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时,月阁。
温暖的阳光洒进室内,闻人残月执着笔,神情淡淡,摹画着一株梅。忽然,窗外飞进一只白鸽,落在纸上,嫣红的梅花上多了两个漆黑的脚印。她唇角无奈地一弯,“昨日刚被一个二货坏了我的字,今日又来一只鸽子坏我的画——”说着摊开手。这鸽子红色的眼珠灵巧地一转,跳到了她的掌心。她取下鸽子腿上绑的信,手一扬,鸽子从窗子飞了出去。
展开纸卷,目光扫了一遍,顺手放在烛台上。火舌舔了上来,马上将那小小的纸卷烧成了灰烬。“无莲,备车。”
走在闹市,豪华阔气的马车让一群百姓自觉地让开了,所以尽管人流量很大,马车走得也不怎么麻烦。
马车停在了白日最热闹的地方——赌坊月坊。
这月坊取得一个风雅的名字,却是个赌坊,人流量颇大,嘈声杂杂,吆喝声声。她走下马车,携无莲一起走进赌坊。赌坊一下子静了下来:这哪家的公子?生得如此俊美?只见她一身红袍,玉冠束发,五官精致,眉眼疏淡,内敛深沉,满身贵气,身边跟着一个绿衣侍女,就是一副贵族公子外出的摸样。身影虽有些单薄,但仍挡不住她沉郁强大的气场。她转着骨戒,唤来赌坊的小二,“你家掌柜呢?”小二一见她,十分惊讶,继而低眉顺眼地答:“掌柜恭迎已久,公子请。”听见月坊的小二这样说,全场人皆是一惊,这月坊自从几年前来到京都,便迅疾地击败了其他赌坊,独霸一方。而这月坊的老板更是神秘得很,也很有来头,年初几个赌输了钱的贵公子,心高气傲不服输,硬说月坊出老千,闹事,当时的月坊掌柜只从三楼轻飘飘扔下一句话:“打出去,永久封杀。”便再没了声响。那几个公子自浑身青紫地走了,便再没有出现在京城里,月坊也没有什么事。能让月坊掌柜亲自接见的人物,了不得。思及此,众人看向红衣公子的目光变了几变。
闻人残月走上三楼,推门进了三楼唯一一个房间,坐在了小榻上,看着立在窗前的身影,懒懒开口:“无竹,什么事,还要叫我来一趟?”窗前的人转回了身——
月坊不远处一驾紫色马车停了下来,车夫扭回头去,低声道:“主子,镇疆王府郡主女扮男装进了月坊。”“哦?”车内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魅惑至极,“有趣,那个小月牙儿想干什么?”
窗前人影转回身,单膝跪在了闻人残月身前。“起来。”“是。”无竹缓缓地站了起来,面容俊秀,一身青袍,儒雅非凡,眉眼间尽是温文尔雅的笑意,眸中却是一片腹黑暗芒。“主子,最近京城很不太平啊。”“说来听听。”“近期京城里突然出现了烛的人,四处渗透,并且目标是狐月。”“然后呢?”“朝廷也加强了排查。”“呵,”她眉目轻敛,“无竹,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么点儿小事儿也要问我?”无竹面色凝重,“京城势力错综复杂,且烛又不是什么好惹的——”“无竹,放手去做,无论是哪儿,我都想要狐月立于不败之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畏手畏脚。”“可,主上——”“我知道你思虑得多。我从黑暗里生,在鲜血里长,我无畏于一切敌人。我只畏,人心。我明白人心的可怖,我更知道人心的可贵。放心,明面儿上的事儿,交给我,暗里的事儿,就是你该操心的。”她语气淡淡,目光淡漠,看着无竹,无竹面上浮现真实的笑意,“主上教训的是。”见他明白了,闻人残月便起身走出了房间。
“走吧,下一步,该实施了。”紫色马车里响起这句话后,消失在人群中,仿佛从没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