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法云寺和尚珉楚,和中山商人章某有交情,章某死,珉楚将他收葬,设坛诵经七天七夜,聊表心意。
几个月后,珉楚在集市上化缘,竟又遇上了章某。章某知道珉楚还没吃饭,就请他到饭馆用餐。
珉楚惊问道:“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章某笑道:“没错,我是鬼啊,前世做奸商,不得投胎,被发配到扬州做掠剩鬼啊!”
珉楚问道:“什么是掠剩鬼啊?”
章某说道:“现在世道不好,拐卖人口的越来越多,这是遭天谴的勾当,人贩子迟早要遭报应。不过,人贩子往往有暴利,所以才有人铤而走险。阴司有规定,贩卖人口的利润都有定数,凡超出定额的,都要我们这些掠剩鬼去抢夺,让这些人贩子赚不到钱。现如今,像我这样的掠剩鬼在人间的,也是越来越多了。”
珉楚惊讶不已,半信半疑。
章某指着街上人来人往的行人,点明其中的若干男女都是掠剩鬼。
不一会儿,一个和尚走来,章某招呼那和尚进来,聊了半天,那和尚似乎看不见珉楚,正眼也不瞧他。那和尚匆匆离去,章某笑道:“这和尚不是你的同行,也是个掠剩鬼。”
珉楚不禁摇头叹息。
迷迷瞪瞪间,珉楚和章某相约南行,路上遇见一个卖花姑娘,章某说道:“这女人也是个鬼,她卖的花是给鬼用的,人用不着。”
章某花几文钱买了一枝花送给珉楚,说道:“你拿着这枝花,路人见花要是笑了,那就是鬼。”
珉楚接过花,见红花烂漫煞是鲜艳,不禁有点爱不释手。章某辞别,珉楚手持红花昏昏然返回法云寺,一路之上,多有人见花而笑,珉楚不禁心悸。
快到法云寺北门,珉楚恍然醒悟,自言自语道:“我鬼迷心窍,竟拿着鬼物走了一路,罪过罪过!”于是,珉楚将那花扔进寺门外的花沟内,居然水溅有声,似乎很重的样子。
回到佛堂,方丈见他脸色怪异,认定他中了邪,立即煎药让他服下。珉楚很快复原,把所见所闻告知方丈。方丈赶紧拉着他去寺外花沟查看,不禁大惊失色——哪里有什么红花,竟是一只死人手臂!
珉楚面无人色,方丈令他诵读佛经,良久才消除心障。
源自北宋·徐铉《稽神录》