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惨白的墙壁，浓厚的消毒药水的气息充斥着我的鼻子。
我身上没有一点力气，我尝试着移动一下，腹部立刻传来痛感。
我捂住肚子，生无可恋地看着天花板。
太疼了。
我后悔的要命，我怎么当时替他挡了那一枪呢。
“周，你醒了。”丽莎护士长推门进来。
我现在口干舌燥，我舔了舔嘴唇，微微的刺痛。
“来，喝水。”丽莎护士长非常及时的拿着一杯水，扶起我后，小心翼翼地喂我。
喝了水以后，我感觉好多了。
我慢慢地躺下，想要再睡会。
“周，你这伤......”丽莎护士长坐在床边，小声道，“这可是枪伤。”
我眨眨眼睛，让她说明白点。
“长官把你送来的时候，我都吓坏了，你怎么会受枪伤呢！我听别人说，市政府那里发生了枪击案，我们医院的劳拉护士死了，费曼医生也被捕了。你不会当时在现场吧？”丽莎护士长抓住我的手，有点激动。
“是......是啊，我当时是在那里。”我避开丽莎护士长探究的目光，干巴巴的回应。
丽莎护士长特别慈爱的给我理了理头发，颇有些为我打抱不平的味道：“你也真是倒霉，就这么碰上了，白白挨了这一枪。”
“现在医院一片混乱，人心惶惶。”
“怎么了，我不过睡了一会，这都发生了什么？”我第一反应埃里希正在拿医院开刀。
“你都昏了两天了，这两天里，送你来的那个长官抓了医院不少的人，大多都是和劳拉、费曼关系比较好的。”丽莎护士长也明白劳拉和费曼犯了什么事，此刻有些心有余悸，“幸好我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交集。”
“不过，你要小心点啊。你和费曼、劳拉可是一个科室的，可别让别人抓到什么把柄。”
我知道她也是为我好，当即点了点头。
丽莎护士长走后，我闭上眼睛假寐，但一点睡意都没了。
埃里希不会丧心病狂到抓我吧，怎么说我也是替他挡了一枪。
虽然我是无心的。
门又打开了。
我依旧闭着眼：“护士长，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没人回答。
我睁开眼睛，埃里希正站在床尾处。
我打了个哆嗦，掖了掖被子。
埃里希过来，坐在床边，随着床垫的下陷，我觉得我的心蹦的更厉害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
他的手很凉，我感觉我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可我不敢动，任由他的手在我脸上游荡。
“你为什么替我挡那一枪？”
我看向他，他蓝色的眸子里并不只是嗜血，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在里面深藏。
我一向看不懂他，那些看不懂的我也深究不到。
我为什么替你挡这一枪？
没有为什么，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行动快于大脑而已。
对，就是这样。
如果我当时好好思索了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我当然不会这么直白的说，我特别真诚的道：“只是不想让你死。”
其实这个理由我也是赞成的，的确是这样，当初我去找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现在想来，他当时一定觉得我满嘴胡说八道。
埃里希突然俯下身抱住了我，军服的纽扣冰凉冰凉的，印在我的脸上。
“长官......”突然之间我感觉所有的一切都有些不对。
可我又说不出不对在哪里。
“你知不知道，我很早就想要这样了。”
“......”很早就想抱我了？
埃里希的呼吸吹拂着我的耳朵，有点痒。
他贴着我的耳朵：“我会杀了费曼。”
我头皮发麻：“费曼，费曼现在在哪儿？”我知道费曼落在埃里希手里，一定不会活着出来了。
我所有的担心也没有必要了。
可心里还是酸胀不已。
他答非所问：“你早就知道了他的计划，你很担心我，所以给我报信，但你又怕费曼他们会因此被抓，所以你仅仅是让我注意自己的安全。”
“......”你赢了。
埃里希的一只手隔着被子放在我的腹部，我感觉很不适。
“长官，你不忙吗？”我提醒他，赶紧离开这儿。
埃里希放开我，目光晦涩。
“还好，这两天我会经常来看你。”
“不用了，长官！”一想想每天都要见到他，我不适应。
“你嫌弃我？”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埃里希太奇怪了，今天的一言一行和以前很不一样，难道说因为我给他当了一枪，他自卑了？
“没有，长官，我当然没有嫌弃你。”我拍拍胸口，“可是，长官，你没必要对我的行为耿耿于怀，真的，我知道即便我不挡那颗子弹，你也会活下来的。”
我努力要把他变为以前的埃里希。
他这样，我更害怕。
他站起来，又是一张冷漠脸。
我松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死了。”埃里希的脸色又突然柔和了下来，“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好，长官慢走啊。”我伸出手摆了摆。
身心俱疲......
因为受的是枪伤，我在医院住了将近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我过的是诚惶诚恐。
埃里希不知道哪里来的空闲，每天都来我这里。
而且他不做别的，只是坐在床边看着我，时不时地还抱我一下。
有的时候还会对我笑......
笑容很温暖，真的是以前想也不敢想的。
但是真的很难受！
今天正好我出院，埃里希没有来。
我心里窃喜，终于消停了。
我的人生又光明了。
“周，我知道你刚刚出院，但我们这个医院也是忙不开，这两天还要找人调往法国，没办法了，只能委屈你继续工作。”丽莎护士长十分抱歉。
“没事的。”即便是我心里不愿意我也得服从啊，“不过，护士长，找人调往法国，这是怎么回事？”
丽莎护士长带我到公告栏那里，上面贴着一张通知。
我大致浏览了一遍，通知上决定派送10名护士去法国的敦刻尔克医院。
不过上面说是自愿报名。
自愿报名，院长这招挺有意思啊。
“我们这里本来人手就不够，再派出这几个，那不就更忙不开了吗？”
丽莎护士长不以为然：“这都是医院高层的决定，但是也算是照顾我们了，你见过那家红十字医院调派人手就调10个人。”
“你去吗？”
“我？”丽莎护士长一脸“你开什么玩笑”，“我的家在这里，我先生也在这里工作，我当然不会去法国。”
“现在招够了吗？”
丽莎护士长无奈的摊手：“没有，很多人都不想离开这里，但是这件事很早便通知下来了，我觉得也快了。”
我看着这张通知，法国、敦刻尔克，如果我去了，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也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周，你不会是想去吧？”一语道破我的心事。
我点点头，用力道：“我要去法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