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公子?”苏伊疑惑又惊喜地道:“怎么是你?”
“是啊,许久不见,苏伊姑娘。”楚钰眼含笑意,上下打量着她的侍卫装扮道:“上次见面时你还在街头卖艺,怎么如今竟成了离王殿下的小侍卫?”
苏伊无奈一笑:“说来话长。”又反问道:“倒是你,上次见面时你还是临风城的贵公子,怎的摇身一变就成了沐雪城太尉的儿子?”
“我也说来话长。”楚钰故意学了苏伊的语气,而后又邀请道:“既然我们之间都还有很多故事没讲明白,不如请苏伊姑娘随楚钰去那边的雅亭一坐,我们边喝茶边聊。”
见到老朋友,苏伊心里自然很高兴,刚想说“好啊”,又想到自己现在正是离王殿下的侍卫,不能随意离开,便皱了皱眉头,犹豫道:“可是……”
楚钰何等聪明,立刻便会意她在烦恼的事,出口开解道:“殿下这边你且放心,他们一时半会是说不完的。”
“那好吧。”苏伊妥协了,反正自己一个人待着也很无聊,倒不如跟楚钰聊聊。
于是二人便移步雅亭,边喝茶边聊天。楚钰还吩咐人端来了几盘可口的糕点,苏伊吃着甚是爽口。
二人就在如此轻松愉快的氛围中,有说有笑地讲完了他们分离之后各自发生的事。
当然,苏伊跳过了“自己一直在寻找失散的朋友,结果发现离王就是自己的朋友,而自己现在在设法帮他找回记忆”的事。暂且不谈信任的问题,“朋友失去记忆之后完全换了一个身份”这样的事,换做谁听都会觉得匪夷所思,所以苏伊还是暂且打算不告诉楚钰了,以免吓到他。
楚钰则说——他从来都是沐雪城太尉之子,只不过自己生性洒脱,无心从政,又酷爱四处游览。之前去临风城也只是因为听说临风城帝君生性残暴,百姓民不聊生,才想去见识一番它与沐雪城的不同之处。没想到恰巧就被苏伊美妙的笛音和精彩的表演吸引了。
楚钰又问苏伊的笛音可有什么奇特之处,竟能引来奇鸟异兽。
苏伊便大方地向他展示了自己的召灵笛,说:此笛是自己的一位至交所赠,用它吹奏不同的音乐,便能召唤来不同的鸟兽。
楚钰细细端详,不禁啧啧称奇。
二人聊得畅快,苏伊已经全然忘了离王和太尉正在会客厅议事。
等有小厮过来通报说:“老爷和殿下已经议完事了,殿下正在找这位侍卫小哥呢!”
苏伊这才如梦初醒,急急辞别了楚钰,连滚带爬地赶了过来。
离王看了眼慌张的苏伊,又看了眼苏伊身后笑容温和的楚钰,问道:“你去了何处?”
苏伊心虚地回道:“方才听楚公子说太尉府的马蹄糕好吃,属下便……便去尝了尝。”
离王眉宇间似有一缕不快之色,言语依旧冷淡:“你先前认识楚公子?”
“不认识。”苏伊摇摇头。她方才在席间答应了楚钰,不将之前在临风城见过他的事告诉别人。楚钰说,怕他父亲知道了又怪他不务正业……
“楚钰与殿下的这位小侍从乃是一见如故,方才交谈间觉得他甚是有趣,便请他去雅亭坐了片刻。请殿下莫要怪罪。”楚钰恭敬行了一礼道。
苏伊急忙接道:“楚公子说得正是!”
离王神色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便不发一言,转身离开。
苏伊急忙跟了上去。
“恭送离王殿下!”太尉等人尾随离王,硬是看着他的马车离开了好久才直起腰来。
楚钰收回看向棕色马车的目光,转头对身旁的太尉道:“父亲,离王让您调查何物?”
此时,太尉面上全然没了方才的热忱和笑意,他的目光仍盯着那辆渐行渐远的棕色马车,嘴里冷哼一声,道:“这只豹子似乎已经嗅出了什么。他让我帮他调查一枚腰牌,这枚腰牌正是上次刺杀他的人身上搜出来的。”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楚钰道。
“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还不照样是笼中之鸟,插翅难逃。”太尉看着自己的儿子,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楚钰看着自己的父亲,不知为何竟觉得那笑容有些渗人。
……
回去的路上,苏伊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一直想找机会与离王说话。但是离王却自始至终都不曾搭理过她。
后来苏伊便安静下来了,心道:离王还真是小气,自己不就是在他和别人议事的时候离开了那么一小会儿吗?值得他这样生气吗?要是换做离兄,才不会这样呢!由此,苏伊越想越生气,索性半路的时候一撩帘子,进了马车。
离王对苏伊的突然闯入有些意外,墨玉般的眸子眨了眨,看着她道:“你做什么?”
苏伊掀帘子前还想得好好的,也做好了不畏强权,与离王据理力争的准备。但当帘子在她身后落下,亲自面对离王时,她便立刻怂了。听到离王的疑问,她犹豫着道:“奴……奴婢……”
离王默默看着她。
“奴婢来给殿下道歉。”苏伊说完后,便开始在心中狠狠地鄙视起自己来:说好的据理力争呢?说好的不畏强权呢?
“你何错之有?”离王审视着她。
苏伊回答:“奴婢不该在当值期间不经殿下允许,随便离开殿下身边,更不应该贪嘴吃别人家的糕点。”
离王对她认错的态度倒是挺满意的,但一想起她和楚钰二人在雅亭里言笑晏晏的模样,心中就莫名涌上一丝不快,不禁道:“身为女子,随意与陌生男子谈笑风生,成何体统?”
苏伊眨眨眼,歪头道:“可是他第一次与我见面,并不知道我是女子呀?”之前已经说过不认识楚钰了,便索性将谎话说到底吧。
离王看到她歪头眨眼的模样,语气不觉间软了不少:“本王说的是你。”
苏伊知道再多争辩也无益处,便立刻低头认错:“奴婢知错!奴婢以后一定恪守本分,做好本职工作!请殿下原谅奴婢吧……”说罢眼巴巴地抬头等待着离王的回答。心道:帮你找回记忆的事还没有进展呢,要是现在把关系弄臭了,不就更困难了吗?离兄,你还是原谅我吧……
离王看了她半晌,末了终于道:“不许有下次。”
清冽好听的声音传至耳畔,苏伊开心地道:“多谢殿下!”说完又觉得不够,忍不住多拍了几个马屁:“殿下真是宅心仁厚、宽宏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呀!”说罢才反应过来王爷的官比宰相的官大,于是不伦不类地补充道,“不对,是‘王爷肚里能撑船’呀!”说罢一脸笑意面向离王。
“这不伦不类的俗语是谁教你的?”离王道。
苏伊回道:“此乃奴婢无师自通。”
离王又道:“以后无事便将王府书房里的书多读几遍,如此也好增长些知识。”
“奴婢知道了。”苏伊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心中却道:我一个盲人怎么读书?不是我不读,实属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此方才换得了离王的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