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方渊将杨怿青安置在木屋之后，一出门便腾空而起，径直往山顶上飞，遇到云层也是直接穿过去，让云层上留下了一个缓缓恢复的小洞。
最后，方渊来到了一个平台之上，这个平台大概一百平米左右，而平台之外便是悬崖。
悬崖边上盘膝坐着一个面朝外的男子，男子身形匀称，从背面也看得出他的模样很年轻，身上的白色长衫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因为这里是在云层之上，月光和星光显得格外的明亮，看上去天空仿佛是一个倒扣在地上的大碗，将这个平台扣在了世界的中央。
而那个男子就坐在世界的中央，面对悬崖下飘动的云雾，透过云雾间时不时出现的缝隙，看着凡间的纷纷扰扰。
“师弟，我来看你了！”两人还有十多步的距离，方渊就开始大声的打招呼。
而前面的男子没有动，也没有回应，仿佛对外界没有感觉。
方渊则好像早已习惯了一般，打开酒葫芦喝了一口，然后继续走过去，和那男子一同坐在了悬崖边上。
只是方渊的坐像差了不知道不少，他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看上去本是比较干净的平台上，硬是被方渊荡起了一些灰尘，坐下之后弓着背，还在小腿上挠了两下。
“师兄，你还是这个样子。”男子发出轻声的叹息，这才缓缓睁开眼睛，转头看向方渊，眼中尽是惋惜。
方渊立刻挺起腰背，故意将眼睛瞪大些许，板起脸假装愠怒的道：“怎么？看你这样子，又是想说道我？虽然你归南朝是掌门，但我可是你的师兄哎！”
归南朝不为所动，因为方渊每次都是来这一套，归南朝现在对方渊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可是你师兄哎！”见效果不好，方渊虽然再次强调了一遍，但声音却是小了，之前装出来的模样也难以维持，样子显得有些讪讪。
如方渊所愿，归南朝见方渊这副样子，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
方渊心里还有事，只好自己先干笑了两声，装作随意的样子先开口：“对了，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我知道，你从外面带了一个人上山了。”还没等方渊说出来，归南朝就开口了。
“嘿，我就知道这瞒不过我的师弟！”
“他还是一个半妖！”归南朝不急不缓。
方渊有些这个时候不说话了，只是又拿起酒葫芦猛灌了喝了几口，双眼渐渐变得浑浊，如同蒙上了一层阴霾，似乎正在借酒消愁。
因为方渊知道，要师弟接受一个半妖，自己狠狠地努力一把，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但是自己的师弟是一派掌门，代表着整个灵虚山，作为掌门要接受一个半妖那可就难了，毕竟天下几乎没有人喜欢和半妖扯上关系。
“师兄，其实不用我说，你也应该能够知道我的想法。”归南朝语气平淡，似乎是在说一个平淡至极的事情。
“我知道你不想让他留在山里，但是他是......”
“但是他还是人狐半妖。”归南朝打断了方渊的话。
“什么！你已经......”听到归南朝已经知道杨怿青是人狐半妖，方渊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双眼中的浑浊已经消失不见，也不再之前的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之前还是嗅了嗅他的血才知道他是人狐半妖的，没想到你现在竟然能够直接感知出来，看来在我不经意间，你早已经超过了我......”方渊语气显得有些落寞，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一般。
“哎。”归南朝看着方渊穿着破烂，没有追求，又十分颓废的样子，有些担忧的道：“师兄，这些年你一直这个样子，荒废的时间太多了。”
方渊少有的低下头去，沉默不语，仿佛充满心事。
“虽然我知道你这是为了灵虚山好，但是你本来可以不必这个样子的，现在你扮作这副模样已经太久了，久到我已经完全看不出你当年的风采。”
“别提当年了！”听了归南朝的话，方渊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恼怒了，是真的恼怒了，直接放开了嗓门：“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些东西对于现在的我就跟假的，没发生过的一样。”
归南朝没有接话，只是以一声叹息作为回应，方渊也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现在我这个样子也......挺好的，就守着灵虚山的这一片地方，时间过去这么久，至少灵虚山表面上的这些人，都觉得我是烂泥，这说明我已经非常成功了。”方渊捡起一颗石子，在地面上漫无目的地画着杂乱无章的线条，似乎心中背负着无数的事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月光柔和常在，星光点点闪动，在这一片广阔的天空之下，坐在地上的方渊，背影显得无比渺小，天地之大，此时也只有他的师弟归南朝一人在方渊身边。
“老实说，我一开始也没想到他会是人狐半妖，差点就把他当成什么乱七八糟的半妖给除掉了。”方渊缓缓的开口，语气有些无助也显得有些后怕。
“当我发现他是人狐半妖的时候......”方渊顿了顿，咽了一口唾沫，声音有些颤抖地接着说道：“我还以为他是我的儿子。”
“虽然看上去年龄可能小了很多，但是半妖极其罕见，几乎没有人了解半妖，半妖要怀胎多久才能够生出来，也没有人知道，我想也许这次他是因为半妖的身份生活不下去，才来到灵虚山来找我。”方渊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心事，感觉心里好受了许多。
“可惜后来发现他不是。”归南朝知道，如果那个半妖真的是自己师兄的儿子，那他根本就不会和自己商量，就算被迫离开山门，也绝对不会撇下那个半妖不管。
“是啊，他说他姓杨，叫杨怿青，也不知道是谁和狐妖族留下来的。”方渊情绪十分复杂，语气中听不出是因为没有找到自己的儿子而失望，还是因为自己的儿子还没有困窘到要找自己的地步而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