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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离别(五)

夜色抹去了最后一缕残阳,夜幕就像剧场里的绒幕,慢慢落下来了。

小小的房间,是韩笙伊孤独的影子。来回走动着的都是她的脚步,除了安静,还是冷清。

她躺在看似温暖却又冰冷的床上,透过自己的微弱呼吸,呵出的薄薄热气。看着窗外漆黑的天宇,想了她所发生的一切,美好的……悲伤的……渐渐让自己满是疲倦下,含泪入睡………

“伊伊?”苏沫站在韩笙伊的面前,阴阳怪气的说着,及腰的长卷发凌乱的披散着。

“苏沫……”韩笙伊微弱的声音在空气中颤抖着。“真的是你吗……”

“呵,忘了,应该叫你韩笙伊,我们关系可没那么近。”苏沫冷嘲热讽道。

“不,不是这样的!苏沫!”

韩笙伊哭着扑过去,想要抱住苏沫,却扑了个空,活生生的大活人就这样在她的怀抱中消失。

“苏沫!求求你回来好吗,我好想你……好想好想……”她顺势瘫痪在地上,微微攥着冒虚汗的拳头。

“不是这样?难道不是你韩笙伊的虚荣心在作怪吗,不是你韩笙伊的优越感在作怪吗!”

苏沫悄无声息的忽然出现在韩笙伊身后。

从后方提高的声量使猛然回头的韩笙伊迎来了滚烫的一壶水……

滚烫的热水浇透了韩笙伊的浑身上下,热意透过衣服,蔓延在白皙的肌肤上。被烫伤的肌肤瞬间红肿起来,血液似要出来……韩笙伊放声大哭,痛苦的呻吟着,狰狞着……她挥动着手臂,却不知如何是好,碰哪里都会痛不欲生……

“怎么?痛吗?”苏沫皮笑肉不笑的苦笑的冷看着韩笙伊。“看你这番模样,我真是开心至极。”

“因为你,韩笙伊。我深深爱着的白轻翎,竟满脸厌恶的狠心将这般热水倒在我身上……你感受到我的痛苦了吗,呵呵,你怎么感受得到。”苏沫摇摇晃晃的自问自答。“但对于我来说,身体上的疼痛远远比不过心痛……”

“他妈的一切都是因为你韩笙伊!”

苏沫扬起手臂,正要甩在韩笙伊红肿的脸上时……易研不知何时出现,阻拦在了面前。她横在了韩笙伊与苏沫之间,注视着韩笙伊,神情是如此陌生。

‘啪’

易研反手给了韩笙伊狠狠的一个耳光,韩笙伊的疼痛又加了一倍,她嘶叫着,双手挡在脸颊旁,努力的睁开痛眼。

“伊伊,你喜欢着白笙,为什么要和白轻翎在一起?装着白莲花,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和白轻翎在一起,却勾引着白老师,你也真够心机,真够恶心啊……”

“你听我解释,都是我的错,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韩笙伊对于易研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的话,拼命摇着头否认着,以泪洗面,她不是故意的……她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发生这样……

“刚才那巴掌是我替苏沫打的,这一脚,我是为我们可笑的友谊。”

易研在韩笙伊身上又踹上了一脚,韩笙伊不知现在是身体上的疼痛,还是心里上的疼痛,她只知道好痛,希望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她好无助,心好乱……

“伊伊,你怎么会狼狈成这样?”

宋乃走了过来,撩了撩韩笙伊杂乱的湿发,这个动作装满了讽刺。

“宋……宋乃……”韩笙伊小声喃喃着。

“别叫我名字,你不配。”宋乃挑了下眉,转头对苏沫和易研说,“差不多行了,碰她也不怕脏了自己。”

韩笙伊整个人哆哆嗦嗦的趴在地上,心如刀割,曾经最惯着她照顾她的宋乃,如今这般对她。

模糊的瞳孔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双熟悉的黑白运动鞋,她艰难的抬起头————是白轻翎

她撑着地面,伸手颤抖的去触碰他,仿佛看到了渺茫的希望,这个人一定是来接她……但事实并非如此,白轻翎冷漠甩开了她的手,她再一次趴在列地上……

“笙笙,你喜欢我哥啊?我对你这么好,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伤害我?玩我呢?”

白轻翎悲痛万分的质问着,蹲下用手托起韩笙伊的下巴。

“你以为我哥会看上你吗,别逗了,真可笑。”

“不是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真的不是!”

“活该你父母不要你,有你这样的孩子,一定觉得很辛苦很累吧。”

白轻翎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韩笙伊。

苏沫,宋乃与白轻翎的辱骂声不断,纷纷响应在韩笙伊耳内。

不是的……

不是的……

请听我解释……

韩笙伊想说,又说不出口,意识越来越模糊,却又有几分清醒。

“请听我解释!”

韩笙伊从梦中惊得从床上弹起来,不停的喘着粗气,回应她的是墙上嘀嗒嘀嗒走的时钟,摸了摸头,才发现身上早已一身冷汗。

她抿着惨白的嘴唇,感觉喉咙干疼着,本想下床倒点水喝,却浑身没劲,没走几步就倒了下去,头晕目眩,眼前发黑……

“韩笙伊!”

