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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迁徙

天际发白,红日初升,大地慢慢的铺上了一层金黄色。数十人一窝蜂的挤在一起,密密麻麻的排成了弯曲的纵队。人群弯着脊背,背着大包小包的行礼,手上抱着叫嚷的孩子,提着木桶,笑脸盈盈的走在山路上。

华莱士气喘吁吁的走在队伍的末尾,在他跟前是五辆大车。每一辆大车上都满满当当的堆满了货物,他曾好奇的偷看过其中一辆,这一看让他忍不住流了口水:那可是金黄的麦子,白花花的面粉,还有节礼日都未曾吃过一口的猪肉。见到这么多的粮食他心不由得安定了下来,也对新生活有了向往,不说沾点荤腥,只要能麦粥白面吃饱他就心满意足了。

想到这里,华莱士不禁心神摇晃,肚子饿得咕咕响。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两眼望着前方的大车,想再去看看那金黄的麦子。他紧了紧背上的床单,提着锅碗瓢盆就往前方走去。

穿过拥挤的人群掀开车帘,他再次看到了从布包里漏出来的金黄麦子。眼瞅着这些麦子一颗颗的跌落,好似黄金被人随手丢在了路上他就心疼。悄悄的环顾四周,见众人都在埋头赶路,他便小心翼翼的伸手进去抓了一把。

入手的都是饱满的麦子!散发着金黄色光芒的麦子!华莱士将麦子凑到鼻尖用力一嗅,一脸幸福的将眼睛闭上,脑海中全是家人的画面。一起吃饭,一起耕地,一起放羊,一起敬神……

华莱士突然眼眶一红,放下麦子回到队伍末尾。他想起了昨天自己是如何家破人亡的,更想起了那位好心的老爷是如何收留自己的,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

昨天下午,华莱士看着拥挤的人群不知所措,他只知道当城里的铸剑师兰斯洛特蹲下受封之后,伤兵营的人就疯狂了。

他们一股脑的往身前挤去,大叫大嚷,将兰斯洛特围得水泄不通。华莱士只看到眼前一阵阵的人头晃动,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奥斯卡老爷的护卫拿着弯刀进来胡乱打骂一阵才将人群分开。兰斯洛特挤出来之后衣服都破了几个洞,头发也乱糟糟的被抹上了烟灰与泥巴,但反而更让人觉得亲切。

华莱士看着一个老头子低声将兰斯洛特拉到一边,两眼笑眯眯的从手里递出一枚铜币。又听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挽起袖子,挥舞着擀面杖对着人群怒吼,警告大家不要和她争。

华莱士有些瑟瑟发抖的排在人群末尾,只希望他们快点弄完,这样就会轮到自己了,虽然也不知道到时候还有没有自己的位置。

“小兄弟!小兄弟!”听到奥斯卡的声音,华莱士本能的转头去看周围,周遭的人也你看我我看你,一脸懵懂。

“小兄弟!就是那位……又瘦又黑的小兄弟!”奥斯卡走上前,抬手指向了华莱士。

华莱士左顾右盼,发现每个人都比自己个头大之后才惊讶的指着自己问道:“老爷,老爷是在叫我?”

“没错,就是叫你。”奥斯卡走到华莱士的跟前,亲切的摸着他的手臂问道:“你看看,这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华莱士惊恐的抽开双臂,退后两步低头呢喃道:“老爷不要这样,小的烂人一个,污了老爷的手……”

“烂什么烂,胡说八道。”奥斯卡不在意的上前拍了拍华莱士的肩膀,对着众人说道:“这位小兄弟……”奥斯卡这才想起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转头问完继续道:“华莱士他身子骨很弱,没什么力气。比不上你们这些健壮如牛的汉子,甚至也比不上你们这些健妇。”听到这,华莱士羞赧的涨红了脸,低着头不敢说话。

“但他有一点你们全都比不上,那就是守规矩。”见众人一脸不屑的样子,奥斯卡深知这些人的小市民心态是不会改的了“我奥斯卡既然给你们安家分地,你们就要守我的规矩。方才我说一个个排队上来你们难道没听见?居然还有人敢当众贿赂甚至威胁我的封臣。既然你们不想守规矩,我奥斯卡也容不得你们。最后一个名额就是小兄弟你的了,走吧。”奥斯卡又重重拍了拍华莱士的肩膀,随即返身离开了伤兵营地,只剩下华莱士一个人呆呆站在原地,身边满是人群苦苦哀求的声音。

“嘿,想什么呢?”甘尼仑一拳重重的打在华莱士的肩上,让他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中。

“没,没什么。”华莱士一个踉跄,揉着肩膀低下头,不敢与这个满脸横肉的地痞对视。

“没出息的东西,轻轻一推就跌倒,这身子骨可还是要练练啊。”甘尼伦与身边同伴互视一眼,将他们身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全都解下来挂在了华莱士的身上。

