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的江山锦绣不用看也知道已经是山河破碎,三大国之间的大战加上道门八宗参与,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国与国之间的战争。
一身红衣的焱七凤驱使飞剑载着沈平安向大无忧剑山飞去,此去一来是看不肯闭关每个月都要来看自己的刘宁雪,听端木清说,小妮子来的时候哭,这一哭就不想走,以至于身为宗主的褚飞每次都要来亲自接她,醒来后的沈平安知道后心疼如针扎,一梦三年的沈平安平好像又长大了很多。
然后就是去看压在山下入魔的李元初,起初焱七凤说什么都不愿意去看李元初,在她看来,李元初只是有一个师父的名头,所以知道李元初被压后,她反而觉得很开心,心想世上少了一个想杀她的人,只是心中那一股莫名的哀伤她也很不明白,却很讨厌,也更讨厌李元初,最后甚至由讨厌转成恨。
沈平安说,“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师父,他是有过一些不该有的念头,不过最后他还是没动手不是吗?也许他才比你更矛盾。”
焱七凤把头扭向一边,倔强道:“不去。”
沈平安把手伸出去想按在焱七凤的头上,不过手才刚刚抬起意识到什么,又把手收了回去,看着个头已经和自己齐眉的焱七凤,心想这才十五岁,以后恐怕比我还要高啊。
看着轻咬嘴唇不知想着什么的焱七凤,沈平安不由的想起了远在齐天城的父母、爷爷和四叔,以及现在被困周陈肯定处境艰难的三叔,特别是那个用心良苦即便被儿子误解也不解释的老爹,沈平安一阵心酸愧疚,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秋季的山风吹拂着他俊朗的面庞,伸手接住一片枯黄的秋叶,幽幽道:“他是你师父。”
焱七凤转过头看着突然落寞的六师兄,她一下心疼了,一声六师兄后就不知道再说什么,沈平安不答,她就看着沈平安,心想为什么六师兄一觉醒来后,变了好多好多,那平坦的眉宇间何时有了忧愁?
她缓缓伸出手触碰六师兄的眉宇,回过神的沈平安轻笑问道:“什么事?”
焱七凤咬了咬牙,道:“六师兄,我去,只要你想我做的事,七凤一定去做,这是十个约定里的第二个,还有八个。”
飞剑急速,秋风瑟瑟,刮下了落叶,刮落了天下昌盛,却刮不落沈平安心中的忧愁,这已经成熟的忧愁,谁能摘下?
到了大无忧山后,沈平安决定最后再去见那个日夜挂念自己的姑娘,也许那位姑娘知道后会心凉,不过不让她知道不就行了吗?眼下先带心有芥蒂的焱七凤去看李元初为好,以免倔强的红衣姑娘再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哪怕多一丝也不好。
张旬思成了常乐门的新门主,水涨船高,沈平安也不再是常乐门一代弟子,名义上的宗内师叔辈成了真正的师叔级长辈,虽然没什么实权。
玄天门的守门弟子看到焱七凤后心不由的一紧,在看到沈平安后,心知这位怕就是那位睡了三年都还没醒的师叔了,他疾步走上前,恭敬道:“玄天门一代弟子卢勇参见二位师叔,不知二位师叔来玄天门可有什么事情?”
沈平安轻笑说不用多礼,能否带我们去见李师叔?
卢勇不假思索的点头应下,跟另外一个守山门的弟子说了一下后,带着沈平安二人向门内走去,走进一间屋子后,对屋子里的一位老道人说明来意后,老道人挥手向一面墙打出真元,那面墙一阵符文闪动后出现一条地道,他看了一眼沈平安,叮嘱道:“月缺入魔太深,莫要提及刺激他的事情,比如你爹沈定东。”
沈平安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老道人又闭上眼睛。
对自己老爹和李元初之间的恩怨,沈平安并不太了解,却告诉自己一定要想办法化解这段恩怨。
卢勇告退,沈平安带着焱七凤走向地道,地道盘旋通向山下,洞壁刻满了阵纹,饶是沈平安修为不高,却也感觉到了阵纹那股强大的压迫力量,这才是边缘,等到了镇压之地,这股力量又有多大?