隔壁房间的白笙听到韩笙伊倒下的声响后,几乎是冲进她房间的。

他紧锁眉头,蹲下扶起韩笙伊。

现在的白笙穿着松垮的睡衣,露着锁骨,精致的脸孔上有一道浅浅的睡印。乍眼一看,白轻翎和白笙的五官还真有几分相似……

当初韩笙伊和白轻翎在一起的原因,会不会有一半是因为白笙呢,她的脑神经嗡嗡的疼……

“怎么回事?”

“没事,就是想去倒些水,然后没站稳。”

韩笙伊任由白笙将他抱放在还有些余温的床上,沙哑的说着。

“我去给你倒。”白笙将韩笙伊的被子盖严,怕她冻到。

白笙好似察觉到了什么,韩笙伊蜷缩在被子里哆哆嗦嗦的,脸红通通的,嘴唇惨白且干裂。他用手试探性的放在韩笙伊的额头上,果然是发烧了。

“你发烧了,我去给你拿药。”

“不要……”韩笙伊抓住了白笙的手“你不要……离开。”

………………

“我……好害怕……”韩笙伊哀求的看着白笙,那个梦让她害怕,因为梦中她失去了全部,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朋友……

“别乱动,我很快就回来。”白笙拿下她的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朝她微微笑了笑。

“把这些药吃了。”

白笙手上虽哪了很多药,但由于韩笙伊嚷嚷着怕苦,所以精简出来的也就是退烧药片。

“谢谢……”韩笙伊接过水,乖乖的吃着白笙为她找出来的退烧药片,犹犹豫豫的想着什么。“那个白笙……”

“恩?”白笙柔情似水的看着韩笙伊。

“问你个问题……”

“恩。”

“你会离开我吗……就是和我失去联系……再也……不理我……”

白笙神情有些暗淡,张了张嘴,话语好似被喉咙卡住发不出声音。

“白笙……你不要离开好不好,不要不理我,我做错什么,你和我讲,我改……我肯定改……”

韩笙伊哽咽着,握住了白笙的手,滚烫的手心里透着她的恐惧。白笙的沉默使她格外不安,现在的白笙就像一颗定心丸安抚着韩笙伊,倘若定心丸消失,韩笙伊也就彻底颓废了……

“别瞎想,好好睡觉。”

白笙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多想将他抱在怀里安抚着,保护着,陪伴着。?他看着韩笙伊越来越红的脸颊,将握住他的手放入被子中,为她盖好。“你烧的越来越厉害了。”

韩笙伊再次把手伸了出来,紧紧握住了白笙的手,咬着嘴唇,一副死也不放手的模样。

“韩笙伊……”白笙低沉的说着。

“不要叫我韩笙伊……”韩笙伊摇了摇头“好生疏……”

……………………

“好好睡觉吧,好吗?”

白笙嘴脸扬起一抹笑容,不自禁的也紧握住了韩笙伊的手,一股暖流传给了韩笙伊。

“不要。”

“你再折腾,会严重的。”

“不要走……”

“好好睡觉吧。”

白笙想握着韩笙伊的手永不放开,不论何时何地…………但他,不能。

韩笙伊有着几颗泪珠划过,笑的有些满足,灯光打亮她湿漉漉脸庞。

她乖乖的闭上眼睛,睡的很轻,没完全睡着,半梦半醒的状态,闭会儿眼睛,就睁开瞅瞅坐在旁边的白笙,像只小猫咪。

就这样两个小时过去了,吃完退烧药的韩笙伊开始出汗,在白笙的细心照料中,温度降了下来。

“还不睡?”韩笙伊轻声问。

“还早。”

“凌晨三点了……”韩笙伊眼睛有些睁不开,显然已经困到极致。

“快睡吧你。”白笙轻笑着。

渐渐的,韩笙伊彻底安心的昏睡过去,有时嘴角挂些笑容,有时眼角滑出几滴眼泪。白笙看着睡梦中的韩笙伊,猜想着她所处的梦境。

愉快的梦,他跟着心安;悲伤的梦,他握紧她的手给她温暖;可怕的梦,他给她勇气……

白笙发现他对韩笙伊的情越来越深,深到想不顾一切去久伴她,已经毫无保留的爱上了她。可他在韩笙伊身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从相遇得第一天起,他与她的命运就不可能连在一起……他为她的老师,年龄相差六岁的师生之间怎能有儿女私情这般存在……

白笙轻轻收回了握着韩笙伊的手,即使不舍万分…………

白笙整理好了行李,坐在床上拨通着电话,空气中弥漫着离别的气息……

“你好,请给我定一张最快飞往美国纽约的机票。”

“您好,白先生。最快的是今天上午十点。”

“恩……”

………………

中国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韩笙伊,家里让他最想带走的,也是韩笙伊……

他必须离开,他不能再影响韩笙伊的生活了,他已来不及再去多陪陪韩笙伊。倘若再陪下去,就算韩笙伊不像现在这般依赖他,他也未必能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与情感……

他再次进入了韩笙伊的房间,坐在韩笙伊的床边,用手轻捋着韩笙伊的发丝,看着韩笙伊熟睡的脸……

现在就出门吧,等韩笙伊醒了,他兴许连离开的勇气都没有了。

“再见。”白笙的声音小到自己都听不到,只知道自己哽咽着。

太阳光从东窗进来,被镂空粉色碎花的纱窗帘筛成了斑驳的淡黄和灰黑的混合品,落在韩笙伊的前额,就好像是些神秘的文字,暗示着些什么……

韩笙伊睁开了睡眼,刺眼的阳光让她不禁皱了皱眉头。她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手上也没有了白笙的温度。

“白笙?”