“知道不,这可是为你好。帮你增加点负重,这样坚持一路走去你的身子才能硬朗。”甘尼伦笑嘻嘻的将身上的东西一一堆到华莱士的身上,让后者原本已经弯曲的脊背压得更低了。

放完东西后甘尼伦一脚踢在华莱士的屁股上笑道:“这是为了让你更耐打,以后才能像老子一样勇往直前。”说罢他扬起吊着的左臂挥了挥,嘻嘻哈哈的与同伴将前面大车上的老弱妇孺给扯下车,躺在里面呼呼大睡。

“奥斯卡老爷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识人不明。”华莱士轻轻的叹了口气,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泥泞的山道上跋涉。

此时的奥斯卡则走在队伍前头,拿着一张羊皮地图上下打量对照着。他看看左边的山涧又望望远处的河流,时不时的与身旁的兰斯洛特商量着什么。

“这落凤坡真的在前面?”奥斯卡看着地图上那印象派的画作,对比着手里的地契,总觉得这事情一点都不靠谱。

“没错就在前面,臣下以往出外给人铸剑讨生计的时候去过此地,却是图上画的无疑。”兰斯洛特斩钉截铁的话语,让奥斯卡不得不佩服这个世界人们的抽象思维,这鬼画符一样的玩意你也能看得懂?

“行吧,那你就在前引路,我下去看看大伙怎么样了。”奥斯卡将手中的地图丢给兰斯洛特,随即招呼格雷拉托一同下去视察。

队伍里一共三辆牛车,两辆马车;两辆载运粮食,一辆载运农具种子,一辆载运兵器盔甲以及各种工具,最后的一辆用来载运老弱妇孺与伤残。

奥斯卡看着队列中行进的五十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人虽然成分复杂,有村里的农人,有城里的手艺人,但个个吃苦耐劳,至今走了三十里路也不见有人掉队的,若是稍加训练,再教一些简单的口号,应该可以做到整齐行走。

这些人背着如此多的行礼跟着他迁徙,算得上是一次负重行军,而且路上地形复杂,有草坡有山地,还要上山过河的,经此奥斯卡算是了解了队伍中各人的身体情况,对于自己未来组建军队有了更多的信心。

奥斯卡逐一检查完了前面四辆大车,又一路嘘寒问暖走到了队伍末尾,但见一群老弱妇孺全都在走在路上后他皱了皱眉。转头走向大车扯开帘子,见一群伤兵躺在上面呼呼大睡,只有甘尼伦一人警觉的斜靠在车厢上,假装痛苦的闭着眼睛呻吟。

奥斯卡冷哼一声放下帘子,他知道这些地痞游手虽然战斗力强悍,但桀骜不驯难以管教。但他初期缺乏人手不得不倚仗他们,可也不能任由他们胡来,他可不想自己的队伍里面出现仗势欺人的现象。

真正能依靠的,还是这些简单质朴又畏惧权力的工农阶级啊。奥斯卡心中感叹人手缺乏的同时,一身包袱的华莱士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东西?”奥斯卡上前指着那大包小包的问道。

“这……这都是家里用的物事。小的舍不得,所以,所以……”华莱士想起甘尼伦那两膀子肌肉,赶紧遮掩道。

“哦?你就一人独居,用得着这么多东西?”奥斯卡有意无意的看着身旁的大车,让华莱士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小,小的这些东西都是家里人用过的,把东西带在身边,小的就觉得他们没有离开,还和小的在一起。”华莱士说着说着,脚步停了下来,眼眶微红。

“这,这些都是你家里人的?”奥斯卡见他说得笃定,也不再怀疑,倒是有几分欣赏起来。他拍了拍华莱士的手臂赞许道:“你能有这份心,可见是个实诚的人,来。”说着奥斯卡从华莱士身上取下了那些包袱径直挂在身上,又抢过他手上的锅碗瓢盆。

“这,这怎如何使得啊老爷。”华莱士慌忙闪身去躲,但奈何身上东西众多又怕弄伤了奥斯卡,只得嘴里不断的讨饶。

“怎么使不得,老爷我和你一样也见不到家人了,身上连个纪念品都没有。你能为了留个念想背着这许多东西就是好样的。你要好好活下去,只有这样才能报答你父母的养育之恩,他们在天有灵也想看着你过上好日子。”

华莱士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他擦了一遍眼泪,沙哑着点头应道:“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见着这一幕的老弱纷纷竖起拇指夸赞老爷是个善心人,想来自己的新生活应该会幸福美满,只有悄悄放下帘子的甘尼伦流下一头冷汗,他知道奥斯卡这是故意做给他看的,再有下次自己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一个乞丐而已,不过一个乞丐而已,居然为了一个乞丐……”甘尼伦愤怒的握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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