越往下,沈平安就越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修为被压制,还没走到一半,气海就完全动弹不得,即便沈平安一品归元,体魄比常人强上百倍不止,现在也是汗水满衫。
到是女儿家的焱七凤,脸上没有半点难受的样子,果然是生来归元大圆满的修罗王啊,须知一品归元不难,而大圆满就如同一碗满水的碗里再加水,基本上就是溢出的结果,只能装一瓢水的碗硬是装一瓢半,这就是大圆满。
走到一半的时候,沈平安有些扛不住了,这时一股清凉之意传进体内,跟着就听到传音入耳,听声音是守暗道的老道人的。
“能走到一半,不错,勉强算虎父无犬子。”
沈平安大声喊了一句多谢前辈,现在才知道老道人是在考验自己,多半也是一时兴起,这兴无疑是源自老爹沈定东。
再看焱七凤,还是没有半点被影响,难道老前辈早就给了七凤防护?心这么想,沈平安也没有开口问,这本是无关痛痒的事情,只是他不知道那老道人心中已经惊涛骇浪,身为玄天宗少有几位不入长老阁的长老之一,也是仅有几位知晓大秘密的人,他的修为自然不低,可惜这位老道人的眼界实在就不高了,生在玄天宗,直到今天都没踏出过玄天宗,看到焱七凤第一眼他也以为和其他门主说的一样,只是一个纯血修罗,然后很天真的以为即便是纯血修罗也成为真正的玄天宗弟子。
还没有走到底,就听到诵经的声音,嘛咪呀呀的,沈平安反正是听不懂,不过却让走进暗道后就越来越压抑的心情得到解放,这到是让沈平安感觉到了稀奇。
伴随着越来越大的诵经声,沈平安和焱七凤也终于走到头,下面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地洞成圆形,方圆三十来丈的大空地,相比有些昏暗的暗道,下面明亮了很多,仅仅洞顶就有五六十个元玉照明,四周的墙面包括地面都有元玉,每个元玉都有阵纹相连,初窥阵法门槛的沈平安知道这些元玉可不仅仅的是照明,还是维持整个阵法的阵眼,地面中央那个纯白色头颅般大小的元玉肯定就是主眼。
在这个下面,即便有老道人护持之力,沈平安还有有点扛不住压力,此时就算焱七凤脸色也有些苍白。
两人看着中央光幕天牢中双眼紧闭一脸痛苦之色的李元载,天牢阵纹和阵符如蝌蚪一样在水里游动,天牢前一个大光头在诵经,想必就是无量山的那位高僧了。
沈平安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想一睹高僧真容,心想肯定是宝相庄严吧?等走过去后,也没有让沈平安失望,有八分宝相庄严的味道,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位高僧好像有点年轻啊,看上去好像跟沈平安差不多一样大。
和尚忽然停止诵经,不过木鱼声没有停下,眼睛也没有睁开,他的声音很清秀,那种山野小桥流水的清秀,道:“施主身边有位不简单的人啊,。”
沈平安心中一惊,心想老哥都要细看才能发现,这和尚看都没看就知道了?有点门道。
深知不能谈焱七凤的沈平安转移话题,问道:“大师怎么称呼?不知我师伯如何?”
和尚平静道:“小僧妙法。”
跟着缓缓睁开眼睛,没有慧眼如珠,没有满眼慈悲,只是一双比较亮澈的平静眼睛,看着面色痛苦的李元初,轻声道:“李施主不是入魔太深,是执着太深,小僧也无能为力。”
沈平安有些不明白,妙法和尚充满禅机的轻笑道:“深山修士,都是孩子。”
沈平安就更不明白,问:“大师,你能不能直言啊?”
妙法和尚转过头看着沈平安,又笑道:“你现在不是孩子,以后很有可能会成为孩子,那时你就能明白我今天说的话,如果那时你还记得我的话。”
沈平安纳闷了,又问:“大师,你多大?在无量山是什么身份?”
妙法和尚合掌微微颔首道:“小僧刚满二十,无量山伽罗寺的住持正是小僧。”
沈平安听了膛目结舌了半天,随后破口道:“大爷的,本公子一觉醒来就碰到无量山的宗主?”
妙法摇头轻笑道:“无量山庙宇三十六,小僧只不过是其中一个主持罢了,而且小僧今生也成不了宗主。”
不等沈平安问为什么,妙法继续轻笑道:“宗主说过了,小僧的孩子心性当不得宗主。”
沈平安觉得好像没法跟妙法交流了,全说些沈平安听不懂的话,不过随后妙法又笑道:“施主就是沈平安吧?小僧初来玄天宗就听说过你,听说你要为天下修道,如此到是和小僧有几分缘分。”
“哦?怎么说?”沈平安终于轻松了,心想终于能正常交谈了,问道:“难不成你要为天下吃斋念佛?”
妙法闭上眼睛,又是宝相庄严,祈愿道:“天下若有百万人,小僧就要修百万庙宇,供奉百万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