“白笙!”没有人回应韩笙伊的呼叫。

她飞快的跳下了床,放在床边的拖鞋也没来得及穿,光着脚,跑到了白笙的房间。空荡的房间内,除了书柜上的十排书外,都只剩下了空壳。

韩笙伊对接下来发生的事也有些一丝预料,她又被抛弃了。她看到白笙的写字台开着灯,缓慢的走了过去,灯下摆放着一张字条……

‘刚起床吧,别光脚在地上走,把拖鞋穿上。然后去洗漱,别赖床。’

韩笙伊哭泣着,说不出来的感觉,她拿着字条浑浑噩噩回房间穿上了拖鞋,丢了魂似的走去了洗手间。

牙杯中塞着一张字条……韩笙伊颤抖的打开。

‘好好刷,别长蛀牙。中国有句话说,牙好胃口就好,刷完去餐桌上看看吧。’

韩笙伊的泪水打湿了字条,她对着镜子刷了五分钟的牙,这是她刷得最认真的一次……

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早餐,有她最爱吃汉堡,三明治……等等……食物下,压着一张字条。

‘要好好吃饭,最好吃的撑的要吐,开个玩笑,吃饱就行了,吃完记得整理。’

韩笙伊坐了下来,抽泣着将每一样食物都咬了一口,每一杯营养奶,都喝了一口,这些通通都有白笙的味道……

吃完后,她将剩下的一半食物正准备扔进垃圾桶,发现垃圾桶上方,放着一张字条……

‘真听话,就是整理到这里,回头出门记得扔。你是不是该用空闲时间学习了呢?’

韩笙伊机械性的走回了自己房间,除了听从白笙的指示外,不知该做些什么,还能有什么意念支撑着她整个沉淀的身体。

她的书桌上同样有一张字条,但这次多了一百夫长黑金卡与一本厚厚的题纲。

‘你已经高三了,要努力学习,你现在的成绩根本上不了好的大学,提纲是我根据近四十年以内的高考总结出来的,对你的帮助会很大。没有父母在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父母不是不要你,而是有很急的长期生意要去国外做,没来得及通知你,临离开时,把你家房子卖了,买下了我的房子,说以后你就住在我这里,拜托我照料你,毕竟我是你的老师。但我现在需要出国进修,没办法照料你,抱歉。你的父母还给你留下了黑卡,你没有钱直接刷就行,不要怕透支,钱都不是问题。?这是你父母的电话XXXXXXXXXX,你可以常与你的父母联系。???加油(外加一个笑脸)——————白笙?留’

韩笙伊看着那个笑脸哭出了声音,她想起了在学校以学生名义遇见白笙的时候,也是用同样的字条同样的笑脸向他打的招呼。

她再三的犹豫,最后还是颤抖的播通了白笙的电话……

‘嘀——’(待对方接听)

电话仅响了一声,白笙就接听了,他在等她的电话……

韩笙伊没有讲话,白笙也没有继续讲,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

‘乘坐飞往美国?纽约的AB1314次航班的白笙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您速到2号登机口上飞机’飞机广播响起。

“小伊,再见。”白笙深沉的开了口。

“你叫我什么?”韩笙伊拼命忍着哭腔。

“小伊。”

“你再喊一遍我好吗……”韩笙伊第一次听到白笙对自己的昵称,本应是开心的,但现在的她却难过的无法呼吸。

“小伊。”

“再喊……”

“小伊”

“再喊……”

“好好照顾自己。”

“你再喊喊我好吗……拜托……”

“白笙,拜托你再喊喊我……白笙……”

“对不起。”

白笙很快的挂断了电话,他怕他对他所做的决定心软。他骗了韩笙伊,他根本不知道她的父母去了哪,那些所谓的父母长期生意,留给她黑卡,买下他的房子,手机号码,通通都是他骗韩笙伊的。

黑卡是白笙的,他为了韩笙伊可以安心的话费。

房子是白笙的,他为了让韩笙伊可以安心住下。

手机号码是白笙新买的,他为了让韩笙伊有着家人的温暖。

他骗了她深爱的人,但这一切,都是为她好。

“对不起,不要怪我。”白笙对着韩笙伊再次一遍遍打过来的电话,低声说着,他没有接听,也没有拒接,任由电话一遍又一遍响着……

坐在飞机上的白笙他透过窗看着天空,他已经忘了难过,但他好像感受到了韩笙伊的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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