会走到山的后面,看到山后的世界,爷爷希望你无论遇到什么都要固执地走下去。”
“固执地去做一件事,固执地保护自己的伙伴,固执地守护心中所要守护的人。”
“固执……”莫伤喃喃:“爷爷我懂了。”
爷爷看着他,开心的笑了笑。
……
这似乎注定是个无眠的夜,这一夜有很多人都失眠了,躺在床上的默默睁开了眼睛,他本就没有睡意,自然没有睡着过,莫伤进入她的房间也只不过是装睡罢了。
她的脑海自从听到那个关于白天与黑夜的故事后就一直很混乱,她在床上躺了很久,脑海中一直回放着那个故事。
她坐起身子,毛毯从她身上滑落被她一把抓住,看着盖在身上的毯子,她沉默了良久。
她起身走到窗旁,窗缝中透出微微白芒,照射在地上形成一副美丽的图案,她抬起手轻轻将窗推开,一道柔和的月光顺着手臂,穿透她的发丝,照射在她平淡而冷漠的脸上。
月光染白她的发鬓,柔和了他的小脸,平凡的脸蛋在月色下显得有些完美,她静静地看着远处沉默了很久,她不明白先前爷爷将故事讲完后,为什么会出现了一刹那的恍惚,感觉自己仿佛变了一个人,说了很多连自己都莫名其妙的话。
这是怎么了?他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所以她很烦,脑子里很乱。
于是,就失眠了。
……
黑与白总是刹那间的交替,天空黑的很快,亮的也很快,黎明的初现就已预示着黄昏的开始,如今天空已经微微泛起鱼肚白,屋外传来连绵不断地牛鸣,莫伤挣扎着睁开了眼睛,表情有些痛苦。
每天这个时候莫伤都会被一阵牛鸣声吵醒,这头牛自然是他家的老黄,说起来也奇怪,老黄口味相当独特,吃草从来都只吃黎明下沾有水露的嫩草,这样的草后山上有很多,爷爷因为有些年迈了,每天爬来爬去的很不安全,于是这个担子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莫伤身上。
老黄每到黎明初现的时候,就会发出一阵阵刺耳的鸣声,为的就是将莫伤吵醒,带着自己去后山吃草,对此莫伤也很无奈,只有每天牵它吃完草后回来补一觉。
莫伤从床上坐起,发现自己正睡在床上,自己明明是坐在梧桐树下,难道是靠在爷爷的肩上睡着了?想来爷爷为了把自己弄回房间一定费了不少功夫。
莫伤自愧地笑了笑,起身将衣裳穿好,来到后院在水缸中打出一瓢水,进行了简单的洗漱,然后走到前院推开篱笆门走了出去,不远处有个茅草屋,老黄牛正抬着头看着远处,等待着莫伤的到来。
没走多远莫伤就来到了草屋门前,老黄牛“哞哞”地叫了几声,似乎对莫伤今天的表现很满意。
“走了,走了带你去吃草了。”莫伤拍了拍它的头,有些不耐烦。
“你就不能对它好点?”
一道冷漠又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莫伤惊讶地侧过头去,看见默默从草屋内走了出来,正瞪着眼睛看着他。
莫伤摇了摇头,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随即大怒道:“你怎么跑到里面去了!那么脏的地方!”
默默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声音有些怯弱:“那个,我看里面的干草很久没换了,所以就想着把它换掉。”当然,她没说是想陪着莫伤,怕他总是一个人去后山会很无聊。
莫伤紧紧地盯着她,显然对她这个理由不是很满意。
“哦,对了。”
默默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这些草在里面太长时间都变臭了。”
“你知道的,我很不喜欢这个气味。”默默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非常认真。
是的,默默很认真,她一直都是这么认真,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喜欢较真,以至于干草粘在她的头发上她都没能发现,莫伤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抬起手臂,默默下意识的想要闪躲,然后听到莫伤命令般的语气:“别动!”
莫伤的手指穿透她的发丝,她的发丝很柔顺,乌黑的发质透出健康的色彩,莫伤的手指在她的发丝中挑拨,不放过任何一片杂屑,他看的很仔细,表情很专注。不知为何,看着莫伤如此专注的表情,默默心里觉得有些暖,这种感觉很奇怪,很不解,于是她的脸颊上出现了两抹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